第四章 磨剑

　　4磨剑
　　一个丰乳肥臀的美妇站在门口，竖着柳眉呵斥道，一手插着腰肢，一手指着燕心，衣衫残留着些许凌乱，一对硕大的胸脯挤出大片花白，脸上泛着殷红。
　　燕心收起包裹，转过了身来，缓缓地走到了光亮处，美妇这才看清他的面孔，迷茫了瞬间，随即瞪大了眼，尖喝道，“燕心，是你这贱种，你还敢回来。”
　　燕心走了过来，也不动怒，轻声问道，“你认得我？”
　　“怎么认不得，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记得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就是个贱种，连你娘都嫌弃的东西，二十年不见倒是变了几分……不对，你不是哑……”美妇轻蔑地看着他，突然露出惊容，却只见寒光一闪，大好的头颅滚落了下来，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燕心锵地收起石云剑，平淡自语道，“可惜，我不认得你。”
　　美妇的修为出乎燕心意料的低，只有炼气二重，只比凡人强上几分，在引起骚动前就被他斩了。
　　屈指一弹，一团火球扑到了美妇的尸体上，片刻间就烧得渣都不剩。
　　这只是延时之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痕迹前来追查，但意外被人看到了，也只能如此了。
　　燕心摊手收了火球，悄无声息地离去，迅速地回到了山谷口，石云剑从腰间飞出，载着他御剑离去了。
　　他没有回首多看一眼，没有一丝留恋的情感，偌大一座城，几万上下的人口，他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
　　记忆中只余一座空城，一切都被他自己忘记，没有什么值得记忆，连晶石都没有多余的一块。
　　他只记得曾到过这片地方，这片遗忘之地。
　　燕心御剑而行，趁着片刻的闲暇，他盘坐在飞剑上，将黑包裹取了出来查看。
　　包裹的布料就不简单，反复检查下燕心确定其可以隔绝神识，是一件奇物，但只是用来包裹物件，说明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拆开后发现是一件黑衣，里面包着几本随笔手札，一副地图，一封信和一堆破烂的东西。
　　手札记载的大多是燕心那已斩忘的父亲早年游历的所见所闻，写有各地奇珍，各地名门大教，一些天下发生的大事辛秘，少数几笔描绘了几种罕见神妙的修行体质。
　　地图记载的是三个大洲的地理位置，很多地方都是空白，所见有限，只能大体知道，天下有四海九洲十六岛，图上只有南方的黎洲，西方的凉洲，西南的云洲。
　　燕心现在所在的就是位于西南方位的云洲，名门大教只有七家，分别是大无教，一门道宗，三才宗，和付魏龚方四大修行世家。
　　其中大无教，三才宗，一门道宗各霸一方，四大家明争暗斗，却又隐隐联合，可以与三大宗教分庭抗礼，远不是燕家这样的小世家可比，还有其他的小宗小派繁不胜数，皆依附在七家之下。
　　但七大宗教世家也只占了云洲地图大半个天下，还有半部分空缺无物，如同被咬去的空洞，只留下妖字，想来是妖族异物的聚居地，一般人难以入内，燕心的父亲也不曾敢去冒犯。
　　一堆破烂都是古物，残缺不全，或是一角古图，或是某个部件，古朴无华，也许又是什么秘境宝物的线索，但这种东西没什么道理，信不得，大多到头来都只是无用之物。
　　收起他物，燕心拿来信封，上书有“我儿无双亲启”的字样，随即拆开看了起来。
　　“我辈修士，朝闻道夕生死，难料祸福旦夕。心儿，若你见此，为父恐已死于非命，特留书与吾儿。燕家，虎狼之地，吾儿当远矣，实无路可去，可寻三才南斗真人……”
　　其间大多是嘱咐之言，燕心之父为他安排了一条安稳的生路，可惜燕心在三才宗潜修二十载，并未见过什么南斗真人。
　　如今燕心若是露面，成为秘境之行的唯一幸存者，必然引来三才宗怀疑抓捕，其父的后手都成了无用之举。
　　“这是我父遗书，遗物，遗嘱。”燕心看完后思索道，“但并非什么宝贵之物，故我特意留言，看来是情深难舍。奈何不知父亲葬何处，不能坟前敬香。”
　　燕心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平常他也要求自己平静，心若止水，不为外物所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若流云，外人不可揣度，心思莫测，行为难料。
　　这才是他理想的心态。
　　这时燕心皱眉回头看了一下，转过来看了看四面，选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落下，登上林间山丘，正衣冠身形。
　　燕心将黑衣遗书抛起，黑衣舒展，遗书藏在衣内，迎风飘飘，如同人形晃动。
　　“子不孝，不知父地，只得暂立衣冠冢，礼敬于天，告之泉下。”
　　口中祭拜亡父，燕心却单手稽首，施出家之礼，“然心已忘过往凡俗，宏愿斩尽三千烦恼丝，十万世俗事，登仙求道，得清净，再不牵挂，望父体谅宽恕。”
　　说罢，燕心躬身三拜，黑衣无火自燃，当三拜结束之时，衣衫成灰，一切都成过往云烟。
　　“是也好，非也罢，我道故我在，这样也算是对故我一个交代了。”燕心自语道。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叱咤，“大胆贼人，竟敢杀人行凶，还不快束手就擒，引颈待戮。”
　　嗖嗖的破风声响起，两个修士从天而降，脚下的宝剑飞起握在手中，杀气腾腾地看着燕心。
　　燕心似早有所料，同样拔出石云剑，屈指轻弹，发出嘤嘤剑鸣，问道，“燕家人？”
　　见对方如此从容不迫，好似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两人更是露出怒气，其一中年汉子怒斥道，“不知死活的贼人，真是好胆，杀我族人，还敢逗留在此，真是不知死活。”
　　“乾坤火法，乾坤雷法，乾坤风法，乾坤水法……”
　　汉子不再聒噪，抢先动手，手指天地，口中喝咒，出手就是整套的攻击法，顿时虚空生风雷，五行齐出，化作五道长虹劈来，气势恢宏。
　　“借法矣，小道尔。”
　　燕心毫无惧色，修士都能呼风唤雨，控火掌雷，但大都是借天地之法，引导天地游离的各种灵力，并不是自身的法力显化。
　　燕家的乾坤借法虽有些门道，但一般人还是徒有其形，只有相应的灵根灵体才能得其神性，以自身法力化作天地万象，远不是借法可比。
　　“乾坤借法。”
　　燕心同样手指天地咒喝，身后生出风雷五行，但更显大气，七道长虹粗壮如柱，显然这法门远比汉子练的精深，如同弩箭，与汉子的法冲撞，发生巨大的爆炸，一时地动山摇，小山丘炸出一个大窟窿。
　　“死”
　　另一个枯瘦的男子趁着风雷五行的烟雾水汽弥漫，已经掠到了燕心身后，却收起了宝剑，双手一合，展开时捏着虎豹兽印，现出虎狼啸的虚影，冲燕心后心砸来。
　　燕心认得这门术法，这也是燕家的一种经藏，唤作四牧印。
　　与乾坤借法不同，四牧印是奴役虎豹狼豺的魂魄加持自身的搏斗之法，能量不可小觑。
　　四牧术燕心不会，这种法术要收四兽生魂炼化才能修习，而且燕家的四牧术残缺不全，传闻本是妖族的一门大神通，燕家得其一部，自己补了漏缺给族人修习，但还是有兽魂反噬之机，燕心虽知晓修习之法，但也未练。
　　“哼”
　　燕心眼角余光瞥见，电光火石之间，抡剑回劈，在头顶画了一个大圆弧，直冲枯瘦男子脑门。
　　这种以伤换命的做法，燕心冷漠不惧，但枯瘦男子却是大骇，连忙止住攻势，双掌合并来空手接白刃。
　　只见火花四射，掌剑撞出金铁之声，枯瘦男子死死卡住石云剑，狞笑道，“小子本事不俗，难怪敢来我燕家杀人偷学法术，我一个人也许拿不下你，可惜我们是两个人。”
　　他们都以为燕心是在燕家偷学已久，这才会乾坤借法，看破四牧术，直取罩门。
　　说着中年汉子已经冲来，手中飞剑被其一拍顿时分化万千剑雨，难辨其真假。
　　“这是我意外得来的幻剑术，不是族中所藏，看你怎么破解。”
　　汉子高举手掌压下，飞剑如云如雨地冲来，而枯瘦男子也死死地卡住了石云剑，动用了一门秘术锁着了燕心的气机，一旦他弃剑，男子就能乘势而上，反身夺剑杀人。
　　身临生死险境，燕心同样泰然自若，只有眼睛在前后滚动。
　　“假的，就是虚妄。”
　　燕心轻声道，左手一吸一张，再施乾坤借法，却换了方式，残留的风雷五行汇聚在他的掌心，好似琉璃琥珀珠，被他一掌拍出，爆发出混乱的能量洪流，涵盖万千剑影，直取中年汉子。
　　同时，燕心侧身向枯瘦男子看来，右手握剑不松，却掐了一个印诀，石云剑神奇地散作云烟，燕心一个侧身踢将男子踹飞，踢得他吐血。
　　中年汉子被能量洪流冲击，如同看见浪潮扑来，来不及躲闪，迅速抓了万剑中的真身，并指一抹，随后人剑合一冲破笼罩，却也被反震得五脏移位，大吐鲜血。
　　燕心居高临下得看着两人，也不追击，手中游鱼似的石云剑再度在掌中凝聚成剑。
　　枯瘦男子与汉子稳住身形，相视一眼皆皱眉，枯瘦男子突然露齿笑道，“道友好本事，我们两兄弟认输了，方才冒犯，还望道友宽恕则个，结下善缘，我等也不透露道友消息，来日必有厚报。”
　　前后不过数息数回合，初始两人凶神恶煞，但见事不可为立马赔笑言和，不敢再斗，汉子也咬牙忍痛，直视着燕心。
　　燕心再弹石云剑，兀自言道，“世人十年磨一剑，我又该磨几何时？”
　　两人闻言听得莫名其妙，觉得此人脑子有问题，从头到尾所言没几句旁人听得懂的，枯瘦汉子只得干笑，“道友……”
　　才开口，燕心突然跃来，速度极快，好似风驰电掣，枯瘦男子匆忙拔剑相迎，中年汉子蹦起大喝，“只是不想斗个你死我活，真当老子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