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奥法

　　阴暗的牢狱中不时传来老鼠发出的吱吱声，奥法坐在一堆干草中，想要入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胸口好像压着巨石，满是忧虑。
　　不知道母亲和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奥法很想告诉自己，母亲和妹妹正无忧无虑地喝着羊奶，妹妹正窝在母亲怀里在帐篷门口轻轻哼唱着流传多年的民谣，可是他再清楚不过了，母亲和妹妹多半在挨饿呢。
　　这一年实在是不幸，实在是太不幸了。雪灾，风灾，旱灾，一场又一场天灾仿佛聚会似的轮着来到诺盖大草原，把草原祸害得不成样子。大片大片的草场好像老人的头皮一样不再长草了，流淌多年的河流干涸成了小溪，牛羊得了瘟疫死去，就连矫健的马儿也不断发疯，老天几乎把洛尼亚人逼上绝路了。
　　要不然，他奥法为什么要带着族人来到罗曼人的帝都呢？
　　就在奥法心中连连叹息时，一阵脚步声在牢房中响起，脚步声带着焦急的意味，在奥法的牢门口停下了。
　　来者是罗贝尔监狱的典狱长帕尔。
　　打开牢门，看到还健在的奥法，帕尔不禁叫道：“哦！这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奥法不禁问道。洛尼亚人世世代代把罗曼帝国的统治者尊为皇帝，所以都会讲罗曼语。
　　帕尔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竟然在犯人面前惊叫出来。他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是担心连续两次都在艾文殿下面前出岔子。昨天死了那些禁卫军护卫也就不说了，要是今天连洛尼亚人也无缘无故死掉，那罗贝尔监狱在这位皇子心中会成什么样？
　　帕尔笑道：“没什么。来吧，有大人物要见你！”
　　“大人物？”奥法嘀咕了一边，心中有些恐惧，他叫道：“是温斯顿家族的吗？”
　　温斯顿家族？！帕尔听了心中一惊。那位皇子果然在找温斯顿家族的麻烦啊，典狱长想到。作为一个还算聪明的人，帕尔没有回答这个洛尼亚人的问题，只是默默在前面带路。最终，帕尔把奥法带到了一间审讯室里，审讯室中坐着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这人正是艾文。
　　“殿下，我把人带到了。”帕尔低头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艾文摆摆手。
　　帕尔连忙离开了。
　　艾文打量着奥法。这人长得高高大大，黑皮肤，眼睛又白又大，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之情，使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纯真。与此同时，奥法也在观察艾文：他不认识这个人。
　　“你好，奥法，我叫得没错吧。”艾文说道。
　　“是没错。但我不认识你。”奥法有些警惕。
　　“好吧，开门见山。我叫艾文，是帝国的三皇子。我想听听你们的诉求，洛兴亚人来帝都想要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和禁卫军起冲突？”虽然埃德温已经告诉艾文一些信息了，不过他还是如此问道。
　　“你，你是皇子？”奥法怀疑地看着艾文。
　　“如假包换。”
　　奥法不知道如假包换这个词，不过他还是明白艾文的意思了。这反而令奥法更加困惑了。
　　“恕我直言，殿下。我以前也来过帝都，那个时候帝都的官员对待我们就像对待那些不开化的蛮人一样，我甚至习惯了官员们的恶劣态度！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帝都的反应如此迅速，为什么您会出现？”奥法说。
　　艾文没想到这个洛尼亚人说话如此实诚，他顿了一下，脑筋急转，说道：“洛尼亚人也把我的父皇尊称为皇帝，那么皇室把洛尼亚人也视作自己的子民并且优待，这有什么不对吗？可能帝都的官员过去对你们态度不好，但这不是皇室的态度。”
　　“也有态度不错的时候，”奥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比如要求我们协助帝国军战斗的时候。”
　　这下艾文有点儿尴尬了。
　　那些官员究竟怎么做事的？洛尼亚人好歹也是帝国西北方一个重要的附庸，这么做不怕让人反感吗？！
　　艾文在心中吐槽。
　　“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吧。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帝国会对你们提供帮助。”艾文说。
　　此话一出，刚才还站得笔直的奥法扑通一声跪下来了：“殿下，我们洛尼亚人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了？”艾文皱眉，这和埃德温报告的不一样啊。
　　接着，奥法讲起了诺盖大草原这年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诺盖大草原上几乎没什么可吃的，甚至连水也不足了？”艾文站了起来，洛尼亚人是帝国众多附庸中最恭顺的一支，从来没有反抗过帝国的统治，在对抗查理曼人的战斗中也是一支可靠的重要力量，艾文可不希望洛尼亚人受到巨大削弱。
　　“是的，殿下。我和我的族人来到帝都就是想请求帝国能够伸出援手，给洛尼亚人一条活路。”奥法跪在地上说道。
　　“可以，帝国会帮助你们的。”艾文说道。
　　这本来也是符合帝国利益的事情。
　　他接着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和禁卫军起冲突呢？据我所知，你们就是因为这个被抓进来的。”
　　奥法犹豫了，他已经得到了皇室会提供救助的承诺，那么还要不要和温斯顿家族起冲突呢？
　　洛尼亚人并不喜欢纷争。
　　奥法迟迟没说话，让艾文很着急。他迫切需要打击温斯顿家族壮大自己力量的机会啊，这个怎么家伙不说话了？！
　　想了想，艾文只好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帝国的援助可能并没有你需要的那么多，帝国东部在夏天遭遇了大洪水，而南部正发生叛乱，或许你也知道，查理曼人又在虎视眈眈准备入侵。在这种情况下，帝国也是捉襟见肘，如果你还有什么自救的办法，也可以说一说。”
　　艾文说的都是实情，这些事情奥法在来帝都的路上也都听说了，知道艾文不是作假，实际上奥法自己也觉得帝国的援助不会太多。
　　没办法了，为了族人，只能这么干了！奥法下了决心。
　　“殿下，确实有一个办法，只是、只是……这和温斯顿家族有关。”
　　艾文眉毛一挑，语气不善：“和那些家伙有什么关系？”
　　听出艾文不喜欢温斯顿家族，奥法大大松了口气，他说道：“是这样，殿下。八年前，因为洛尼亚人在和查理曼人的战斗中出力甚多，陛下把原属于查理曼人的伊籍半岛赐予了我们。那是一片肥美的草原。但是没多久，温斯顿家族就派人占领了伊籍半岛，还加固了半岛和大陆连接处的防线。当时我们其实并不那么需要伊籍半岛，再加上畏惧温斯顿家族在帝都的权势，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今年你们活不下去了，所以想要回伊籍半岛，对不对？”艾文接过话道。
　　奥法点了点头。
　　“当时是谁去占领伊籍半岛的？”
　　“是一个叫做埃德蒙德的家伙。”奥法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
　　艾文心中笑了。埃德蒙德，现禁卫军副统领之一，他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