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黑暗炼金术

　　“大叔，你可没，告诉我，会牵扯，亡灵！”
　　艾尔文森林里，莱特左躲右闪着巨化蜘蛛的攻击，现在LV6的他和数日前还被魔化硬甲熊打得满地乱爬时已经截然不同，在龙胖子这个外挂帮助下连续的越级战斗，这经验成长的速度当真堪比龙傲天。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骑士守则第一条就是公平公正，你现在居然对亡灵充满了歧视，已经起了分别心懂不懂！趴下，顺劈来了！”
　　龙胖子满口柴胡着，莱特猛得趴倒在地，差不多是擦着头顶，巨大的蜘蛛长足好像镰刀一样扫过。
　　“不懂！”
　　一如既往听不懂到底是说啥，根本没有站起身，莱特就那么原地翻滚地直接滚到了大蜘蛛身下，长剑猛戳直接刺进了蜘蛛腹部。
　　又结束了一场遭遇战。这已经是进入艾尔文森林的第二天了。莱特拿出了克里斯托夫之颅——就是那个号称是二重橙的干瘪脑袋，面对着巨蛛的尸体口中念念有词。
　　巨化蜘蛛尸体下方出现了一个三个圆圈通过符文魔纹彼此勾连的基础炼金阵，随着阵中符文与魔纹的闪烁，蜘蛛的尸体好像融化了一般快速坍缩了下去，最后当炼金阵停止消失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魔力碎片、一个小型毒囊和一大块蜘蛛肉。
　　如果是让高级的附魔师和后勤师来做的话，起码能收集到一块以上的初级魔力结晶，外加复数的大型毒囊和大量的野兽肉料、壳料和汁液。但在黑暗炼金术里用作为时间加速、技能缺口等一系列代价的等价物已经支付了大部分的蜘蛛尸体，剩下不足五分之一的蜘蛛尸体能炼出这点东西来，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怎么样？好用吧？”
　　说实话连龙胖子都有点用得上瘾，虽然理智上知道其实没啥了不起，但能当法爷就是爽啊！
　　“……确实方便。”
　　犹豫了一下，莱特还是没有违心地否认自己的感觉。
　　“三层炼金阵，阵法图绘只是原料、产物、代价的炼金三要素，公式也只是最基础的‘采集’和“魔力提炼”，这种程度的炼金术只是入门啦。”
　　龙胖子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以衬托自己的高明。采集和魔力提炼固然是基础炼金术，但同时还兼顾了“加速”“物产同体”等高明技巧于基础的三圆炼金阵中那就大不一样了。如同一个大法师往最基础的一级魔法神箭里边投入了十七八个九级的超魔技巧，看似不起眼间打出的就是秒天秒地的效果。
　　“不过对于你这样的麻瓜来说没三五个月还是入不了门。亡灵系装备就这点特别好，对使用者的魔力、知识要求下限极低，这个前炼金大师的脑袋会代你完成整个炼金术，你只用知道启动暗语和支付代价就行了，极端傻瓜自动化。”
　　龙胖子又补了一句。
　　“原来如此。”
　　莱特点点头，虽然大叔又日常地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不过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可如此方便，还是二重橙的话，为啥都没人关注？甚至库房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莱特疑惑道。
　　“因为这是一件垃圾橙！只有我们，不对，只有你这样的超级菜鸟才会被迷得晕叨叨。”
　　龙胖子迅速将自己和宿主划清了界线。
　　“首先，炼金术不是什么黑科技，你进森林以来一路进行的炼金仪式，基本只要有初级炼金师水平，再加上普通炼金石就可以做到，关于下位魔力结晶和下位野兽采集的炼金公式也是写在教科书里的，一点也不神秘。
　　其次，你手中的这个玩意儿本质可是亡灵系的道具。在光明世界里，用这东西的都是脑子不正常，想不开准备寻死的人。
　　最后，虽然亡灵圣杯能无脑地自备炼金公式和自织大师级炼金阵，但它对于炼金师们最最关心的‘不等价炼金’一毫克帮助也没有，该支付多少代价就得支付多少代价，比圣神还公平公正。那这东西对职业炼金师还有个毛用，远不如能够自由公式或者小幅不等价的炼金紫装实用。
　　最最后，这橙装制作实在太简单了，只有一个炼金大师的脑袋难弄一些，其他都是基本材料，地下黑市里算是少数可以用钱买到的橙装。
　　这玩意其实是亡灵大君彼得二世的发明，利用冒险者对橙装的渴求，对修炼艰辛的畏惧而量身订做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人类陷于自相残杀，让亡灵道具遍布整个人类世界。曾经也造成了很长时间的动荡，最后还是被梵蒂冈的大佬们给收拾住了场面，没让亡灵入侵得以成真。不过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综上所述，一般麻瓜不认识，认识的大佬不在乎。”
　　龙胖子职业解说完毕，又顿了一顿，想看看莱特的反应。
　　原来如此。莱特点点头，却没更多反应。他对力量的追求没那么执着，也从来不怕辛苦的修炼，更打好了主意这票干完后就烧了这个脑袋，倒也不在乎它是不是曾有什么更黑暗的历史了。
　　面对宿主的淡然，龙胖子暗暗咬牙。有道是扶天扶地诸葛亮，就是扶不起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任他老人家手里捏着天下所有宝藏人脉的线索，换一个稍有大志的人早就满世界去挖宝了，却奈何自己的宿主还在大半夜的爬山就为了救一条白板宠物狼！
　　莱特哪里会去管龙胖子到底想什么，把毒囊和肉块装进背包，魔力碎片小心收了起来。从今天早上起小狼班尼又开始全身发热，魔力碎片根本不吃，只有炼成初级结晶之后它才勉强吃一点，然后又继续昏睡。用不着什么魔法知识，换谁也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事实上，莱特这几天每天都担心会是最后一天，但班尼硬是撑过了一天又一天，小狼的顽强也让主人倍感责任沉重。
　　只是一条白板狼……这句话在龙胖子嘴边已经盘了好久，每每要出口，看到宿主的神情又咽了回去。其实倒也不是这么不能理解，记得十多年前第一次玩网路游戏时抓的豹子宠物也是这么爱惜的，甚至到了游戏后期早就有了无数神兽魔兽之后仍舍不得抛弃，时不时还会带在身边满世界的溜达。一个虚拟宠物尚且会牵住主人的感情，何况这个自己滴血孵化出来的眼前。
　　“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雷鸣悬崖了，熬过最后这一关就是胜利了！”
　　“虽然是个垃圾橙装，但对我们刚好合用。雷鸣洞穴里有天文数字的硫磺可以当原料，更关键是有可遇不可求的成年雷龙尸体可以做黑暗炼金术的等价物，炼制特级魔力结晶一定会成功的。”
　　算了算了，老夫注定坐拥天下，不在乎迟早这三五天的。龙胖子这么安慰着自己，随口也安慰着莱特。
　　“我是在想蒂娜，还有米兰德大哥，老骑士他们……我们这么不告而别，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莱特确实忧心忡忡。当晚连夜起身连个字条都不留，可以想象蒂娜会担心成什么样。
　　“别闹了，告什么别！”
　　龙胖子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种小儿女情怀偶尔一下就行了，再多就嗤之以鼻了。
　　“你要做的可是用亡灵圣杯进行黑暗炼金术，你打算向一个神殿的牧师怎么说这件事？大陆远东的亡灵岛上有一句名谚——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嗯，我们继续走吧。”
　　听了龙胖子的话，莱特也将各种杂念先甩到脑后，继续打起精神上路。
　　日落时分，莱特再次爬上了雷鸣洞穴，就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那条雷龙的尸体依旧那么趴着，惨白的肌肉，残破的骨架，还有空洞洞的双眼注视着来者。莱特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被它审判了。
　　“对不起了，龙大人。为了班尼，只能再牺牲一下你，请不要介意。”
　　莱特有些笨拙地做了圣神教的祈祷仪式，算是为雷龙超度了一下，但这话听在龙胖子耳中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好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炼金术可能要持续一整晚甚至更长时间，没体力可不行。”
　　龙胖子说道。
　　莱特从背包里掏出小狼，铺开一张虎皮让它躺在上边。然后又把十几个各式各样的魔力碎片在身前放成一堆，旁边摆上了几十斤的的野兽血肉做等价物，再度开启了黑暗炼金术。
　　“对了大叔，一直没问你。这个东西不是说是二重橙吗？除了炼金术之外，它在亡灵法术里又是什么地位啊？而且……我听说使用传奇装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莱特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龙胖子心中哼了一声，小子想必早就想问了，只是怕问出什么太过邪恶的代价动摇了自己的信念，想了几天，到临门一脚了终究还是不能自欺欺人了吧？
　　“所谓‘传奇诅咒’本质是对过于超越界线外力量的平衡，作为炼金术而言它还没资格去发出诅咒；作为亡灵系来说的话，除了可以作为普通的亡灵法术施法媒介之外，它还是一件法防圣器，不过认真来说现在的这个克里斯托夫之颅也还远远称不上是亡灵系橙装，所以你大可安心使用。
　　这个只是亡灵大法师的头颅，能让佩戴者对亡灵法术有一定的抗性，在人类世界这种根本没人使用亡灵术的地方，和垃圾也没什么分别了。如果你真想完成这个橙装，最起码也得再收集其他六系大法师的头颅，这样就能有全抗魔性，当法师杀手了。小子，我看好你哦。”
　　龙胖子故意讽刺着。果然，莱特把脑袋摇晃地好像拨浪鼓。什么杀人取头之类的，果然像是邪恶的亡灵法师能干出来的事情，这次事了之后就把这个亡灵圣杯给烧了，一了百了。
　　宿主那点小算盘哪里瞒得过龙胖子的法眼，只是后者大人大量也不屑与他计较，再者这个二重橙真的特效垃圾，带在身上徒惹麻烦，烧了也罢。若非如此，以龙胖子制霸天下的计划早撺掇着莱特去偷去抢了，哪会逼到不得已才告诉他这事儿。其实严格说来，无论炼金还是亡灵，这玩意的诅咒还是有的，只不过对莱特来说触发几率微乎其微，也就当没了吧？
　　两人说话间，炼金结束了。血肉消耗殆尽，那十多个五颜六色的碎片也被炼成了一颗初级魔力结晶，属性什么的这时候早已经顾不上了。莱特蹲下身子把魔力结晶喂到了小狼嘴边，但大概真是到了最后的时刻，班尼已经看上去完全没有了意识，就连吞食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了，没时间休息，马上开始。”
　　莱特看到此情况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东西，面色大变地站了起来。
　　“那就，开始吧……”
　　眼看莫不是要死在医院门口，龙胖子也紧张了起来，教导着莱特快速布置。这次是正儿八经要进行大师级炼金，不同于之前随手炼金的戏法，为达到最好的炼金效果，就算是龙胖子也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
　　克里斯托夫之颅再次运转，那干瘪的双眼中黑色的幽光凝聚，巨龙的尸体下出现了一个多达五层的圆形法阵，里间小山般的硫磺堆下也出现了一个三层的法阵，如果仔细观看的话会发现那头颅双眼中也各有一个具体而微的炼金阵在缓缓转动，好像外面的两个法阵是它投影出来的一般。
　　等价物、原材料、炼金等式都已经设置妥当，莱特和龙胖子又反复检查了三遍，确认确实万一失，终于启动了黑暗炼金术。
　　巨大的地水火风符文在雷龙尸体下的法阵中浮现，完备的大师级炼金阵果然不同于前，虽然莱特不通魔法看不懂符文，但也感觉到这个似乎并没有复杂了多少的纹路里透露出了一股子更加和谐的美感，让人本能就会感到，这就是正确的答案。
　　莱特稍稍出神，洞穴里突然传来砰然巨响。莱特吓了一跳连忙跑进里边，就见那小山一样的硫磺因为基底被侵蚀过快而垮塌了下来，而倒下的硫磺甚至来不及沾到地面就好像分解一样灰飞烟灭，半空中魔力碎片下雨一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很快又堆起了另一座红色晶体的小山。
　　惊人的景象，莱特楞了一下，脑子里第一反应出现的是之前自己炼金术中消耗的血肉量和出现魔力碎片的比例，纵然算术不是长项，但也觉得这么多的魔力碎片，雷龙体积虽大也未必足够消耗。
　　又跑出外间，却见雷龙尸体仍旧小山一样趴在那里，压根没什么消耗的迹象。
　　“别操烦这个多余的心了。成年龙族的血肉是什么加码，一般的野兽魔兽血肉是什么价码？所以这也是亡灵圣杯作为炼金术橙装是个垃圾的一个典型例子——只有当你有一头龙的血肉作为代价的时候黑暗炼金术才能得到最大效用的发挥。但，这种代价是正常炼金师可以筹备的吗？”
　　龙胖子继续吐槽着。
　　用血肉作为炼金代价，本来也就不太好吧。
　　莱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
　　炼金术还在持续，作为原料的魔力碎片已经被炼成了一地的初级魔力结晶，数量少了很多，起码看上去顶多只是小丘了。然而，雷龙的尸体仍然好像万年山岳般一动不动。反而是两地的炼金阵，起初时候运转得轰轰烈烈，此刻却沉寂了下去，若非地上时而还浮现一下阵图，差点就要让人以为它们已经消失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一轮的炼化显然比之前缓慢了许多。中级魔力结晶好像一个小池子般汪在地上，红色的晶体在火把光照下涟漪般闪耀着。雷龙的尸体终于有了一点变化，血肉好像在太阳底下开始暴晒的野味那样稍稍开始干枯了。虽然如此，这点变化也只有一直守在龙尸旁边的莱特能够察觉，而那庞大的体型更是分毫未减少。
　　“时间不够了，能再快一点吗？”
　　莱特开始焦急了起来。照这样的速度，再快也得持续到天亮，班尼看这情况未必坚持得到那一会儿。
　　“不能再快了。再支付更多加速代价的话，血肉就不足以支撑到炼成特级结晶了。”
　　龙胖子断然拒绝，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
　　“再等一轮。等炼出了高级结晶就给你的狼先吃两颗，也许能帮它多撑一会儿。”
　　龙胖子话是如此说着，自己心底也没什么把握。知识是死的，经验是活的，就算掌握了全世界知识的老中医，没实践过无法判断自己下的药方到底准是不准。
　　莱特情知也确实急不来，唯有原地干焦急，双手紧握，心中默默祈祷着。
　　时间流逝着，眼看距离成功越来越近，班尼的状态也越来越差，莱特努力深呼吸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太过专注之下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混淆在洞穴风声中的一点诡异呢喃之声，背后好像被人突然摸了一下，随即全身发麻手脚僵硬地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