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凡仙塔

　　白酒老熟之后，自是愈发醇香甘烈柔和起来；故此无论酒徒还是滴酒不沾的人都耳闻已久并且还将继续流传下去的一句名言“白酒越陈越香。”还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一般来说，新酒酿成之初，刺激性气味较大，气味不很纯正，并且掺杂着新酒的邪杂气味。酿酒师或者酒农此时往往选择包好封存一段时间，待得酒体变得绵柔、香味突出；较之之前新酿之酒更加醇香、柔和方才取出浅尝一些酒水来。时间日子不用刻意去记也能凭借多年经验大概推敲出来，这便是熟能生巧了。
　　归根结底不过是新酒在经过分子的重新排列和挥发作用的物理变化还有氧化和还原作用、酯化反应以及缩醛化反应的化学变化所结合的老熟过程中变得浓郁醇香起来。
　　至于原理如何一般人不知道却也没必要知道，他们只消知道哪家的酒水要更加爽口香烈，哪家的酒水辛辣舒胸就可以了；谁还会刻意去询问酒店老板是如何制作而成？若是当真问了去，小心老板酒商在心里把你拉进黑名单，以为又是来翘他独家酒方的贪财起意之徒，像防贼子一样处处防范着。如此便多少有些得不偿失啦。
　　对于狄小云来说，也是同样如此。狄小云在碰到酒之后便成为第未知个数的酒徒。方圆百里只要是有酒的地方狄小云都能够在除去灵力辅助下；只凭借着他那个比狗鼻子还要灵敏的无双嗅觉感知到。这还并不算稀奇，恐怕只要是个酒徒都能凭借着嗅觉分辨并找出来大致方位何如。但狄小云却能够精确到多少步数到哪个地方并且又有什么样的酒水。这个虽说只是更加精确了一点，但请莫要忘记，不管狄小云走到何时何地，都能准确地获知关于酒的第一消息。这个，也是个牛逼哄哄的大技能了罢。
　　狄小云端坐在一家名为“黄鹤楼”的酒楼角落里，眼眸中满含殷切炙热。若不是这家酒楼不分昼夜人满为患的话，酒楼老板早就把狄小云供祖宗般请到上等客房里把酒言欢去了。说来狄小云与酒楼老板熟络的原因还是因为一种酒名为“仙人醉”的酒。当狄小云第一次闻到仙人醉的酒香时便断言此酒为酒中极品，费尽心力亲自品味一番时泪流满面地赞叹不已。直称此酒当真无愧于“酒中至尊”四字。
　　酒楼老板是一位同样年纪的花美男，岁数也不很大；当时听到狄小云对此酒之赞时，不很惊异也不奇怪。只是好奇于狄小云那嗜酒如命的根性何以如此。偏偏被狄小云打听了去身份来历，于是狄小云的一番死缠烂打，只为品味仙人醉而使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算是彻底逼的酒店主人拜服。两人只好约定虎斗一场，狄小云乐的答应。店里酒客正愁喝酒时乐子全无半点，瞧得约斗，便吵的乱哄哄一片，更有甚者在众人面前拿了骰子压投起来。众人比对两人模样，狄小云略为清秀，束发带冠，一副书生装扮。很明显不禁虎背熊腰的大汉砰砰两拳揍的，再观另一位，虽是同样的清秀模样，但却也要比狄小云壮硕了那么一点点。够多捱几下的。于是乎，众酒客二话不说纷纷投压狄小云输，虽说也有敢于冒险的人在，但也不过寥寥。酒店里的跑堂伙计刘西西心里阴晴不定，最后一咬牙，从腰间取出了自己多年积攒的三两文银；既没有压投狄小云赢，也没压他输，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压了平局。也不会有人注意一个跑堂伙计，他们的注意目光全在狄小云两人的决斗之上，哪里知道两人决斗刚开始的时候还你一招我一式各有攻防，打着打着便毫无规律起来，只是看着两人动作越来越快，优美异常。众人只道是两人的修为在九品之上，屏气凝神，紧张地观看着。生怕自己错过了所谓的高手决斗以后少了一项茶余饭后地吹牛谈资。待到最后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原来两个人都他奶奶的是凡人一个，半点修为都没有。
　　念及这里，越想越气，也不顾将压下的银两收回，捋起衣袖，抡起了拳头准备好了双脚。要拿这两个敢消遣大爷的傻子出气。
　　怪就怪在狄小云把决斗场所选在酒楼门口安乐街正中央。被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堵在那里，进不得又退不了。紧接着便是一顿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两人登时傻眼，抱头鼠窜起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终于从无数双脚下硬生生爬出一条血路。挣扎着互相搀扶着走进酒楼，却看见那个傻傻的跑堂伙计刘西西正忙着把银子不要命的往自己怀里揣。最后还有两锭纹银实在揣无可揣了；但又不舍得就这样丢弃，挠破头皮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刘西西赶忙解开裤腰带，把纹银放了进去，这好像就保险了似的。自己偷偷地傻笑。
　　傻笑时又不忘用余光扫视众人，突然发觉老板和那个自己都觉得****二百五的家伙正注视着自己，很不好的样子。刘西西愣了愣神，一会又发觉什么不对，自己跑后堂取了条大长凳子放在酒楼的东北角落里，自己坐在上面接着傻笑。狄小云二人相互间交换了眼神，干咳数声，走向跑堂伙计刘西西。到了跟前，两人再次交换眼神，轻轻颔首。对刘西西一顿暴打起来。
　　酒楼老板姓单，名一九谐音“忆旧”。据单一九自己亲口所述，一九这个名字是他父亲单大千为了纪念年轻时的一段感情所起的，至于单大千的往昔种种，单一九自幼丧母，无人告知；单大千自己也是只字不提，单一九又懒得去问。所以对此单一九也是知之甚少，大概是一点也不知道的。父子之间甚少说话，唯有一次单大千对单一九讲话的时间最长，而那一次却是诀别。
　　那一年单一九七岁，单大千对单一九说：“我走了，从今以后，这家店，还有你的六位哑巴叔叔，他们跟随我多年如今落得一身病患，难以行动。所以，都要你一个人抗了。”话落推门而去。
　　离别的那天淫雨霏霏，单一九独自跑在无人的街道。空对着天空嘶喊，无人回应。只看到街道尽头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背靠着墙上，傻傻地笑。那个孩子便是后来的刘西西。
　　于是后来，单一九便带着和自己一样大的刘西西回到了这家酒楼，开始了艰苦的生活。
　　在以后的日子里，单一九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老拿刘西西出气，说是出气，其实不然，偶有用竹板敲打刘西西的时候也是很纠结，用三分力气怕重了些，用两分力气又怕他更傻了些。思量好久又只得作罢。哪像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撇开自己捡他回来供他吃穿不提，就冲还要付他月钱，好歹去救一救自己这个所谓的老板才对啊。这位倒好，非但不去拦一拦，竟然去收钱去了。收钱完事之后再拦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你倒是拦呀，接下来更要命，人家忙着偷着乐呢。越想越气，越气越恼，人在恼怒至极的时候谁还管你傻与不傻，先把你揍了让我爽了再谈别的。于是单一九这次真的下了重手。而狄小云揍人的目的就相对来说比较单纯了，你一个人揍是揍，那再加我一个也不算多嘛，纯粹是凑个热闹。
　　于是乎，场面就演变成一群人光天化日下在街道上围着一圈不知在踩哪一个倒霉蛋，踩的不亦乐乎，酒楼里，单一九和狄小云痛扁刘西西的悲惨状况。
　　如此折腾到了最后，别的不说，只刘西西被揍的那真是好一个惨字了得。当场昏厥，久久难醒。瞧得此状，单一九双眼眼珠一转，登时泪流满面。说了一堆乱七八糟模糊不清的话，狄小云听得一塌糊涂，不明不白的。反正大概意思狄小云算是推敲出来了。是要狠狠敲诈勒索狄小云一把。偏偏狄小云当时还是个愣头青。傻不拉叽的。唯恐刘西西真个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拿出来一颗“三神丹”给刘西西服下。
　　三神丹本就是增人阳元，长人元功的上上品丹药；这一服不打紧，竟凭空造出来个重阳体，也合该刘西西命好，直接踏入修行之路。算是一步踏青云了。也算得是因祸得福罢。
　　狄小云也不损失什么，总算得偿所愿。按狄小云自己的话来说，这他娘的稳稳的赚了嘛。
　　如此一来二去，狄小云与单一九、刘西西二人也愈发熟络起来，渐渐地打成了一片。刘西西自服下三神丹之后人也不再呆傻，反而有些聪明伶俐。不过却也本分勤快，依旧呆在酒楼安心的做个小伙计，尽管单一九多次劝解，都是做无用之功，时间长了单一九也懒得再提。也许只有单一九自己知道他从来就是把刘西西当做兄弟对待的，自始至终，一直都是。
　　仙人醉不论喝过多少遍，狄小云总能保持着对它的无比炽热之心。此刻刘西西陪坐在狄小云对面。摆了几碟花生米和酱牛肉。提了仙人醉给自己斟满一杯然后把酒壶里余下的仙人醉都递给了狄小云。啜饮几口说道：“这是最后一壶了，他说仙人醉的典藏品所剩无几了，他要自己留着慢慢品味。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从他那里顺酒顺的太多了吧。”刘西西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单一九无疑了。
　　狄小云尴尬的笑了笑回道：“你如此说不是在伤害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么。嘿嘿嘿。”
　　刘西西不再回话，静默地品酒。
　　……
　　安乐街是日耀城的十二条主道之中最繁华的街道，位于日耀城偏东地界。而具体来说的话，黄鹤酒楼却在安乐街最中央。安乐街上每天行人客商往来络绎不绝，连带着整条街道生意都是异常火爆。道路虽然早已扩大到原来的两倍左右却还是显得拥挤不堪。
　　皇甫喻蛮混在形色匆匆的人群里，朝着黄鹤楼走去。皇甫韵涵紧跟着走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皇甫韵涵身为剑首护剑人之一，自然要最安全的保护着眼前的人儿，虽说即使不要自己保护，这世间直到目前为止，有能力击毙皇甫喻蛮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皇甫韵涵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始终保持着警惕。皇甫喻蛮也不说什么，径直走进黄鹤酒楼。身后凶剑大矩锵然出鞘。剑气回荡四野。酒楼里的酒客哄乱声突地散入无声。众人定格一秒钟登时作鸟兽散。整座酒楼里只余下四人，角落里安然喝酒吃肉的狄小云和刘西西以及酒楼大门口的皇甫喻蛮和皇甫韵涵两人。
　　皇甫喻蛮以剑指人冷冷地道：“你们谁是狄小云？”
　　……
　　而此时，凡仙塔内的沐郁，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塔壁中映射的黄鹤楼里的画面。沐郁正要施展宝术企图打开与外界连同之门。眼神一瞟，脸色变的郑重起来。只见画面里，一位身着素白色锦衣华服的男子左手撑着把油纸伞，右手负于背，并且右肩上立着一只雪白小雕。缓慢地向黄鹤楼走去。
　　“南照剑庐，花子孽。这下，有些棘手了啊。”沐郁摸了摸下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