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圣殿 上

　　当霍拉旭收拾行装，带着人手，在为数众多的流民们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黑王冠自维伦教父埃迪·墨菲起就守护着的十二座废墟时，维伦正和自己的父亲鲁道夫公爵一起，乘着那辆没有标注的黑色轿车，前往位居莱庇提亚制高点的星辰圣殿。
　　维伦在心中揣摩着，这个时候，霍拉旭应该差不多出发了，只可惜在最近这段时间内，浮空之城莱庇提亚又往西边飘了个几百公里，恐怕要等一到两天，霍拉旭才能抵达这里，那时候维伦已经出发前往布里埃纳军校了，真可谓命运弄人，想见一面也见不着了。
　　他相信，霍拉旭离开十二座废墟之时，肯定怀着与他当初被乔纳森带走时相同的心境。当年听教父所言，教父在仇人的迫害之下离开了莱庇提亚，来到了片流民聚集的土地，他以非常手段收服流民，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成为了十二座废墟守护者，为这里常年居住于废墟的人们抵御外来的天灾人祸，成了这里独一无二的守护神与精神领袖。
　　就在这段时间里，教父捡到了被家族抛弃在波德平原上的维伦，把他收为教子，当作继承人培养。随后，维伦又在废墟里捡到了快被饿死的霍拉旭，硬生生说服教父给自己养个弟弟。
　　在他们的努力下，所谓的黑王冠渐渐有了雏形。教父起初利用自己的人脉，从周边欧罗巴辖下的几个聚居地购买面包，然后以食物招揽流民为劳动力，在波德平原的废墟与荒野上盖起了十二座给流民们提供栖居之地的避难所。在避难所中，教父以强悍的实力威慑众人，强行终止了废墟之地弱肉强食的丛林秩序，建立起了劳动力和报酬公平交易的新规则。在此之后，教父又在避难所中招揽人手为自己所用，这个曾经的避难所渐渐变成了如今盘枝错节的黑帮。
　　不论是否有为教父报仇的目的，他们终究要把黑王冠发展到莱庇提亚。欧罗巴当局辖下的聚居地毕竟物资有限，唯有以莱庇提亚媲美旧时代的经济，才能够支撑黑王冠进一步壮大。
　　在心中默默祝福着霍拉旭一路顺利，梅瑞狄斯家族的黑色轿车也停在了星辰圣殿的大门之外。
　　这不是维伦第一次来到星辰圣殿了。上一次进入这里，他采用的是维托·布亚诺的身份，用巫术蒙蔽了绛紫之星和星辰圣殿的感知，成功带着杜鲁混进了只有神职人员方得以进入的忏悔室，随后调动了麦克莱恩公司秘书科林·霍曼悔不当初和对十二星辰迷信盲从的情绪，成功地在该公司内埋下了一枚棋子。
　　但这一次，才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以本来身份堂堂正正从正门进入星辰圣殿的——上一次他是翻窗子进来的，为的是避免引起圣殿的注意。也只有这一次，他才能好好地用双眼打量这座莱庇提亚最为宏大最为瑰美的建筑。
　　大门之内，圣殿前方，是一片宽阔的碧绿的草坪，周围以修剪整齐的灌木作装饰，七彩的玫瑰从中绽放。草坪正中央以一条干净整洁的碎石路贯穿南北，道路两侧是雕刻精致的喷泉水池。而在道路的尽头，便是星辰圣殿那数百级高的石阶。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绿化景观，维伦就在心中盘算着，在这个极度缺乏水资源的时代，究竟每天在植物浇灌上要耗费多少资金。
　　跟着父亲的脚步，他沿着高高的石阶拾级而上，两侧大约每隔数米会有一个小型的喷水池，水池中繁复的雕塑为天空中十二星辰的拟人姿态。
　　星辰圣殿的大门为金属与陈木打造，其上被装饰以闪闪发光的藤蔓般的纹路，此时此刻，尽管它的主色调尽为绛紫，但边缘处却闪烁着淡淡的绯红——维伦曾经从教父那里知道，这扇门倒映的光泽可以用来计算年月。
　　进入大门后，地面上的星图就开始随着他们的心意开始闪烁着绛紫中混杂着绯红点点星辉，最终指引出了前往星辰祭坛的光明大道。父亲走在前边，维伦跟在后边，而在道路尽头的万丈光芒里，似乎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那是你叔叔阿诺德，”鲁道夫公爵转过头来对他小声说道，“不过我们现在得称呼他为大主教阁下。”
　　维伦点了点头，不过想象着未来的乔纳森也会被像这样贡在神坛上，他心里暗暗觉得很是可笑。
　　他们在祭坛的几米之外止步了，祭坛上的强光刺得维伦睁不开眼睛，他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颗形状和梅瑞狄斯家族族徽相似的四芒星飘在祭坛中央，其上的花纹精致繁杂，美轮美奂。
　　直到这个时候，维伦才真正感觉到，要从吝啬的十二星辰那里搞到一项超能力，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旧时代的人们很不像话，总是对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搞出来一堆累死人不偿命的复杂仪式；新时代的人们也不像话，二话不说就把这堆所谓老祖宗的遗产照搬了过来。
　　“十二星辰的信徒，你为何而来？”维伦的叔父阿诺德站在他的跟前，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袍——大主教的袍服的颜色是根据头顶上星辰的颜色变幻而变幻的，用庄严郑重的口吻对他说道；他的声音在圣殿特殊的结构设计下，久久回荡在宽敞的空间之中，绕梁不散。
　　“寻求希望，寻求庇护。”维伦照着父亲昨天拿给他的台词背诵道。
　　“二者于你何益？”阿诺德大主教接着问。
　　“在废墟中谋求生存，在黑暗中摸索光明。”维伦回答。
　　听罢他的回答，阿诺德大主教又转向鲁道夫公爵问道：“你已答应做他的指路人，在星辰祭坛之前，你是否认为他拥有成为十二星辰选民的资格？”
　　按照星辰圣殿的惯例，每一个人在受星辰洗礼成为选民之前，都需要另一位选民作他的担保人，担保其信仰的虔诚和身份的清白。维伦实在摸不清那些人为何非要搞“指路人”这个文邹邹的名字。
　　“我认为他有资格。”鲁道夫公爵回答。
　　“对于你所指引前来的这位新人，你是否准备好了将来以言以行，帮助他回馈十二星辰给予的恩惠？”
　　“我已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