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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昔日曙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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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拉旭·艾德泽骤然从梦中惊醒,身下的木床随着他猛地坐起身来的动作而嘎吱作响,尽管他的意识已经变得完全清醒,但是那个梦依旧清晰地回放在他脑海中。
  “维伦,兄弟,”他一边苦笑着一边穿上衣服,“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忘了托梦提醒我我欠着你一条命这件事。”
  远在莱庇提亚的维伦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霍拉旭也明白背负着教父遗愿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区别在于维伦做事是为了教父,而霍拉旭做事是为了维伦。
  当望见天际的一缕红色光芒后,霍拉旭突然知道他做了这样一个梦的原因了。今日是绛紫星挂在天上的最后一天,在此之后,绯火星将取而代之。
  一大早,维伦的灰隼便送来了莱庇提亚的消息。维伦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被鲁道夫公爵突如其来的安排给打破了,从此维伦·梅瑞狄斯要去布里埃纳军校学习,维托·布亚诺也得从莱庇提亚消失一段时间;正因如此,维伦在莱庇提亚埋下的诸多后手就需要霍拉旭来替他完成,他也相信霍拉旭的能力,能够与自己默契配合完成这一切布置。
  霍拉旭苦笑一声,想打了维伦前几天在莱庇提亚的翻云覆雨,只觉得对方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可怕的烂摊子等待自己去收拾。如今新旧两党在经济产业上的平衡局面已经被撕开一个裂口,霍拉旭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口子撕得更大一些,然后往里面填入属于黑王冠的产业。
  想到这里,霍拉旭骤然意气风发,胸膺中充满了雄心壮志的同时,又隐隐感觉有些失落。他记得教父当年的梦想,就是望着他们这些后辈们,把黑王冠送上莱庇提亚,以解当年一箭之仇。
  时至今日,教父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可是他再也不能亲眼目睹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和信件一起,维伦还给他送来了一份身份证明,凭借其霍拉旭方能有进入莱庇提亚的资格。而维伦自己之所以没有用到这玩意儿,完全是因为梅瑞狄斯家族的名头太响。这份证明,外人对之可谓一证难求,但梅瑞狄斯四少爷自己的抽屉里就有满满当当一大摞。
  最后,霍拉旭还在信封里摸到了一张莱庇提亚的地图,维伦在地图上以笔迹做了标注,即为维伦为黑王冠在莱庇提亚布置的诸多暗中联络点。霍拉旭看到,作为维伦代理人的杜鲁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张咨询师资格证,把维伦在股票风波中赚来的钱作为启动资金,在莱庇提亚第七大道上开了一家咨询公司。
  维伦在地图背面以小得不能再小的字迹嘱咐道:黑王冠在莱庇提亚的层层暗线已经经过了他的周密布置,其人员分为三级,每一级都只针对上一级负责,却不知自己上级的上级究竟是谁。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被莱庇提亚当局逮捕了,也不可能顺藤摸瓜找出他两个罪魁祸首。
  按道理来讲,维伦现在已经留给他了足够充分的信息,但出于对这家伙事事留一手的作风的考虑,霍拉旭还是将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信封放到壁炉旁边灼烤了片刻,果然不出所料,白色的信封上便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蓝色字迹。霍拉旭暗暗一笑,心想这混蛋到了财大气粗的梅瑞狄斯,终于不需要吝啬氯化钴溶液了。
  霍拉旭细细阅读着,只觉得信封上的文字透露的情绪与之前的轻松严谨截然不同,甚至给了霍拉旭一种如同交代后事般的感觉。维伦告诉他,他在前往布里埃纳军校的之前,会先去一趟星辰圣殿,趁着绛紫之星挂在天上的最后一天,以教父教给他的手段欺骗其感知,以获得独属于选民的烙印,从而来隐瞒自己身上旧日支配者的烙印。
  尽管维伦早已把与此相关的巫术练了个炉火纯青,但在即将进入星辰圣殿之际,他终究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其中一旦有差错,那么维伦就会有被星辉焚烧而死的可能性;就算他真的从星辉中死里逃生,星辰圣殿、以及梅瑞狄斯家族,都不会放过他这个和旧日支配者有瓜葛的人。
  阅读着这些文字,霍拉旭只觉心生寒意,所有的心思都牵挂着自己兄弟的生命安危,一时间全身僵硬,手指微微颤抖。
  但他还是逼迫自己沉住气,继续仔细阅读着维伦留给他的一字一句。霍拉旭发现,相比之前看到的行动计划和人手布置,写在这个信封上的才是莱庇提亚真正价值连城的情报。维伦在其上对三大家族和新党的势力进行了充分而精炼的分析,其中结合了一些家族内部的情报,但更多则是维伦自己的理解。
  霍拉旭感觉,如今自己拥有了这份颇为珍贵的资料,就算身在废墟之中,也会对莱庇提亚的局势了如指掌。维伦在其中究竟倾注了多少心血,霍拉旭自然心知肚明。
  “兄弟,如果这就是你留给我的遗产,”霍拉旭望着这个布满了字迹的信封,望了眼远在天边的莱庇提亚,口中默默轻叹道,”那么我宁可不要。所以,好好活着,这才是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
  废墟旁边简朴的屋子里,霍拉旭·艾德泽目光恍惚,最后再把维伦留给他的文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努力把它们牢牢地记在心中,随即,他深深吸了口气,把除了身份证明外的所有纸张全部抛入了壁炉里摇曳的火苗之中。
  当最后几行字也在火苗中彻彻底底地化为灰烬的时候,霍拉旭缓缓站起身子,离开了这间面积不大、却意义非凡的起居室。七月将至,星辰流火,绯火之星已经等候在地平线上,准备着去迎接这个充满了腥风血雨的时代。
  莱庇提亚,我来了。望着红色与紫色光芒斑驳交错的天空,霍拉旭充满豪气地在心中如是宣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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