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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 隐忧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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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逊先生一向沉默寡言,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一声不吭,就从科林手中接过了那几张纸,聚精会神地阅读了起来。
  “这件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沉默了很久,约翰逊先生终于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个未告知我姓名的人,”科林回答,“我担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所以特意带来给了先生。”
  约翰逊先生点了点头,把资料塞到了自己的抽屉里,其眉头紧皱,明显没有看上去那般若无其事。
  “你回去吧,”约翰逊先生对他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科林点了点头,退了回去。他暗自心想,你想让我不泄漏消息,我也无能为力了,另一份材料半遮半掩地放在我办公桌上,八成会勾起那些家伙的好奇心。
  他可以想象,这些持有固定期权,在公司上市之日终于如愿以偿的公司高管,如果突然听说董事会要发行新股,从而稀释了他们的股权,脸上将会挂着怎样的表情。
  与此同时,黑王冠也遵守了诺言,当他做完这件事情,把资料藏了起来后,那笔账目不知不觉消失在了他的账本上,而不翼而飞的两千元,也重新回归了公司的款项之中。
  这个黑王冠,还真是不一般。科林默默地在心里感慨道。
  平安在上司的查账中度过了危机,科林重新矜矜业业地回到了本职工作上。至于黑王冠的任务给公司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
  但这时,公司的管理层可不自在了。一方面,他们从董事会知道,有一个从莱庇提亚之外来的野人,正在疯狂地不要命地购入麦克莱恩兄弟防务公司的股票,股东们都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个生猛的家伙进了董事会,把公司的战略带向左倾冒险主义的方向。
  但真正触怒他们的,其实并不是这一件事情,而是公司董事会为图一己之力想出来的补救措施——发行新股票。
  记得当年麦克莱恩兄弟创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工公司时,以股票期权为诱惑,招来了当今这批自认为高瞻远瞩的管理层。为了公司上市后分赃盛宴,管理层无不磨刀霍霍,只愿大干一场,让这一日早些到来。
  有难同受之后,终于迎来了有福同享,管理层们在废寝忘食的辛勤耕耘之后,都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的期权去邀功请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董事会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告诉他们:你们能得到的钱,并没有你们所能想象的那么多。
  这下子,麦克莱恩兄弟防务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首席技术官,等等等等,全都板着面孔找上了董事会,质问他们这件事情的真相。董事会也颇感意外,反倒问他们是哪里听来的这消息,管理层皆回答道听途说,前者松了口气,吩咐他们稍安勿躁,毕竟道听途说之言不可信。起初管理层是信了,但不知为何,发行新股的传言却愈演愈烈,以至于直接在管理层与董事会之间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这时董事会也知道,真相已经不知被谁捅了个大窟窿,瞒也瞒不住了,为了防止公司内矛盾进一步加深,索性直接告诉了他们:有个莱庇提亚之外的“野人”在疯狂收购公司的股票,为了阻止他进入董事会,公司只能这么做了。
  管理层自觉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倒提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那个“野人”敢收购咱们的股票,那么我们为何也不找个“白衣骑士”(1),与那个该死的野人决一死战?
  这个主意也在董事会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就连麦克莱恩兄弟也深以为然:发行新股固然不错,但毕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能阻止维托·布亚诺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更愿意与管理层和平相处。
  当然也有坚决反对的,“西里尔·拜伦”大少爷便是先锋。在她看来,万一维托·布亚诺想要进入董事会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是通过“绿票讹诈”(2)抬高股票价格大赚一笔,那么公司以及白衣骑士便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如果维托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感到无比震惊:这个猜测,与他的真正目的,已经是无比接近。
  但在雅各·爱德华兹倒戈朝向了麦克莱恩兄弟后,持西里尔少爷的观点的人逐渐成了少数。一方面是维托·布亚诺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收购股票,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方面是管理层的躁动不安,令他们相当的头疼。
  最终,董事会内部举行了无记名投票,最终还是决定了去寻找一位拯救公司于水火之中的“白衣骑士”,去回购维托手中的股票。
  从科林那里知道消息的维托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去米尔·伍德银行贷款买股票,再拿股票做抵押继续贷款的行为,也不过是走钢丝一般地打肿脸充胖子。如果麦克莱恩兄弟防务公司真的决定发行新股,那么他将会前功尽弃。
  他此时此刻正以维伦的容貌,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旁,手头正拿着一张通过一系列黑王冠的线人从杜鲁处抵达至他手中的字条。他再一次在一张白纸的勾画着权力的脉络,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他所够勒的图案,以金钱为纽带。
  他正在思考着,以麦克莱恩兄弟防务公司的资本和后台,如果要寻求外援的话,最有可能去找一个怎样的白衣骑士。
  最有可能的毫无疑问就是爱德华兹家族,这个几乎掌握着欧罗巴经济命脉的庞然大物,究竟拥有多少财力物力,维伦自己可估量不出来。如果其放弃了当今这种坐镇幕后指挥小兵冲锋陷阵的战术,改做亲力亲为亲自上阵,那么维伦穷尽一己之力也无法抵挡它的锋芒。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爱德华兹家族指挥着自己的封臣或者盟友上阵,再让他们从中分一碗羹,这个胜在数量众多,令人防不胜防。但相比大佬亲自搏杀,维伦尚且拥有分而化之的手段。
  就在他尚未理清楚头绪的时候,家族突然通知他,辛西娅·拜伦将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前来拜访。
  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令维伦想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可能性。
  注:
  (1)白衣骑士通常是企业为反收购而使用的一种手段,即为了避免本公司被敌意收购方收购,而宁愿寻找另一家企业展开对本公司的收购,以阻止敌意收购方的完全吞并。
  (2)绿票讹诈是众多“讹诈”中的一种,指单个或一组投资者大量购买目标公司股票,目的是迫使目标公司溢价回购上述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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