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月

　　神月教--创教教主--仇九天。一个历史并不悠久的江湖教会，在短短的八年间突然崛起，三年前的那一战，让它名动江湖。那一战，神月教一夜之间灭掉了一个号称“天下第一帮”的龙虎帮；那一夜，在太湖湖畔，仇九天一身白衣，一人独战龙虎帮包括号称“江南教父”的帮主龙在天在内的八大帮内顶尖高手，将八人全部诛杀；也是从那一战起，神月教被江湖中冠为“天下第一教”，仇九天更是名满天下，外间流传他“貌若潘安，体若云长，战若子龙”，一时间成为众多少女少妇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据说，许多年轻女子不远万里前往灵霄山，只为一睹他的绝世风彩。
　　神月教座下“风火雷电”四大堂主，个个武功高强，才华横溢。清律堂堂主“狂风”宋离通晓天文地理，三十六路“旋风钩”神出鬼没。演武堂堂主“烈火”谢坤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火焰刀”功力登峰造极。宝鉴堂堂主“惊雷”包不凡精于阵法，“雷音功”功力深湛，掌力发出，隐隐有“雷鸣之音”。总务堂堂主“闪电”叶千柔深韵风水，一路“绕指柔”剑法轻灵飘逸，快若闪电。
　　神月教虽声名远播，行事却极为低调，除与龙虎帮那一战以外，极少与中土武林来往，双方井水不犯湖水，一直相安无事。
　　也许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最近情况却发生了变化。首先教中至宝“玄冰床”被偷；然后河南巡抚石岚被杀，江湖盛传是神月教所为；接着朝廷派兵不远千里来攻打灵霄山神月教总坛；最近几天又发生了一起更为头痛之事，少林寺慧真在去山西云台山的路上被人击毙，全身五脏六腑被人震成碎片，体外却完好无损，正是“雷音功”杀人的手法。少林寺方丈慧空书传神月教，要求交出原凶。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如何不让人头疼？
　　陕西潼关--神月教分坛。阴雨天气，渭水铭阁，一间并不算宽敞的大厅，装置简单大方。大厅上首居中摆放一张梨花木带抚手的高背椅，东西首摆放两张梨花小木椅，沿小木椅而下，两排高高矮矮站满二十几人，高背椅与窗户之间站着一个身影修长，一身白衣的男人。他脸向窗外，一言不发，厅内很安静，落针可闻。
　　厅中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声，咳声初时断断续续，渐渐越咳越是厉害。只听白衣人道:“常副堂主，你那“五破拳”可还在练？”被称做为常副堂主的人道:“启禀教主，自您告诫属下之日起，便已不再练了”语气竟是痛惜不已，仿佛一个儿童失却了一件极其喜爱的玩具一样。
　　问话的白衣人正是神月教教主仇九天。只听仇九天道:“五破拳威力无比，但遗害无穷，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这五破拳，一练五破，功力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破损，实则先破己，再破敌。”
　　被仇九天称为常副堂主的是演武堂堂主常四。只听常四道:“属下贪图此拳刚猛霸道，竟至愈陷愈深，不能自拔，幸亏教主及时提醒，否则到时经脉俱废，五脏俱损，只怕性命不保了。现如今仅只损及肺脉，属下按教主所授方法于子午面北运气导行，移宫使劲，再以陈艾灸周身穴道，已大为好转，只是阴雨天气还是咳得厉害。”
　　“你回头向总务堂领些“九清丸”，每日朝午各服一丸，症状应可缓解。”仇九天说完，语气接着渐渐严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常副堂主，习练五破拳，出自你自愿，不习五破拳，同样是你自愿，但这种拳法如若传授他人，当事先告知其中利害关系。我神月教教规，上至我本人，下至教中普通教众定当严格遵守，不容丝毫触犯，否则绝不容情！”常四道:“是！”
　　仇九天接着道:“宋堂主，开始罢！”下首东面梨花木椅前站立的那人躬身道:“是！教主。”此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脸膛黝黑发亮，高额长颌，不怒自威，正是清律堂堂主宋离。
　　只听宋离道:“袁里、张宽、古兰”，只见两男一女从二排人中站了出来。宋离指着其中一人道:“袁里，你说说教规中的四戒是哪四戒？”这个叫袁里的大声念道:“一戒造谣诽谤；二戒**虏掠；三戒欺负弱小；四戒介入庙堂。”宋离道:“你倒是记得一字不差！你三人拐走杜如山之女就是欺负弱小，虽然你们本意是为我教出气，但杜如山之女尚且十岁，在你三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神月教行事从不避重就轻，他杜如山再强，我们不找则已，要找也应找杜如山本人，岂能以她女儿相要挟，你们这是拐骗幼女！”
　　此三人正是当时拐走杜若兰之人，那个踩碎黄釉娃娃的就是袁里，那卖黄釉娃娃的中年夫妇自然就是张宽与古兰了。三人都是清律堂的人，入教之前在太行山落草为寇，与其它帮派抢山头时三人身受重伤。当时仇九天正好路过，见到袁里拼死堵在一个峡谷口，让张宽与古兰逃跑，但二人却把他拉到身后，并大喊:“大哥！要走你走，我们留着这条贱命也没本领报仇，只有你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两人一边催促袁里走，一边大笑砍杀，真是义簿云天，视死如归。仇九天感动他们的义气，就把他们救了下来，三人随后入了神月教，编入清律堂。
　　袁里性情豪爽，豪放不羁，心中哪有什么清规戒律，但却对教主仇九天敬若神明，见朝廷派兵攻打神月教，神月教在教主的命令下弃总坛避战，心中郁闷之致，以为教主也与他一般心情，就想替教主出了这口恶气。心中觉得为教主出气，既便犯规也最多被责骂几句而已。想到此处，也不向宋离请示，就与张宽、古兰商议拐找杜若兰，以杜若兰相要挟逼迫杜如山，至于逼迫杜如山干什么，三人连想都没想。
　　张宽、杜兰二人一向唯袁里之命是之，当下三人一拍既合，拐得杜若兰出来后三人听说教主来到了齐鲁，就一路风餐露宿赶了过去，不想被人在小酒馆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抢走了。
　　袁里道:“属下犯了教规，甘愿受罚”说完右手抽出腰上钢刀，把自己左手手掌齐腕砍下，接着右手连点，封住左臂穴道止血，再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用嘴和右手将伤口包扎好，整个过程哼都没哼一声。
　　张宽接着拿过袁里的钢刀，他自己不使刀，只能借张宽的刀。挥起大刀照着自己手腕砍落。宋离大叫一声:“且慢！”张宽听到宋离的喊声，左手一缩，这一刀就砍空了。宋离道:“此事袁里应负主责，你等二人不用受如此重的责罚，每人砍掉一指即可！”张宽手握大刀，道:“堂主，三人做事三人当，袁里砍掉一只手，我等两人只砍掉他的五分之一，太不公平！不公平之极！我也砍掉一只手罢！说罢又举刀向左腕砍去……”一根手指哪有一只手的五分之一，张宽只算手指，却没算手掌了，众人都觉好笑，却拼命忍住。
　　袁里危急中伸左脚向他右手手腕踢去，张宽右手手腕被踢，手一松，大刀掉在地上。袁里道:“你个狗日的，掉只手很好玩吗？”张宽道:“大哥，你掉只手，我才掉根手掉，心里难受得很！”袁里心下感动，却仍然骂道:“你是猪啊，手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又有什么区别了？”张宽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心想:“以后大哥左手要做的事，我替他做了便是，要是大哥有难，把自己这条命还给他就是了！”想到这里心中内疚之意尽去，欢欢喜喜，干脆利落地把自己左手无名指砍了下来。其实张宽精明能干，只是三人之间情义深重，才做如此之想……只是难道袁里晚上睡觉用左手搂着自己婆娘，他也要替吗？
　　古兰却一声没吭，看着袁里凤目含泪，解下腰上银钩，把自己无名指切落（此处用长篇幅叙说三人，实是因为三人以后对神月教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宋离处罚完三人，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渭水铭阁现下就只留下仇九天、宋离与谢坤三人了。这时，仇九天才转过身来。……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不一定是这个世上最美的男人，但却一定是这个世上最有魅力的男人，江南的山水给了他清隽俊逸的外表，寒外的风雪又磨练出他傲群脱俗的风骨，你不需要看他的脸，哪怕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能为之倾倒。当然你看到他的脸，哪怕世上最美的风景都不会让你眼球有丝毫的转动。剑眉、星目、高鼻、簿唇，完美的比例分割，如果你再看到别人脸上与他有相似的东西然后不幸再拿去比较的话，天啦！别说了，绝对是浪费好材料！
　　三人坐定，仇九天道:“不凡已在赶往崇山的路上，千柔仍在找寻“玄冰床”，但至今尚无信息。”谢坤道:““玄冰床”有记忆功能，要想使用该床必须抹除以前使用该床之人的记忆，而抹去记忆却必须内力要高于以前使用之人，当今天下，比教主内力更高之人只怕也难已找到。所以，虽然暂时未有结果，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仇九天不置可否，转换话题道:“宋离，杜如山之女在泰山附近丢失，你可安排人员在周边搜寻了？”
　　宋离道:“尚未来得及，属下打算明天亲自去一趟泰山。”
　　仇九天道:“如此甚好，如若寻到也不必送往长安，送去范阳安思门处即可。”宋离道:“是，属下也是这般想法！”
　　谢坤愤然道:“杜如山这个奸贼，将杀害石将军之名嫁祸给我教，然后出兵攻打我灵霄山公报私仇，其心可诛！这个两面三刀的奸贼，只怕石将军是他杀的都未可知！”
　　仇九天道:“这个杜如山，我最为了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又心思慎密、手段残忍，武功又深不可测，除了御林军与皇城军，天下兵马尽归他所管，明面上的实力已如此恐怖，再加上暗地里……”话未说完，剑眉紧锁，忧心忡忡。
　　三人沉默了一阵，仇九天道:“宋离，二个月前你说过“荧惑守心”之天象，我本不信天象之说，但最近种种迹象显示，只怕要天下大乱了，而我们神月教，真能独善其身，做到不介入庙堂么？”话刚落音，谢坤大声道:“我教虽不介入庙堂，却要保护好本教上下所有人，国家要乱，我们能有好日子过么？杀了姓杜的奸贼，却也不算介入庙堂！上次……上次……本应该让他们有来无回”谢坤本是有话就说，嫉恶如仇之人，言中之意，仍是对上次神月教面对杜如山派兵攻打灵霄山选择避而不战之事耿耿于怀。
　　仇九天道:“谢堂主，既便半路未遭伏击，区区一万兵马，我教凭借灵宵山天险，加上教中几千个“以一当十”的兄弟，定可叫他有来无回，但你知道我为何避而不战么？”
　　谢坤道:“请教主点拨！”仇九天道:“如果开战，那么，第一:就坐实了与朝廷对抗之罪名；第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胜则胜了，却也会陪上多条性命，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能逞一时之勇，做这等无谓的牺牲？第三:该死的只是杜如山，这一万名朝廷兵与我教并无怨仇，何必自相残杀？我不介入庙堂，却不能有济世为民之心么？”说罢，双眼盯着自己左手白色衣袖上全光灿灿的月牙钩，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