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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乐游涯嗜酒算命钱,李众寻醒身追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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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众寻跨剑背囊,安步当车,往山下走着。三月天气,春光烂漫。冥冥中,他觉得自己好像这样赶过路。
  一路上的花都好,他心里有一句诗,等着念给最美的那朵。这个开的正艳,那个香的扑鼻。看了半天,走了几里,他觉得还是半山腰那丛杜鹃最好。可能是从小看惯了,土屋对面的崖上种满了杜鹃。每次开花,灿成一片,真不愧是映山红。每到这个时候,舅父总是会开心些,话也会多说几句。众寻乐意听舅父讲曾经,可他只愿意坐在杜鹃从里对那尊玉人讲。众寻不知道舅父到底是讲给他听,还是讲给舅母听,亦或是讲给自己听。无论如何,众寻喜欢杜鹃,或许正是因为舅父喜欢杜鹃,可平生为什么喜欢,他不知道,也没问过。
  如今他走在出山的路上,杜鹃已在身后。可他不打算回头,他相信山外还有更美的花。
  日头渐高,众寻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他并不觉得累,踮起软烟步,一溜烟跑下山去。
  转眼到了山脚,往前出了山谷,便算离了观夫山了。众寻这样想着,跑到谷口的一条山溪边。俯下身,痛痛快快洗了把脸。又用手掬着,喝了几口,很甜。这样跑了一路,才算稍稍歇息一会。
  众寻听着水花漾起的声音真清,上面还飘着几朵无辜的花。如若无人来打扰,这当然是一个安家的好去处。他不明白舅父为什么偏偏要住到又高又冷的山上。他闭上眼,山谷里静极了。
  众寻静静地听着落花流水的声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他先是一怔,又听沉闷的几声。众寻赶忙转过身来,睁眼去看。数尺之外,站着一头青兕,七尺来高,一丈身长。头顶一只青苍巨角,若铜锈弯刀。
  众寻忽地转身,把那青兕一惊,圆睁怪目,哞声冲来。
  众寻自幼在山间长大,却不曾见过这般异兽,吓得惊了。眼前怒兽,身后流溪。慌张之余,把那软烟步伐都忘了,躲无可躲,退无可退。慌忙背手拔出剑来,也顾不得什么招式,只紧紧握着。
  却看那青兕蛮壮,冲到近前。看见众寻握剑,前蹄猛地踏地,止住步伐。那头上青角一尺多长,角尖如锋,与众寻的剑尖轻轻一碰。众寻吓得双腿发麻,跑也跑不得。紧握着剑,看见青兕的一对圆眼,露出乌青的光,正与众寻双目交于犀角剑尖之上。
  众寻以为势急,只能仗剑一搏,未及动弹,那青兕却忽然长哞一声,扭头奔走了。
  众寻吓得一身冷汗,呆呆立了一会,看着青兕跑入林间,没了身影,方才回过神来。收了剑,转身快跑,出了观夫山。
  往东走,还是先去江陵城。
  一口气走到城下,已过了饭时。众寻怀里虽然揣着银两,但并不贪花。拿出早上备的干粮,胡乱吃饱,就往街市去了。
  一路上行车走马,赶路坐家,勾栏瓦舍,买卖吆喝,还是记忆中那般热闹。
  走到前面瓦子里,突然听一群人喊声叫好。众寻凑过去,在外面看了一会,原来是个说书场面。众寻打小喜欢听说,就挤进去听。
  今日台上站着说的,正是江陵府鼎鼎有名的单先生,说的武书甚好,远近闻名。如今年龄大了,一月也就开那么两场,恰被众寻碰上。
  众寻听着新鲜,向左右打听说的是什么。旁人说笑道:“小哥这也不知,说的正是有名的凤凰之围呀。也难怪,看你这鼻下光光,那巫正襟在剑宗挥鞭时怕是还没生出来。”说完一围尽笑。
  众寻也不理睬,用心听着。热热闹闹说了半个时辰,拟声做势,握扇当刀,使的满头大汗。终了,台下一声叫好。诸人正待像往常一般散去。却看单先生手握惊堂在案桌之上磕了三下。满堂人众登时噤声,眼神诧异的互相看看,又都回了身,看单先生仍在台上,一手颤颤巍巍从袖里抽出汗巾,把额上的汗擦擦,又慢慢叠起,拿起扇来。台下人不解却耐心的等着。
  却看先生跨步迈出案前,双手抱握,俯下腰身深深施了一礼。众人一惊。又看先生缓缓抬起身来,满脸堆出一个笑,对众人说道:“老朽喜得江陵父老怜爱,在此坐馆说书,四十年矣。”说罢地下议论纷纷,却并不盖过先生。“如今老了,说不动了,多亏您各位捧着。”说着抻开扇来缓缓扇着,“可人不能不自知呀,古往今来,侯王将相,武祖侠宗哪个能不老呀,哪个老了还能坐的高呀。识得像的,风风光光退了,还留一个好名。”单先生言语极慢,不慌不忙,说罢头往前探。“您们说是吧?”说完,漫步转身,利利亮亮地往后走了。
  台下众人这才醒悟,单先生这是要退呀。说说嚷嚷,乱成一团。众人议论纷纷,思忖猜测。有的扛起家伙式出了门,依旧叫卖去了。有的故作深沉之态,同邻人说着往日的种种所谓迹象。几个放不下的常客,慌忙赶上前去要拦先生。
  众寻方才听着,只觉的好像不似儿时那般过瘾了,却也乐个气氛。谁知将将听罢一场,这老头就要退了,减了大半兴致,扭头出了勾栏,心里说道:“我才刚来,怎么就老了。”
  出了勾栏,不再人人挤着,吵吵嚷嚷,街上连气味都好闻些。众寻向前走着,不觉就把方才的事抛了。他大步踏地地走着,其实不知要去哪里。去哪里能找到姊姊呢?也没个人商量着。
  想着,众寻远远看见一杆旗幡,正面用浓墨写着五个大字是“究天人之际”。风一吹,看见背面仍是五个大字“通古今之变”。旗下聚了几个人。
  众寻心想,此人竖起如此招牌,必然有些能耐,不如去看看。
  走上前去,却看旗幡之下摊着几枚龟壳、铜币,坐着个人物,行者装束,左配卦盘,右挂葫芦,一身破衣烂衫,正干着占卦算命的买卖。那人低头对身前问卦的妇人说了什么。但见那妇人听得满眼热泪,不住地施礼道谢,话都说不清了,急急转身往家去了。
  众寻见势一笑,迈步走了。
  还未走出一丈远,忽觉背后一冷。急转回身,见方才那卖挂的正站在跟前,一只手刚好搭在众寻肩上。笑着说道:“小兄弟哪里去,找人得对路呀。”众寻闻说一愣,未及反应,又听旗下几个妇人嚷道:“你这算瞎子腿倒不跛,跑的恁地快,也得有个先后呀。”
  却看这人闻声转过头来,笑说道:“不算了,不算了,今日的卦已满了,再算天君就要折我的寿命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摊布收起。那几个妇人听说,咒骂几句。内中一个说道:“这天底下哪有行者算卦的,还是个披发喝酒的瞎和尚,不伦不类的。”说罢众人哄笑一场,散散走了。
  众寻看着那人有趣,遂止住步,待他收拾完,走上前问道:“你怎知我要找人?”那人闻说也不抬头,摇摇左边腰上挂的卦盘,说:“天知道。”
  众寻不以为意,又要走。那人忽又赶上前,摇摇右边腰上挂的葫芦,笑对众寻说道:“小兄弟,我俩都是失路之人,相见也算缘分,陪我去喝一杯?”
  众寻怪道:“你我素不相识,哪里来的缘分。我没钱,不喝酒。”
  那人却不红脸,逗笑道:“莫非是裆下还没缝上,喝多了怕睡着尿床吗?”众寻听他言语粗鲁,不愿理他。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搂住,说笑着就要往前走。“不妨事,不妨事,洒家今日挣了钱,请你喝酒。”
  众寻心中不乐意,见他说话时时带着酒气,便知是个酒鬼。却又不愿欺侮他是个盲人,意欲待他醒醒神来再走。
  那人见众寻不再推辞,便说笑着走起,一手搭在众寻肩上。
  众寻听他满嘴胡言乱语,并不过心,跟随走着。走了几步,忽觉那人越走越快,众寻慌慌跟着,回头去看他脚下,仍旧是缓缓迈着。众寻甚是惊异,只觉越走越快。无可奈何,最后踮起软烟步,急急走了一路。
  走到一座阁楼之下,那人突然停住。众寻止不及,险些栽向前去,住了身,抬眼打量,这酒楼甚有些古韵,悬着一面招牌是“水云间。”
  那人欲往店里进,众寻看看不便,扭头要走。不料被那人搭在肩上的手一按,众寻一倾身便进了店里。迎面走来一个伙计,笑脸捧着,不问那人,却看着众寻说道:“小爷第一次来吧,吃点什么,店里有好酒。”
  众寻一脸窘迫,正不知说什么。那人从腰间解下一个破布囊,扔给伙计,“啰嗦什么,好酒好肉尽管上来。”又摘下葫芦,“把这个也打满,要好酒。”
  伙计见他邋遢,先是一脸厌弃,及至接了布囊,见了有钱,急忙好生侍应。笑脸招呼着,把他扶到一面小桌前坐下,抻起袖子又在桌子上擦了擦,转身预备饭食去了。
  那人冷笑道:“嫌我邋遢,见了银子一个个比我还脏。”
  众寻闻说也笑。渐渐看的顺眼了。
  “在下乐游涯,人称逍遥客,是个酒痴。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呀?”
  众寻闻说,拱一拱手,“小弟李众寻,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
  乐游涯笑道:“李兄弟过谦了,你背的这把剑怕是多少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的。”
  众寻闻言惊愕,“你怎知我这把剑。”说着把眼瞅着乐游涯。
  乐游涯不说话,也盯着众寻的眼。
  众寻把眼转动,乐游涯亦动。如此再三,李众寻惊道:“你原来看得见,不是瞎子。”
  乐游涯笑道:“我何时说过我是瞎子?”
  众寻想着方才卦摊前众人的话,不知说什么。
  乐游涯又道:“那些人只信瞎子的话。他们总以为看不见凡间的人看得见天上。不信眼明的人,反信瞎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众寻闻说,低头想了想,也笑了。
  乐游涯欲要众寻解下剑来看看。众寻记得舅父先前的话,并不愿解,正不知如何推辞。正好伙计端着酒菜上了桌。
  乐游涯便不顾什么名目,掂起酒碗就喝,大口吃肉。
  那伙计笑承道:“大爷的银子有余,小的先放着,大爷不够了再喊小的,小的再添,也便宜。”
  乐游涯连连三碗下肚,眼角翻起红晕,大声说道:“值得什么,都打了酒来,要好的。”
  伙计听得甚是高兴,连连应了下去取酒。
  乐游涯独自狂饮数碗,才想起眼前坐着众寻,看着众寻碗中空着,问道:“小兄弟怎么不喝,看不上这酒吗?”说着就掂起酒壶给众寻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自己添满。端起碗来,要与众寻共饮。
  李众寻自小在山中住着,虽也偶尔见舅父喝酒,却从不曾见人喝的这样厉害,自己更是不曾试过。本欲推辞,又想起乐游涯方才嘲谑的话来,不愿被他笑话。又想起武书中的大侠个个豪饮,甚是痛快,便也豁了出去,学着乐游涯端起碗来。两人一碰,乐游涯仰头一饮而尽。众寻喝了一口,在嘴中尚可,往下一咽,只觉喉咙一凉一紧,接着口中舌上便辣了起来,随之溢出一股香气,久久不散。众寻喝了一口,碗未放下,觑了一眼乐游涯。见他已然仰头饮尽,只好憋着气,闷头干了。一碗下肚,众寻顿觉身上燥热,耳目都辣辣的,眼皮却有些困倦。
  乐游涯看着众寻,放声大笑,夹起一块大肉,放到众寻碗中。众寻赶了半天路,只吃了几块干饼,如何不饿,便也埋头吃起来。
  正吃喝着,门口忽然一阵喧闹,伙计迎出去。原来是单先生来了,旁边一群市井人围拥着,是有个喝散场酒的意思。那单先生面无表情的走进来,这边角落里马上起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汉,拄杖来迎。二人年龄看着不相上下。单先生见了,忽变笑脸,赶忙迎上去,“樊二爷,可巧不巧。喝一杯。”身后那些人见了,知道老兄弟俩处得好,也不便打搅,纷纷告退,要改日再请。
  二人落座,店伙计赶忙上去招应。
  众寻也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是方才说书的单先生。眼神一晃,与樊二爷对了眼。众寻心想这人有几分眼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乐游涯又狂饮数杯。“可别信这些狗屁说书,我就没见过人能飞天遁地的。武艺再高,乱刀一砍也是个死。说的比我这算命的还邪乎。”一喝酒开了喉咙,呼呼雷雷的声音,满座皆能听见。众寻急忙挥手制止。乐游涯咧嘴一笑,满不在乎,仍旧喝酒,也不说了。他并不曾醉,只是爱借着酒劲说些胡话。日子久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醉着醒着。
  众寻大口吃着肉,混着酒香,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一块肉吃净,乐游涯又倒满一碗。复举起自己的碗来。
  众寻不曾喝过酒,哪里知道分寸,眼看乐游涯端起,不能不应,亦端起碗来。两人碰了一下。乐游涯再一仰头,又饮尽。众寻心想这出家之人喝酒怎这样厉害,顾不得许多,闷头也喝了一口,嘴里一辣。却看着碗里还有许多,欲再饮,手上却没劲了,眼皮倦的睁不开,砰地趴下睡了。
  乐游涯看着放声大笑。
  众寻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人打斗,身上困乏,不愿意动。直到背后一热,噌的一声响若龙吟。众寻急忙抬起身,见乐游涯伸出手来,正欲拔众寻背上之剑,将将拔动,还未拔出。众寻大惊,挥手扫开乐游涯手臂,那剑复又滑入鞘中。
  众寻起身,那剑鞘包着布带跨在身上。乐游涯遂一伸左手,李众寻赶忙出右手来接。尚未接住,乐游涯早伸出右手一摘,把那背带剑拿去了。忽地翻窗出店。
  众寻见乐游涯抢了剑,把一身酒都吓醒了。忙也翻身出店,跳到大街之上,四望却无人影,不知乐游涯往哪方跑去。正懊恼着,脑后却突然挨了一下,急转回身,并没有人。只有数尺之外一个老者跛着脚,拄杖往东走,似是方才樊二爷。众寻迷惑,又向东望去,忽见远处房上晃过一个人影。众寻急忙跑上前去,那人影停在一户房顶上,回头一望,正是乐游涯在冲着众寻笑呢。
  李众寻甚是急躁,踮起软烟步,提气便追。
  乐游涯见众寻追来,也不停待,拔腿就跑。
  二人一路东行,一前一后。乐游涯果然不瞎不跛,喝饱了酒,若撒疯般,只顾往前跑,再叫也不回头。李众寻在后苦苦跟着,先前酒力未过,尚有些脚软腿麻。被风吹了一路,全然醒了。忆起心法运起气法迈起步法,软烟步一路如风。
  二人渐渐跑出了江陵府域,乐游涯毫不知疲,依旧往东跑。众寻方才离家就丢了剑,没法交代,也只能一路追去。
  一路上或陡或缓,或宽或窄。穿街过巷,翻坡渡河。若落在平地之上,李众寻赶不上乐游涯,但见他轻步点地,不疾不徐,远望若在扬尘上飞一般。待到山地陡坡,乐游涯便不似众寻软烟步来得巧妙,翻山跃岗,浑若平地。眼看追上,前面又淌一大河。李众寻一怔,却见乐游涯停也不停,迈开步伐,踩在水面之上,数丈之宽,匆匆踏过。
  众寻无奈,踩不得水,只能跳下河去,泅水渡过。再爬上岸,乐游涯又已遥遥在前。
  二人各不停让,一路东行,不知是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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