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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快去医院吧，别把大妈耽误了啊！”
皮三儿简直不敢再在卫国家里面待下去了，近乎央求卫国。
卫国已经抱起妈妈，放在自己膝盖上，一边帮她按摩太阳穴，一边安抚皮三儿：
“不好意思，吓着兄弟了，我妈身体不好，以前也歪倒过，没事的，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卫国妈妈果然醒过来，她张开眼就看到了皮三儿：“哎呦，三儿啦，皮家的？”
皮三儿凑近她眼前：“大妈，我是三儿，皮三儿！”
“吓着你了！”卫国妈妈微弱的声音，向皮三儿表示歉意。
皮三儿俯下身子，轻轻抚着卫国妈妈的臂膀：“大妈，我没事，你不要紧吧？”
卫国妈妈摆摆手表示没事，示意二儿子搬个座位给皮三儿坐。
皮三儿赶紧拉住卫营的手：“不要不要，快照顾大妈，还是扶到床上休息吧！”
得赶紧撤了，越顾拽越深，陷进泥窝里了，皮三儿想。
他又贴近卫国妈妈耳边：“大妈，感觉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硬撑着！”
卫国妈妈摇摇头，坚决不去的样子。
老太太还挺固执的，皮三儿比她的三个儿子都要着急。
耐不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纸袋，往卫国手里一塞：“大哥，一个两千八，凑够了你要的一万！一个两千，算是孝敬大妈的！”
卫国觉得突然，迟疑着，没敢接。
两千八他知道，要说孝敬大妈，碰上了这么个意外，也合情理，但是怎么也是在袋子里装好的？
皮三儿顾不得卫国想什么，把两个纸袋往他怀里一扔，转身就跑。
卫国出于礼貌，急欲起身去追，无奈抱着妈妈，只是动弹不得，皮三儿已跑出大门外。
没成想，他刚欠了欠屁股，脸蛋上先挨了一巴掌：“干嘛！你给人家要一万？”
卫国忍着疼痛，望着皮三儿走没了影子，脸上发起烧来，不是因为被妈妈打了一巴掌，而是因为背着妈妈去借钱。
都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他这属于后者，那感觉就跟偷东西被抓了现行一样。
卫国想着怎么解释，妈妈又气得发抖：“你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才能让人省省心哪！”
卫国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在妈妈和弟弟面前，仍然感到非常尴尬。
卫国妈妈发怒了，立逼卫国，要他立即把钱给人送回去。
卫国只好答应说：“明天，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卫国妈妈坚决不同意，喊起二儿子，要他陪大哥一起去还钱。
她认为自己儿子是敲诈了人家，人家可能暂时拿他没办法，将来是要找他算账的，早晚要出事！
又或者是印子钱呢，一年借，十年还，一辈子都还不完！
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降得住是钱，降不住就是狮子老虎，会咬人，甚至会吃人的！
卫国跟妈妈解释，这是皮哥真心借我的，他甚至讲了皮三儿在房里翻箱倒柜找钱的细节。
卫国妈妈听着不顺耳，“胡说，他凭什么借给你？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舅舅为什么不借给你？你姑姑为什么不借给你？”
她望着自己的儿子，他那胖乎乎的脸，不再可爱，那膨胀的轮廓，怎么看怎么是一个贪相，说他了，他还不觉，他还狡辩......唉，还要吃大亏！
“怎么？你吃蒜不觉辣！”她看儿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感到焦虑，这样的孩子太不让人放心了，“放下我来，你别抱着我，老二，你过来！”
卫国以为妈妈生自己的气了，要让弟弟抱着他，弟弟跑过来，问妈妈啥事？
“你给我看着他，去把钱还了！”妈妈命令二弟，然后挣着身子，要从卫国身上起来。
卫国只好让他三弟来照顾妈妈，自己和二弟出去了。
到了外面，他同二弟商量：“好不容易借到钱，等会儿回来，你就跟妈妈讲，已经还给三儿哥了，我的书店不能老在那里耽误着啊！”
二弟表示赞同，他们两个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给妈妈说，钱已经还回去了。
当夜无话，第二天早早地，卫国就去了店里，他琢磨着怎么高效利用皮三儿的这笔钱。
到了晚上，怕妈妈再问起钱的事，他就准备住在店里。
他的二弟匆匆忙忙来找他，说妈妈去过了皮三儿家。
卫国心头三分火，心想，这老太太真是多事！
“随她去吧，不要管她！”卫国丢给弟弟这么一句话，却也为欺骗了妈妈而感到不安。
他不知道妈妈和皮三儿会讲些啥，生怕妈妈会找来，在书店附近徘徊到很晚，才放下心来去睡觉。
次日，卫国按自己想好的计划，跑到城里去考察货源。
单说那夜，卫国妈妈逼着儿子去还钱，只觉得儿子又要闯祸，一夜不曾合眼。
一大早起来，把那鲜鸭蛋凑个整数儿，咸鸭蛋凑个整数儿，装到篮子里，自己掂掂挺沉的，就想到皮三儿家里去望望。
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一怕赶不上皮三儿的脚步，人家可能出门比谁都早，二者怕遇上熟人不好，一个人在屋里又琢磨了半天。
天一合黑儿，她就挎上篮子出了门，故意绕道走到皮三儿大门口，正好碰见皮三儿从外面回来。
皮三儿远远看见自家门前有个挎篮子的人影儿，心想莫不是要饭的找上门来了？到了门口装作没看见，径直进了家门。
卫国妈妈一惊，看人家孩子，做事多么专心，眼睛都不带乱撒的，自己家门口有人都不闻不问。
她自己进了皮三儿的家门，皮三儿其实注意着门外的情况呢，就想找点东西，或者掏点零钱打发了她。
还是个女乞丐，唉，怪可怜的，他把手插进口袋，掏出一些零钱迎了上去。
啊？怎么这么眼熟？在哪里见过？
“三儿啊，我是你大妈！”
“哦……哦哦哦，大妈！”皮三儿认出来，却也吃惊不小，昨夜她才晕倒，今天就变得这么好？
“大妈大妈……您这是？”皮三儿觉得自己昨晚的判断是对的，现在的判断也大差不差，这是讹上门来了！
一个老太太，还真不好对付，心惧卫国手下辣！
卫国妈妈心想，一般人家里来了人，都是赶紧往屋里请，自己站在院子里都半天了，人家都没让一让，自己儿子还说人家是真心借钱给他的，这儿子真是傻到家了！
卫国妈妈心生歉意，她走了两步，把鸭蛋篮子放在皮三儿屋门口，直起身子松了口气：
“我那儿子呀，傻大个子，没心眼儿，也没坏心，哪里做的不对，还有我这当娘的顶着！三儿，他要是欺负你，你跟大妈说，我不会惯着他！”
皮三儿听出来，这是来道歉的，钱已经花了，不能再落个不情不愿的！
“哎呀，大妈，你这是哪里的话，我跟国哥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谁还用不着谁呀！”
皮三儿说着，上前扶住大妈的胳膊，这老太太昨夜晕倒，不像是装的，现在看上去仍然弱不禁风，要是晕到自己家里，那可就大发了。
“大妈，你身体那么弱，怎么还跑到我这里来，你看你……还带了东西，做晚辈的怎么能要你的东西？来来来………我快把你送回去！”
他一只手挽着大妈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去够那个篮子。
“三儿啊……三儿啊，那是大妈的一点心意，你要不收，就是嫌弃大妈了，我就是想来和你说句话的，你昨天还留了钱，说是孝敬大妈的，你走了，我这一夜没合眼，咱们这不沾亲不带故的，你连几个鸭蛋都不收我的，我又怎么能收你那么多的钱？”
“大妈……大妈，不一样，我是晚辈，孝敬老人，理所应当！”
“三儿啊，大妈不是糊涂人，有些事儿你不说我也懂，一定是你哥哥逼你了，逼你就跟逼我一样，咱们都不能受他的！”
卫国妈妈还是挺会说话的。
“没……没……没没，大妈你想远了，你见外了，千年的邻居，万年的庄乡，咱们虽然不是一个姓儿，却在一个庄上住了多少年了，有事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大妈你千万可不要多想！”
皮三儿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就要变味了，这老太太带着自责的客气，实际上是防备着自己呢！
“大妈，我从小没娘，兄弟一个，家里又穷，都是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养大的，你放心，我不会害人的！”
卫国妈妈听着，这孩子说得倒也挚诚，真是从小受过苦的，唉，享福的孩子有几个呀？
“三儿呀，你可有媳妇儿了？”卫国妈妈突然关心起这事儿。
“没有，哪有啊，想都不敢想呢，大妈！”
“哦……哦……哦！”卫国妈妈应承着，她的脑子里显然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