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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杨天乐的爱慕者们被警察带去局子里，史晓明在边上差点笑出声。
看来昨天郑叔在奥迪车上吐槽的没问题，他的三个军官同僚“淳朴”得有点可怕。
本来是连口角都算不上的小矛盾，居然能变成报警抓人。而且看中年大叔的表情，似乎这波马屁也拍到了马腿上。
“怎么说，你的同学聚会还弄吗？要不整点外卖去探探监？”史晓明唯恐天下不乱，继续出馊主意。
杨天乐似乎是没听见史晓明的拱火，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手表，抬头却发现史晓明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嘟着嘴，气鼓鼓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史晓明眨了眨眼：“我在看时间。”
杨天乐拆台道：“你看个鬼的时间，我脸上有时间？”
史晓明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天乐的大眼睛，厚着脸皮说道：“你在看时间，我从你的瞳孔里看时间，有问题吗？”
杨天乐有些脸红，走神的是人她，现在却倒打一耙。
于是她大方说道：“觉得姐姐漂亮，喜欢看就直说。姐姐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史晓明闭上眼睛：“确实，太美了。”
“那你闭眼是几个意思？”
“希望把你的美留在心底……”
汪淼听着跟前这对小情侣打情骂俏，觉得自己心态也年轻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而且这小伙貌似人还不错，刚刚差点起冲突的时候也是他站出来劝架。即便没帮上忙，也不需要他帮忙，但总归是一片好心。
“我能给你俩拍几张照片吗？”汪淼主动提议道。
虽说他擅长的是风景照，人物照并不拿手，但那也只是和其他专业摄影师比。
“好呀好呀。”杨天乐满脸兴奋道。
哪有女生能拒绝拍照呢？
史晓明则有些迟疑，担心照片会被用作它途。
“对了，先说好哦，我用的特殊底片，只能洗黑白照片。”汪淼掏出相机后又补充道。
“听起来不错，我一直想拍赫本奥黛丽那种风格的照片。”杨天乐更开心了。
“我就算了吧，我不喜欢黑白照。”史晓明趁机拒绝道。
“幼稚，封建，迷信，你不拍算了，那我多照几张！”没等汪淼说话，杨天乐就率先拍板道。
汪淼则从善如流，快速进入摄影师的状态，开始指导女生凹造型。
人像和风光其实是属于两个不同的拍摄领域。
人是有生命、有情感、有思想的生物，而风景则是自然景观，没有生命、情感和思想。
所以拍人像时，更多的是去挖掘模特自身的特质，而拍风景则更重在寻找能表现自身情感的意像。
看着镜头里这个充满活力的女孩，汪淼不由得想起了杨冬。
同样是姓杨，同样是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纳米材料“飞刃”的反应黑箱来自机缘巧合，但是在国内，谁都无法否认和撼动汪淼在新材料领域的地位。
于是在一年前，“中华二号”高能加速器项目开启时，他还同样担任纳米构件部分的负责人。
那是在良湘现场工地上的一个普通下午，汪淼在工间休息时纵情地打量着施工现场：
精确到微米级别的合金支柱和浑然一体的超低温制冷剂管道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构成了眼前这头钢铁巨兽的骨架和血管。
阳光穿越大气，透过云层，在层层叠叠的合金板上撞了个粉身碎骨。金黄色的光辉如同血液般将巨兽淋了个透彻，又在脚手架的缝隙间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溅起大大小小的光斑。
是怎样一种文明与野蛮啊！
汪淼将手比成镜头，试图寻找一个完美的剖面来诠释眼前看到的一切。
可惜，不是太明，就是太暗；不是结构太复杂，就是元素太单一。始终找不到一个完美的切入点。
直到一个纤细的身影闯进他的镜头，柔顺的长发、白皙的皮肤……
仔细看，女人其实也没那么美，或者说是没达到那种触目惊心的美。可是在这嘈杂不堪的施工顶棚，在这凌乱野蛮的巨兽身旁，她仿佛代表着唯一的秩序和宁静。
似乎是被汪淼的怪异举动所吸引，女人望了过来，朝着他微微一笑，眼睛分外澄澈。
那是汪淼见杨冬的第一眼。
再一次见，就是昨天在作战会议上，史强递过来的死亡报告上的尸检照片了。
“我这个造型可以吗？”女生的声音从镜头外传过来。
“呃，脸再侧一点，不要笑，眼睛看前面……”
汪淼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开始指导杨天乐摆造型。
只是杨冬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如同印刻在脑海一般挥之不去，甚至和黑白镜头中的模特重叠。
汪淼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帮人拍照，脑海里却想着乱七八糟的。
他瞟了一眼旁边正嚼着草根的小伙，不由得在心中吐槽：这位也真是个乌鸦嘴，没事提黑白照干嘛。
虽说情绪不对，汪淼还是尽心地帮女生拍了好几组照片，不仅是感谢男生的慷慨解围，也是弥补刚刚胡思乱想的愧疚。
“方便留个地址吗？洗好了我给你邮过去。”汪淼重新收起相机，对女生说道。
“没问题，十里屯中学初三二班史晓明收。”杨天乐快速报出收件地址。
“留我地址干嘛？”史晓明满脸不高兴道。
“我过几天就毕业旅行去了，你帮我代收下嘛。”杨天乐撒娇道。
“我先走了哈。”
见小情侣又开始腻歪了，汪淼摆手告别，骑着自行车回家去。
一直对杨冬恋恋不忘，汪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精神出轨了。
但是不是，他一直深深爱着他的妻子陈瑶，从未动摇过。
他对于杨冬，更多的是一种欣赏，以及遗憾。
欣赏她的气质，欣赏她眼中那份宁静与从容。
遗憾没能在镜头中留住那份美，那份文明与原始的骨肉交融。
而史晓明在边上早就已经呵欠连天，终于等到杨天乐拍完照片，忍不住提议道：“你这同学聚会也没戏了，要不直接回家呗？”
“不行，我下午还约了网友见面。”杨天乐害羞道。
眼见史晓明着急回家，她终于吐露出来这次出门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