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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前路漫漫如何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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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开车回家的时候，把音乐开得很大。离开师大之前，他请佟晓卓喝了一杯奶茶，自己奶茶还放在车子的杯架里，喝光了也舍不得扔。老蒲开车一路唱着乐着，感叹今天讲座的效果还不错，尤其没有暴露自己以前吊儿郎当的作风。刚停好车，微信响了，对方申请好友留言是赵老师今天推荐的《西部城市报》汽车版主任。老蒲用微信还不怎么熟，倒腾了一阵后，顺利添加。
打开一罐啤酒，泡了一碗面正热着，手机响了。老蒲打开手机一看是微信，既然自己没有那么多微信好友，那就是今天赵老师推荐的报社主编发的。对方发了一个“你好”过来，老蒲刚想回复，突然想到今天赵老师介绍自己是“媒体人”。既然如此，那就再晚点回复。
老蒲脱掉上衣，穿上宽松的短裤，裸着上半身，踩着快裂口的大拖鞋，端着泡面吧唧吧唧地走到电脑前，打开“成都婚庆接单”QQ群，编辑好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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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本地资深摄像，婚礼MV摄像接单中，良好口碑，童叟无欺！淡季3天内出片，旺季7天内出片。
单机摄像1000起，全纪录正片+3分钟MV一部；
跟拍摄影1200起，精修不低于30张，原片全送。
成品光碟赠送精美包装。
绕城高速内不加价，绕城外加收差旅100元，外地面议。长期合作有优惠，联系本人可看样片。祝各位老板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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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QQ发送键后，老蒲继续回到微信，礼节性回复了句“你好”，一看面已泡好，赶紧吃面——他不喜欢面太软没有嚼劲。
不一会儿，微信有回复了：“请问是蒲老师吗？我是《西部城市报》汽车版主任钱鑫，幸会。”紧接着，发来了第二条：“听师大老师说，你懂汽车、会摄影、还能写文章？”
老蒲一边吃面，一边手忙脚乱地在电脑上回复着QQ那边新加的婚庆老板的消息，这边还要拿着手机回微信[1]，就简单地应付着手机上微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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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我确实开过一个汽修店，拍过很多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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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现在还在开吗？
钱：或者说你有其他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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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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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是这样的，我们《西部城市报》是中国西部很有名的一张报纸，相信你也看过，我们是汽车版。
钱：汽车版近两年发展很好，迎来了中国汽车行业的飞速发展，所以效益也很不错。下个月会迎来报社的新一轮招新，报社已经在大学校园举行过几场招聘会，但报社提供的都是社会新闻实习岗位。我问赵老师要有工作经验的，他刚开始推荐了研究生，但新闻专业懂汽车的确实太少了。
钱：你确认自己现在没有在其他地方上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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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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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赵老师推荐的我很放心，我们也很欢迎有汽车行业工作经验的朋友进入报社，但不是那么容易，进入报社要考试，这个你知道吗？
钱：就是新闻理论和业务实践考试，通过国家考试才能拿到记者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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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没问题，考就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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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你是学这个专业的，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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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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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那这样，我发你一个网址，你要是感兴趣就登录报名，下个月就会考试，提前准备准备。
钱：注意是笔试，闭卷。
钱：还有，这是我电话，有疑问就联系我。139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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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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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两头应接不暇，婚庆那边的QQ消息不断，预约周末的拍摄。按照行规来说，婚庆公司一般喜欢跟自己熟悉的摄影师打交道，就像穿鞋一定要合脚一样，要启用新人，除非是老摄影师撂了挑子。老蒲正好是行业老人，毋庸置疑。钱鑫主任这边刚刚聊完，就发来一个网址，老蒲往上滑一滑聊天记录，这才认真浏览了刚才钱鑫主任的话，定眼一看：《西部城市报》招聘入口登录。
记者？去当记者？这个条件可高了，而且是国家办的报纸。考试是必然的，大学里的课本就学过新闻从业者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是什么。虽然老蒲讲座的时候头头是道，要让自己考，未免还是有点发怵。众所周知，记者号称“无冕之王”，用事实说话，以笔为枪，捍卫真相。电脑屏幕上QQ消息又一直闪个没完，那只企鹅一直在招手，过了好一会儿，老蒲大口灌了一口啤酒，对自己吐了一句：“我神经病啊？去你那考试？没见我忙着吗！”
老蒲翻了翻QQ页面，佟晓卓还没给自己发消息，她的QQ头像一直是灰色的，老蒲给她发了短信也没回。“她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吧，或者忙着毕业典礼，又或者忙着和室友惜别呢。”老蒲自语着，眼看手里的啤酒最后一滴也没了，舔了舔易拉罐边缘，顺手就把空罐子扔进了垃圾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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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老蒲自从元旦那次冒着大雪拍摄婚庆，到5月底，今年才第二次接单拍婚礼，精力全放在川藏线上了。话说再有情怀也要先吃饭，看着自己已经转让给别人的店铺，收了些钱，才勉强没有让自己的荷包空空如也，要想活命，就得再次收拾好设备踏上婚庆之路。那部3分钟的短视频MV《海阔天空》尽管才做了第一集，机器也要让位给婚庆市场了。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新人装扮，又是伴娘团——老蒲回忆着今年元旦在婚礼间隙厚着脸皮去要伴娘佟晓卓电话号码的细节：“哎呀，拍了你几张照片，太漂亮了！给你看看我相机上的照片！”佟晓卓乐颠颠地说：“好呀好呀，拷给我！”老蒲顺水推舟道：“回去就给你，等我们光碟出来，都好久去了。”于是就要到了电话，如行云流水。
老蒲的婚礼拍摄也是熟练得就像左手拍右手，一切顺利。在新人酒席吃过工作餐，老蒲开着车返回，途中电话响了。这开车啊就是恼火，绑着安全带，而且又是手动挡，掏手机着实麻烦，老蒲变换着姿势扭着屁股，摸摸索索将电话掏出来，又不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来电显示归属地：HUN省CS市。
长沙，老蒲大学实习就在湖南广电，三个月的魔鬼训练，对这个城市也是有些熟悉了。更重要的是，佟晓卓是湖南长沙人，都说湘妹子长得水灵，不输给川妹子，确实不假。不过，是佟晓卓换号了吗？通常遇到陌生来电，尤其是响几声就挂的，老蒲都不会理睬，但考虑到是长沙来电，老蒲正要回拨，正好遇见红灯变绿灯，后面的车鸣了两声喇叭催促起步，仿佛赶着投胎似的，不远处还有位交警。老蒲只好放下电话，专心开车。
到停车场后，老蒲刚下车就打开手机，那个陌生来电没有再响。手机QQ也没有佟晓卓的消息，只有几个群聊闹得欢。打开微博客户端，有一条私信，也是个陌生的头像，关注和粉丝也都是0。怀着疑惑，老蒲点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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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肯定很奇怪，你不用管我是谁，你也没听说过我是谁，这件事情跟佟晓卓有关，也跟你我有关。
我是佟晓卓的未婚夫，你肯定很奇怪为啥冒出来个未婚夫，佟晓卓读初中的时候我在读高中，家里早就安排好了，她就算是逃避我考到四川来读书，终究还是要回去的。你知道为什么大学四年没男生敢碰她吗？大四了才她找了你这个不知道内幕的人，这下全班都知道了，还能没人给我说吗？这些天你们在川藏线上的事情我知道了，我看了你们的微博，看了你发的图，还有你们的纪录片，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很生气，不管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这些都是我不能容忍的。好在我们家晓卓把我劝下来了，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们没有发生关系。哦对了，你叫老蒲是吧，你斗不过我，劝你趁早收手。
我查过你的背景，你就是个修车的，平时拍点婚庆，你觉得就凭你，配得上我们家晓卓？再给你透露一点，佟晓卓毕业以后是要回长沙的，不会跟着你留在这个地方，过几个月她家里就要把她送到德国去了，我也会跟着过去。所以你觉得你能给他什么？
简单给你说一下，我们家父母是广电背景的，具体就不透露了，晓卓也是要嫁给我的，这样才门当户对。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老蒲，我尊称你一声老蒲，但这个前提是建立在你和佟晓卓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要是我知道了你俩已经睡过了，我肯定对你不客气。看在晓卓哭着劝我的面子上，我暂时相信你们。但千万记住，你就专心修你的车就行了，别跟我抢，否则后果很严重。
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那个电话回拨是空号，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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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清脆的响声，老蒲手里的车钥匙滑落到了水泥地面上。老蒲的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是用颤抖的手看完这条长长的私信的。不得不说，广电系统的人表达能力都很好，已经说得很完善了，但老蒲却不能相信。
他现在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手机是真的，使劲划了划私信，划不动，就这一条。前几天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现在这个消息肯定是假的！
老蒲用力点着手机屏幕，把佟晓卓的名字点出来，拨通，打电话。电话的脉冲音一直响啊一直响，老蒲眼眶里已经充满泪水了，他不甘心，因为他不信。再打，还是没人接。直到打第六遍的时候，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老蒲，对不起，我爱你。”发件人：佟晓卓。
老蒲望着天，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滚下来，纠结的表情已经扭成了麻花，按照老蒲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哭的。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停车场的，也是怎么上楼回家的，期间还将电梯的4楼反复按成5楼，大概是手不听使唤。从5楼的消防楼梯跌跌撞撞回到4楼，拿钥匙捅开门回家，嘴里一直叨念着：“老子就是个修车的……就是个修车的……就他妈是个修车的……”
“你还有两个月毕业，我等你啊！”这句话回响在耳边。曾经心中无数次规划过两人的美好未来，曾经反反复复看过那么多次两人在川藏线上的合影，曾经拍过那么多次婚礼，今天也幻想过自己和她会不会也站在镜头前的舞台上，但这一切，现在看起来都是假的。“拍你妈的婚礼！”老蒲终于骂出了声。
可他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老蒲依然选择了再次拨打佟晓卓的电话。电话通了，好一阵没人说话。老蒲极力平复自己的语言，用还是忍不住要颤抖的嗓音问道：“佟晓卓，这个事情是真的吗？”
“我……”电话那边抽泣着。
“你为啥不早说！”
“我……我以为……他不会追到成都来……”
“所以你就瞒着不说，对吗？你是何居心？”
“因为……我爱你……”
“算了吧，我就是个修车的！”
“别这样老蒲……”
“那祝你们幸福！”
老蒲挂了电话，打开手机客户端，微博上全是佟晓卓的笑脸，照片、视频，那么多的影像记录，都在诉说着这五个月经历过的故事。但这笑脸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双眼。
环视家里，角落里还堆着从原来铺面里取回的照片和旗帜，最近又新增了不少新作品，原计划是要展示上墙的，其中就有自己在路上和佟晓卓的点点滴滴。木浅幸福地即将开启他的婚后小日子，QQ空间动态上显示，应该是不久后就要去新西兰度蜜月吧。自己还可小小过一把老板瘾的店铺没有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佟晓卓突然也离去了。
“好！我他妈就是个修车的，我日你妈！”老蒲狠狠骂了一句，说罢，再次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钱鑫主任发来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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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独白】
小仙也哭了，心里就是那种说不出的难受，我不知道怎么的。其实我很想对老蒲说，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很多，可老蒲就是这个犟脾气，不哭，任凭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小仙看了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老蒲打开电脑，在网上搜到了当年新闻传播学和新闻写作的大学课本，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加油老蒲！不要让人看扁了！但桌面还是老蒲和佟晓卓的合影，老蒲就一直盯着她发呆。
这已经是老蒲的第二段恋情了，持续时间不长，仅仅不到五个月，依然是这么刻骨铭心。我到底能帮老蒲做什么！我什么也帮不了！我既不想看见老蒲这样故作坚强折磨自己，更不想看到老蒲和佟晓卓风花雪月，很矛盾的感觉！唉，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没用，究竟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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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熬了一个通宵，红着眼把当天的婚礼实况剪辑完了，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除了血丝，还有不少恨意，这和他第一次失恋后的颓废完全不一样。此后的两天，老蒲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电子书，读课本。烟灰缸里的烟头四仰八叉，和黑色的烟垢一起形成了一道风景，烟灰缸已经堆得呼之欲出，满屋子是烟味。如果木浅还在，他会笑话老蒲，整个下巴都是胡茬子，就是头发太短，没有野人的气质。现在也没人嘲笑老蒲了，他自己落得个清净。
在此期间，老蒲手机上也出现过佟晓卓打来的电话，他并不想接，看见这个名字，心里就五味杂陈，爱恨交织。六月上旬是毕业典礼，据林琳说，佟晓卓所谓的未婚夫专程从长沙来到成都，庆贺她顺利毕业——其实就是为了看老蒲在不在，看见情敌不在，对方就满意地飞回长沙了，只等佟晓卓回家就行。那天老蒲当然不在，他在家里啃书本。问题是，老蒲家里囤的泡面不多了，打开储物柜看了看，只能撑几天。香烟也只有一包了，正好可以下楼透透气，他决定到小区门口买点必需品，补充啤酒、泡面、香烟。
临近傍晚，天空中飘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天气微凉，老蒲找了件不那么合身甚至看起来肥大无比的外套套上，里面是大爷式的背心，沙滩裤松紧已经垮掉了，他就干脆把裤子松紧直接拽到肚脐眼上方。另外就是标志性的裂口大拖鞋，像极了《功夫》里火云邪神穿的那双，再加上那把伞骨已经断掉了一根的黑色大伞，老蒲打着呵欠下了楼。
老蒲从超市出来，拎着两大包干粮，伞也打不了了，只好装在购物袋里。路上有少许积水，老蒲小心淌着水走到小区门口，忽然看见一个身影。
佟晓卓？
没错，是佟晓卓，打着伞正站在那里。老蒲腾不出手来揉一揉那双干涩的眼睛，雨天没什么人，再加上如此熟悉，不需要认也知道是她。佟晓卓今天穿着休闲的风衣，运动棒球服，远远看上去就像个初中生似的。她也看见老蒲了，低着头踱步向这边走过来。
“老蒲……”佟晓卓声音很轻。
“嗯……啊……”老蒲刻意回避着对方的眼神，“你咋来了？”
佟晓卓没说话，把伞偏过来，帮老蒲挡住这牛毛般的小雨。
老蒲接着问：“你咋知道我住这里的？喏，就这破小区。”
“我问的木浅，他告诉我的。你……眼睛咋了，这么红？”
“这个……不碍事，最近看书呢，要考试。”
“考试？”
“考个记者呗，你们不是嫌弃我是个修车的吗。”
空气最怕尴尬，老蒲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人都沉默了。半晌，老蒲说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上楼了。”
“老蒲！”佟晓卓拉住了老蒲的手，可惜老蒲手里拎着袋子。她只好抓住老蒲的手腕说：“你听我说，我当初并不想骗你，真的！他是我的初恋男友，我在高中谈的，家里人都知道他而已，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家里人都安排了还是咋的。我也不是逃到四川来读书的！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就分手了，分都分手了，就没必要告诉你。我就是受不了他的霸道，异地恋都还那么霸道，不准我跟其他男生走得过近，全班都知道！他说话永远是那样，高高在上！他觉得自己家里有背景就多么了不起！他想跟我去德国也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你呢？佟晓卓。”老蒲反问道，“你才是重点。”
“我？”
老蒲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近两天，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你是某领导的女儿，是掌上明珠，是公主。我不是怕你那位啥前任还是未婚夫啥的，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别忘了我还有近6万粉丝，曝个光都够他喝一壶，我怕他？我是担心你好吧。这两天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真的就是个修车的、照相的，我刚刚店铺也没了，现在就这个样子，你跟我吃苦我不忍心。”
“不是，老蒲你听说我完……”
“晓卓！是你要听我说完！你要回去，回长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你看，你家里人要送你去德国，要去深造！多好的机会，我只会耽搁你，浪费你，毁了你！我们相处才不到五个月，你了解我啥？我就是一穷屌丝，家里饭都吃不起了，这不？买了这么多泡面，我要上楼了，肚子还饿着呢！”
“那我帮你提上去。”佟晓卓摘下老蒲手里的一个购物袋，独自往前走去。
“哎！你等会儿！你知道在哪吗？”老蒲也快速跟了上去。
回到家，老蒲整理着自己的房间，在沙发上给佟晓卓腾了个干净的地方可以坐下。佟晓卓环视着周围，这是一间套二的老房子，装修得较简单，墙面有脱皮，卧室的门没关，里面还比较干净整洁。客厅里有个大书架，有各式各样的书，以及小小的桃木笔架，本来是用来架毛笔的。书架下面杂七杂八堆放着各种婚庆空白碟片、包装盒，角落里摞着相框，那是川藏线的照片，老蒲专门打印出来后，原计划准备挂墙上的，最上面第一张就是佟晓卓。老蒲尴尬地笑笑，将第一张照片背过去放下。沙发前面是一台双屏的电脑，旁边矗立着硕大的机箱，还有横七竖八的电线和插头。房间里弥漫的烟味还没有散去，老蒲倒掉了烟灰缸，烟头倒是没了，厚厚的烟垢还说明着它经历的沧桑。
佟晓卓问：“热水在哪？”老蒲指了指饮水机，就忙着收拾别的去了。佟晓卓拆了一包面，细心地拆开泡上。老蒲在旁边立了半晌，问道：“你咋知道我还没吃饭？”
“你刚刚不是自己说的吗？面3分钟就泡好了，一会儿趁热吃。”
“晓卓，你看吧，这就是我的狗窝，我俩是一个世界的人吗？这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我2009年从体制出来做生意，亏得多，赚得少，我第一任女友就是因为这个跟我分的手，我不想你成为下一个。真的不关那个男人的事，是关你的事。你在长沙不愁工作，在这边，你毕业还要找工作受气。你想，你的爸妈要是知道我是这状况，知道他们的千金小姐落我手里，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佟晓卓低着头没说话，把泡面推到了老蒲跟前。
“听话，晓卓！回长沙，去德国，好吗？”老蒲一字一顿地说着。
此时，豆大的泪珠从佟晓卓眼眶里滚出来，一颗一颗挂在脸上。
老蒲撕了一张卫生纸递了过去：“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问问你爸妈，我已经在考记者了，他们同意了你再回来也不晚嘛！”老蒲苦笑道。
佟晓卓哭道：“你不爱我……你都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
“我爱你！我就是爱你，才这么决定的！”
“好！那我刚刚听见你说了，我在电话里也说过了。好，我们现在就是男女朋友了，你可要等我回来！其实……我明天下午的机票去长沙，就是今天想来看看你。就今晚，咱俩今晚就做一次男女朋友，好么？”
“你说啥？”
“你说过的！现在我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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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独白】
当佟晓卓的吻盖上老蒲的嘴唇的时候，本仙就已经逃离老蒲胸口的貔貅了，回到了书架的那个桃木笔架上。我背过去不想看，两人哼哼唧唧相互抱着进了卧室，掩了门。唉！我的心在流血！如果说老蒲失恋了，我因为他的伤心而伤心，那这次我的心痛又算什么？又算什么？
我为他？我至于么？我到底是在心痛自己无能为力，还是在心痛老蒲和佟晓卓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俩动静闹得还真不小，佟晓卓的呻吟声还真销魂嘛！还真以为家里没别人啊？算了，本仙的确也不是人，是仙。静下心来打个坐吧，这声音闹得我心里堵，我才17岁耶！是17岁的小女生耶！就让我听这个？
第二天一早佟晓卓离开的时候，老蒲要送她回学校取行李，佟晓卓说不用了，直接打个车回去就行。记得佟晓卓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昨天给你泡的面你还没吃呢！看来下次非得亲手喂你吃不可。”
本仙确实睡眼惺忪，昨晚两人断断续续闹腾到半夜才安静下来，我简直没休息好。心里再不舒服，我还是先闭目养神，问问我师父——桃树仙人，就是我的修行导师的这种行为，有没有对我获取修行buff造成影响？这才是我该关心的，毕竟万恶淫为首嘛。
桃木笔架是神通广大的，它相当于是一个中继站，我可以靠它联系远方的师父。没想到刚一接通，师父就哈哈大笑起来：“徒儿！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就知道你要来问我！”
哦？师父果然是师父，都知道小仙想问什么了。
师父笑道：“食色性也！凡是人的生命，都不离开两件大事：日常饮食、男女之事。一个是民生问题，一个是康乐问题。因此，正常之事并不都是淫秽不堪。既是两情相悦，不违背人伦道德，何必责怪呢？所以，你的修行导师并未违法乱纪，反而劝佟晓卓回家，牺牲自我成全他人，实属难得！这是要给你的修行加分的！只不过动情之时，鱼水交融，何况并未趁人之危或大逆不道，属人之常情，徒儿不必多虑。”
噢！那为何徒儿总是情绪不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心里又堵得慌呢？
桃木仙人笑道：“这个你就不能怪别人，要问问你自己心中的羁绊咯！”
问我自己？哎等会儿！师父您别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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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晓卓走后，老蒲继续埋头读书，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晚上，佟晓卓已经降落长沙了，因为他收到了佟晓卓的消息。被子上还残留着佟晓卓的体香，老蒲捧着它，猛吸了两口，沁人心脾。但说实话，老蒲心里是很清楚的，不会有哪个千金小姐的父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跟着他这样的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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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沙宝亮《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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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蒲叹了一口气，站在阳台上仰望天空，眼眶里全是泪。今后剩下的，就只是回忆了。继续回到书桌前，看书、考试，完成自己昨天的承诺，开始一段新生活，不要再让那些公子哥们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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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2012年微信还没有PC端，该功能最初在2015年1月发布1.0Beta版。——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