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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有余，一小时不到，方远的门便给敲响了。急促的，扰民的，像是马上会拿斧头劈开的。
方远起身开了门，一个人影就扑了上来。
香风阵阵，是熟悉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是学姐。
“通知呢，通知呢，通知呢，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A-1-M的通知呢。”
方远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圆桌。
手机，平板，A4纸，笔记本，一式四份，一字儿排开，别说，真的爽！
学姐小跑着就冲了去，途中还顺带甩出了一堆物品。挎包，大衣，运动鞋，还有顶绒线帽。方远这才发现，学姐好像换了身衣服。
“恭喜，恭喜，学弟，这算是，守得花开见月明了啊！”她探着身子，抹起飘落的散发，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啧啧啧，A-1-M！可以啊，你这怕不是要出道即巅峰！”
A-1-M，不谦虚的说一句，业界第一，一点不为过，预算足，厂牌响，口碑好，种种积相加，便是，强无敌！
再添上一句，独一档，俯瞰众生！
但凡能够进去的。来年就会有猎头打爆你的电话，开出远高同职位的待遇，说一句，巅峰出道真的不为过。
当然，相对这些明面上的好处，台面下的淘汰率也是极度的吓人。
光一个初试，通过率就被压在3%以下，推算数据。复试更是优中选优，没有些绝活，轻易不会被看上。
当然，入职难度也是地狱级！
“诶，方远，作品集可是很重要的，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作为从业者，我得给你好好把把关！顺带便，你进去了之后，就得来我工作室一趟，让那些废物点心好好看看，瞎了眼的玩意儿！”
“呃，不至于，不至于，何必呢。”
学姐没理老好人似的方远，追问道：“准备得则么样了？”
方远挠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始。”
“嗯，刚开始？”学姐花了好大的气力才转过头。
“就是刚被普及了些基础内容，然后创建了个文件夹……”方远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如是讲道，“嗯，名字叫，方远的作品集。……哈哈，差不多就是这样。”底气很不足，语气也越发弱去。
学姐彻底摆脱了A-1-M对她的吸引力，一字一句地逼问道，“那你之前在干嘛？”
“在，在，在找平板。”方远有些结巴，把脑袋瞥向了墙壁，上面的水渍此刻似乎充满着魔力，可以牢牢地吸引住他目光。
“那有什么用？”
“一式四份放在一起，不觉得，”他顿了一下，然后挠着后脑勺，打起了哈哈，“挺好看的嘛，你不也说了……”
学姐打断道，“你就给我看了这玩意儿一个小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说起来，应该没有……”
“闭嘴！——”
方远还是话赶话地说完了，“……应该是四十多分钟。”
“——还傻傻的笑！”学姐也把话说完了。
四目相视。
不言不语。
有人眼神闪烁。
有人怒气勃发。
这种时候，想要打破沉默，总有一方要先开口，或者出现那么个契机。
然后，这两人，离着他们最近的，那堵墙，响了。
“大晚上的，能不能别整了！……”声音嗡嗡的，声线粗狂的，西墙颤颤巍巍，但还是如实地把那头的诉求给传达了过来，“……明天还上早班呢！……”
“我这邻居比较辛苦，你知道的。”方远有意辩解几句，扯些话头打破这尴尬的现场气氛。
砰！砰！
又是两老拳。
墙壁承受着它不该承受之痛。
“……你们这对狗男女！”
砰砰！
也是两下。不过声音更响。方远拍的。
“你才是狗男女，不是早班吗，还不快睡觉去！”
砰砰！
那边也礼貌的回了两下。
“那你们还整不整啊，不整了，我就去睡觉！”
嘭！嘭！
声音不大对。
方远转头，噢，是学姐拍的。
“那你在等等，过一个小时吧，我们整完了你再睡！”
黑线。
砰砰！
“好的！”
对过就此休战。
方远给整破了功。
跟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再次四目相对，眼中有他又有她，笑意在嘴角间不断滋生，壮大，直到……实在憋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远锤击着墙壁，学姐头顶着墙壁，抱着肚子歪着腿，一副难以承受的模样。
“哎哟，我不行了。”
“我也……”
砰砰！
“不是说一小时嘛，这就好了？到底行不行啊！”这个家伙估计也挺孤独的，居然会隔着一墙就跟他们聊上了。
方远有心多聊几句，却是没想到，又有一人加入战场。
哗——楼上响起的。
天花板，阴气黑水，啊呸，又开始渗水了。
墙那边传来挪动物件的叮叮当当。然后，又是砰砰两下，声音轻了些，敲的不是他们这面。
“小姐姐，大晚上还洗澡呢，要不要一起吃宵夜啊？”
学姐好奇的点了点墙那头。方远硬着点头——这位，单身狗。——不对，我也是啊。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楼上没有回应，只是渗水更严重了些。方远随手抓了张餐巾纸给抹掉，掩饰尴尬。
砰砰！
“别偷听，整快点，爷还要早睡呢。”
这也关我，们事？一下子，方远委屈的不行。学姐倒是一脸好事地调笑，“整吗？”
“整啊！”方远不带犹豫的。谁怕谁！？
“男孩子这种事不会吃亏，是吧？！”学姐抢了他的台词，一脸鄙夷，“渣男！”
“喂喂喂！”三连急促，方远也模仿起学姐的做派，抓了把头发做帅气状，“我这样的，也不算吃亏？”
“滚呐！”
方远四十五度望天遗憾状，以示尊重。然后就想着该怎么把话题转向作品集。毕竟，A-1-M的面试，真的老重要了。
“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学姐悠悠的如此说道。
什么情况？玩出火来了？别啊！不好吧！姐姐，我明天面试啊！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子里乱撞，理不出个头绪。外在表现就是，方远嘴唇喃喃，说不出话来，看着非常的傻气，很损害他那帅气的形象。
学姐踏前一步，来的太突然，打的方远有些不知所措。
“别，别，别！……”方远心里狂念。身体更是不敢动也不能动，全身肌肉绷紧，手也不知到如何自处，就只能维持原样，强拗着之前的那个造型。满脸傻气却称帅气。
学姐，托起了方远的脸，又是前进了一步，微微踮起脚尖，好看的脸蛋越发靠近，高挺的鼻梁距离他只有不到两公分。接着，学姐一把抓乱了他的发型。
“你头上都是灰啊。墙壁灰啊。脏死了，还不快去洗澡。”
什么？
“噢，不对，是阴气，我得去找点黑驴蹄子。”
方远没忍住，道出了心声，“就这？”
“那你当是什么？以为我要亲你？”学姐还在摆弄着手心的粘灰，往方远身上蹭，一脸的嫌弃，“想多了吧，我要亲你，你要么求我！”
说罢，她就收回了手叠在腰后，扬起了头，微微侧着，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看来，嘴角弯弯挂着笑意。
“你要求我嘛？”
她没说出口，但方远知道，她就是这个意思。
这还用想！？
“我去洗澡。”
必须要怂啊！
方远随手抓了件床角旮旯的替换衣物，装作洒脱的退向浴室。当然，战略撤退也是要讲基本法的的。
“学姐，你身上也有，要不要一起洗啊？”
他也没说出口，就是眼眉一跳一抖，学姐就GET到了。
“滚呐！”
好，反击完毕，战略撤退开始。
“好嘞！”
他一溜烟地钻进了卫生间。
现下时间，1点35分，午前。
对两人来说，今夜真的注定是个不眠夜。
砰砰！
“怎么还洗澡了呢！烦不烦啊！要上早班的啊！”
好吧，对很多人来说，今夜就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