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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师兄的注视下，宋安忍着腥气将碗里的鹿血强吞了下去。见他一脸愁眉，白闪闪摇晃着尾巴道：“这可是好东西，你师兄俺被鹿群撵了半座山才给你弄来的。”
它摇头甩尾吹嘘个不停，宋安越听脸色越惭愧。还是大师兄看不过去，轻咳一声道：“你前日初窥神通，不会控制，导致气血失空昏迷。而鹿血补气生血，这山中雪鹿的血更是宇内极品，正对你症状！”
宋安用碗遮住脸，不想让两位师兄看见自己快要流下的眼泪。相遇不过短短几月，可大家待他真正让他感觉到了真正的家人亲近感。这份感情除了娘亲，在阿福叔与师傅的身上都体会不到。
一向嬉皮笑脸的先生偶尔会漫不经心的问到他喜爱吃的食物，但凡他说出来。第二日八师兄就会漫山遍野的去为他寻来。温和的大师兄在闲暇时总会拿着书来与他交流。就连不爱说话的二师姐，每日里都会准时来他屋前，望他一眼便走。虽不知师姐的意思，但他很享受这种被关注宠溺的感觉。有时他也会想，若是病真能好了。自己将娘亲接来与大家在一起生活多好啊。
他的小动作哪里瞒得了两位师兄，白闪闪虎头虎脑的还要好奇问上一问。却被大师兄及时的眼神制止，“鹿血这般生吞却是有些腥口。我曾观古籍上又一副鹿血鸡蛋羹，闪闪你可在山中寻些山鸡蛋来掺和着鹿血一起蒸煮，能去腥味。”
宋安正想说不用。白闪闪已举起自己毛茸茸的虎爪在大师兄面前晃了晃，“师兄您认为这双爪子适合打蛋么？连大懒虫师傅想吃蛋都是自己做的。”
大师兄微怔，脸色尴尬道：“那你去寻来，我来试试。”
以前常听师傅罗业描述‘君子之形’。宋安一直觉得，若按师傅所形容的来看眼前这位。大师兄简直可谓君子中的君子，谦虚、怀仁、助人、爱人、坦荡、好公等品质都完美的在他身上体现，竟是让人难以寻出一丝的破绽。
让这样一位君子下厨？
宋安赶紧道：“大师兄，我自己来就好了。”
似是听见大师兄舒了口气，满是愧疚道：“师兄我多年未曾接触过庖厨之类的事了。让你虚弱之身做这些，真是羞煞师兄我了。”
宋安又是一阵感动。不过片刻便被八师兄的话给笑岔气了，“师兄，只要想想师傅，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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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二人再次一同前往那座孤零零的书殿。只是这一次，大师兄会陪同一起进去。跟着温文如玉的大师兄，宋安心里很是开心。
他守礼落后着师兄半个身位，学着师兄的步伐神态步步踏上石阶。走了约一半，大师兄停下回头笑问着他：“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大师兄行走时，双臂的摆动，步伐的距离俨如尺规丈量过精准。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一见如沐春风。虽然确实很难模仿，但宋安觉得大师兄便是世间男子的标尺，总是要向他学习的。
“有点别捏。但师弟很仰慕师兄的神态举止。”宋安发自内心的回道。“师兄啊，您是怎么修养的。可以教教师弟吗？”
大师兄微微有些发愣道：“我自小便是如此，从未刻意做作。不过，我看了很多师傅给我的书后。慢慢的，师妹便没有像以前那般抱怨了。或许，是书的作用吧！”
“我的师傅看书也不少，在汉国更是极受推崇。可是他的行为举止与师兄您差距可大了。”
大师兄虽然淡笑着。可听到宋安说到自己师傅受到推崇时，瞳孔略收，眼底深处那份不屑仍是被他捕捉到了。
“你现在的师傅只有一个。师兄告诉过你，以往你的师傅都不能在名义上成为你的师傅了。”大师兄再次提醒道：“我华人最重辈分，可不能乱了纲常。”
宋安没有问为什么会乱了纲常？他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我没有看不起曾经教过你的那位书生。”或许觉得自己语气稍稍有些重了，大师兄解释道：“只是现在的你，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所谓大礼亘守，以后你便会知道了。”
宋安识趣的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二师姐读的书也不少吧。为何与师兄您气质完全不同呢？”
大师兄悠悠道：“我与师妹学的不同。”
宋安挠挠头，奇怪道：“先生教出的弟子怎会差距如此大？”
大师兄反问：“那你又见过哪位先生教出来的学生是一个模子的？”
宋安正色道：“性格虽有差，可所学向往皆是相同。”
大师兄神色稍有变化，视线在宋安身上停留良久。直看得宋安局促不敢抬眼，才笑道：“师弟的头脑，看来与身体拥有的天赋是极为匹配的。”
宋安脸色微微有些发热。
“如你所想，我算是儒家的的人。而你的二师姐，则是道家。”大师兄脸色平常，并未觉得两派同属一门有什么不妥。
俗世间，儒道两门虽不对立，可学说自成一系，不似佛家那般的包容。决计不可能有人能同时入得了两门。
大师兄眼角带笑，看着他思索的模样继续道：“不光如此，你三师兄是‘兵’家，四师兄‘墨’家，五师兄‘佛’家，六师兄....”稍有停顿，转过脸望向书殿接着说道：“‘神’家，还有另一位....则是‘法’家。”
宋安完全没有注意师兄在说后两人时语调的起伏，消化着师兄刚刚说过的那些从未听说过的门派。更震惊自己究竟拜了怎样的一位先生？
“师兄，除了佛门我见过。那些什么兵墨神法的，里面的书殿虽有，可我从未听人提起过啊！”宋安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师兄。
“你见过的，只是现在换了另外的称呼。”大师兄语气愈发的有些低落，“只有神家学说，在汉地已经消亡了，你没见过也是对的。”
宋安极有眼力，见得师兄心情不愉，赶紧止住了口。师兄弟两人心思重重的推开了那扇巨大的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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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站在圆台中，手里拿着从‘化理’房中取出的一册书简。“开始之前，师兄要先告诉你。这世上，大概对修行境界的划分为‘神通’‘分’‘原’‘核’‘质’。”
宋安心中默念一遍，不由好奇问道：“好奇怪的名字啊！是哪位伟大的先人提出来的呢？”
“这套体系是师傅提出来的。”
宋安鼓着眼不敢置信道：“先生提出来的？世人也接受？”
大师兄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当然！因为是师傅提出来的。”
大师兄对那没个正行的先生总是有股莫名的崇拜。宋安默然无语，心里却想到另外一块去了：“怎么区分呢？”
大师兄满意点头道：“那日我将那杯水泼洒重归，便是‘神通’。而后你看到一块块组成水滴的奇怪构造便是‘分’境，最后你模糊看见的无数飞绕的球形便是‘原’境。”
宋安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惊诧道：“那我不是已经‘原’境了？”
饶是大师兄也忍不住被他的话逗得一乐，摇头道：“你不同，你是因为自身血脉的原因可以看见。真正要能随心所欲的掌控它们那才行！”
宋安消化了会儿，再次问道：“那有什么区别呢？”
大师兄道：“你可以这样理解。如同一个‘田’字，神通境的人只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分境的人则知道这个字是由四个‘口’字组成，那么他可以将它组成一个‘品’字。而原境的修行者可以看穿这个字是由六个‘一’组成。然后，他能写出的字就更多了。”
宋安正如大师兄所说那般，头脑与身体的天赋是匹配的。眨眼间便想通了师兄的这番解释，若有所思的回道：“师兄的意思是指对于你们所说元气的理解深度不同？”
大师兄笑意更盛。宋安得了鼓励，很是开心的问道：“那师兄您现在是什么境界呢？”
大师兄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宋安道：“肯定不会低于‘原’境了！”
“嗯，是的。”
宋安望着微笑的师兄，还以为他要继续说下去。却不想一句“是了”之后便不再说了。他无语暗道：“这不等于没说吗？”
“修行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本质来说，是在与天道做斗争。”大师兄没有在意宋安的失落，继续道：“天道给予我们人类的只有我们眼睛所能看到的。而我们却想要去了解、掌控天道。除了天资，修行者要付出的可谓极致。”
“一般来说，境界的提升只能靠自己常年的学习去领悟。越往深处，所需的时间越长，甚至有时往往以百年为计时。当然，这还是属于那些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才能做到的。”
“百年？能活那么久吗？”宋安诧异的问道。
“一般能到需要堪破那一层境界的修行者，对于自己身体的构成已经了然了。身体所需要的，以及不需要的，是可以随心掌控的。这就是修行者与凡人的区别！像师兄我与你二师姐，我们已经不需要再从口去取得自身所需的东西了。天地间任意的元气，都可算得上是我们的食物。”
宋安这才知道为何师兄师姐几乎从不参与饭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向师兄的眼神不免带了些怪异，“照师兄所说，那您高寿？”
大师兄瞟他一眼，淡淡道：“这句话若是问你师姐，我估计你会后悔的。”
想及二师姐那冷冰冰的神色，宋安赶紧住了口。随即疑惑道：“那先生他？”
“师傅与我们不同的。”大师兄悠悠道：“他老人家算不上修行者。所以正常的饮食是不可缺少的。”
宋安愈发的糊涂了，教出的弟子如此境界，可己身却是毫无修为。怪不得那日一掌劈树反而受伤，当时还以为他只是找个借口想修理八师兄。
他不禁问道：“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啊？”
大师兄沉默半晌，终道：“堪破天地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