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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醉醒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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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历1998年的夏天,安修平推着自己的二八横杠吃力的在乡间土路上走着。天上火辣的太阳顶头照射,连路旁抽穗刺身的玉米都在灼炽着他的内心,棉布夹衫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他的身上。这已经是安修平在基层农村工作的第五个年头了,虽然担任了所谓的机关中层干部,但是距离他心中安邦治民的理想差距似乎是远不可及。在走访一户残疾低保户村民后,安修平正推着自己的座驾——一辆老的只有铃铛不响的二八杠走上了回乡的路。
  “突突突”,“闪开,阿明,快闪开”一辆载满砂石的拖拉机从村口疾驰而来,由于经过了树木遮蔽的道路拐角,车上驾驶的清平叔并未看到蹲在路面玩耍的阿明,阿明正是安修平走访的低保农户家的孙子,一个生下来没多久就失去母亲,父亲远走外出打工的苦孩子。由于是安修平包户的家庭,经常会去接触,安修平对这个苦孩子倒是产生了一些家人的情愫。日常总会带着自己的工资买的酒肉去和阿明的爷爷老李头喝上那么一杯,既是趁机帮助他们家庭改善一下生活,同时也是因为安修平愿意去和老李接触。大学毕业后,安修平便被直接被分配到了最低一级的政府机构,面对身边这些大老粗们,安修平实在是没有和他们深入交流的兴趣。也是巧合,安修平得知所分包的村庄里就有一个地主后代接受过联大历史教育的老李头,出于兴趣使然,也是为了缓解无趣的工作压力,他就经常借着走访困难群众的旗号去老李家。
  上午,在老李头家里,安修平和他聊起了盛唐的方士符谶故事,两人谈着谈着就起了争执,安修平是忠实的唯物者,并且笃信神仙鬼怪的虚无性质。而老李经历过建国前的悲惨战争史、饥荒史,对于冥冥之中存在隐秘力量这一观点很是坚信,于是两人之间的争端就这样开始了。“叔,历史记载的很清楚,杨玉真马嵬坡之死就是形式所迫,明皇宠幸奸佞,年老刚愎独断,坐使三镇节度谋反,一时席卷华夏,不得不西窜两川,在陈玄礼谋废立的逼迫下才赐死爱妃,您怎么又和符箴之学联系起来了!”安修平压了一口泡的酽酽的茶叶末水,面色微红的对着老李头说道。老李也不心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是颇得他的认可的,尽管对于现实生活腹有牢骚,但是还能老老实实和自己这个不愿紧跟社会发展的老头相处,老李从内心就把安修平当成了自己的亲属。
  听完安修平的话语,只见老李拿着蒲扇使劲摇了两下,并用脖颈上搭着的白布毛巾擦擦了胸口上的汗水,缓缓说道“小安,你说的也对,但是中华传承信史记载就达5000年之久,虽然一直有人否认夏、商、周三代历史,但是前段时间我听收音机里讲国家成立了一个考察组专门去调查这件事,好像还在山东一座坟墓中掘出书简证实了夏、商、周三代的存在,这些种种难道不是官方对于历史记载的认可么。你看那些前人笔记,虽然写得似乎怪诞不经,但是这五千年的经历远比我们近代这几十年对他们的认识、探究纷繁复杂,况且二十年前那一场大运动,也把许多历史遗存毁坏。”说道这里老李不由得停下了话头,在二十年前那一场运动中,老李因为自己的家世原因受到了迫害,每每思考到此,他总会回忆其那段痛苦。
  老李的这段经历安修平从其他人口中是听到过的,他不由得出言对老李安慰了几句:“叔,过去不可追,那段经历已经成了历史,我们的历史车轮可是不断往前推动的。所以我们还是面向未来的好”“对,也是,我还是太过于执拗了,‘甑已破碎,顾之何益’。”也亏得老李头青年时期经历了太多丧乱,见过了太多人世分离,只听到安修平一段劝慰很快就宽解了自己的内心。
  老李回稳心神之后又继续回到了原本的话题:“我们讨论唐朝历史,世人多以欧阳文忠所编纂的《旧唐书》为研究基础,但是这就一定是信史么?我老了,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雨,战乱、灾荒、改朝换代,才发觉人呐,一根筋走下去哪有什么好处”。“叔,你又想起啥了,你在联大也是跟过大师的,聊着聊着又说起过去了。”安修平似乎略有不满的抱怨着,尽管他不相信老李的迷信之言,但是老李丰富学识还是令他饶有兴趣的,安修平并不想错过这个“压榨”老李的机会。
  “哦,我忘了,你们不愿意听这些,二十年前就是,那我接着说吧。”老李听后微微一笑,就继续往下说着:“早在宋朝,有一个著名的地理学家也是史馆编修乐史,通过多年的走访和搜集资料就专门写过一本书就是专讲这段关于唐明皇旧事的,其中他很详细的记述了李遐周的一首诗曰:
  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
  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
  而李遐周就是唐朝时期玄都观派驻世俗修士,他们早就开始了布局,谋划着佛兴之后的道教兴衰之路。所以你还认为马嵬坡之乱,甚至这一场从河北三镇席卷整个中原的安史之乱是历史的偶然么”?安修平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历史其实总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能被去掉的只是里面的肮脏不堪,他并没有想过可能历史的长河中会把这些不应为世人知道的异人诡事归结为神仙志怪,树下野狐一般来消亡它们。“醒醒吧,别迷了,你晌午不还回乡上有事儿么,该走了,今儿晚上咱爷俩再回来整两盅,对了,你去把阿明叫回来吧,这孩儿疯起来玩儿都不着家。”老李拍了拍安修平的肩膀示意他回回神。安修平听到了老李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肚子里也开始了咕咕叫,确实,他那几十块钱的工资也买不了多好的东西,又加上和老李家一起更是有点捉襟见肘,但是当他看到老李桌上放的那几个发裂的馒头和瓜酱心里又有些不忍,“叔,今儿个先扯到这儿吧,我去街上割点肉给你捎回来,叫阿明多吃点”,说完安修平推着他的二八就出门去了。
  正当安修平推着车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清平叔的呼喊和拖拉机“突突突”的噪声,“阿明”!安修平眼见阿明要被拖拉机卷入车轮之下,脑中一热,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阿明身边,两臂一抖劲就把他推了出去,“砰”!这就是安修平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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