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舞动的袖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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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上的人像是定着，宽大的长袍随着夜风而摆动，树叶也随着舞动，沙沙作响。
　　夜幕彻底将领，头顶的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给遮住，黑影舞动，深邃的黑暗将人们指引向山道的方向。
　　雾气渐浓，然而这雾气的运作的方式却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像是缓缓倒入杯中的水一样，从山道那边渗出，盖住了地面，然后一点点的开始上涨。
　　最后停在了比一个人要高一些的地方，黑暗之中那白色的雾气与上方的分隔的地方看着格外的醒目。
　　风吹着雾气，像是在流动一样，明明即将进入夏天，而这夹着雾气的风却透着一股心中发颤的阴冷，与冬天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下方如水一般的武器，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被雾气盖住的山道，静静的等待着。
　　一直到风中传来那乐器奏响的声音。
　　柔情文雅的曲子在这山林之中响起，对于乐安的人来说，平时在路上若是听到这首乐曲想来大多数人会驻足停下去静静的欣赏。
　　在这里却完全升不起这样的想法。
　　这阴冷的后山里响起这般的曲子只会让人更觉得诡异，乐曲的声音逐渐清晰，与往常的相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乐曲依旧很好听，只是让人莫名觉得，这不是给活人听得曲子。
　　二胡，三弦，笛子，琵琶等乐器奏响状元游街宫廷曲本应该在元宵世界的乐安等会才会出现，而这个时候却出现在了溪灵村的后山，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而了解这个乐曲的人若是在此，只会觉得心里一阵冰凉。
　　风更大了一些，山道上的白雾流动的速度变快了，雾气也开始缓缓从中间分开，露出了道路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旁的矮树上挂上了艳红的灯笼。
　　红光闪烁。
　　典雅如同天籁一般的宫廷之音在此时彻底变了个味道，在这古老的村庄后山时轻时重的响起，李牧曰深吸了一口气，黑色的眸子流露出了警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出口。
　　“啪嗒！”一声，马蹄踏在山道的石子上，声音并不响，却格外清晰，艳红的灯光照亮了从黑暗之中那身华贵的马，以及骑在上面那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那就是本次任务的目标“状元”。
　　正如目标的称呼一样，那人身着官服，头顶大红冠，只是在往下看去时，却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片惨白，马鞍的旁边挂着一把宝剑。
　　马匹沿着山道缓缓前行，从山道的黑暗之中带出了长长的队伍，那些穿着数百年前服饰的人，正拿着那些已经腐朽的乐器眼凑着状元游街的曲子，一如数百年之前，那状元出游的模样。
　　而那些人的容貌也如生前一样，只是紧闭着双眼，面容消瘦，动作也更加的僵硬一些。
　　李牧曰的目光照例从那些追随者的衣角闪过，沾染着些许泥土。
　　山风拉着雾气游荡，游街的队伍沿着分开的道路前行着，时而停下，而这个时候最前方雾气之中就会走出一道身影，双手捧着一把泥土，交给最前方的文状元，然后加入身后的队伍。
　　他很清楚游街的过程，这是每一年等会的固定项目，等会有文武两个状元，文状元的乐曲柔情典雅，而武状元更加热情激昂，而在这种情况下，同样也危险许多。
　　摸出一块表看了下时间，在这里等着的时间看来比想的要多一些，而且今晚的队伍似乎也要长了一些。
　　游街队伍的末尾从身下路过，他轻轻的踮起脚，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的的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他跟在了队伍的最后方，仿佛也是其中的一员，身后挂过一阵风，一张纸符的影子在空中飘荡着，慢慢的解体，而那棵树也随之舞动了起来。
　　这短短的山道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已经有十数个新的成员加入了队伍。
　　队伍停下，又一个新的成员加入。
　　李牧曰向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那道弥漫着泥土气息的身影走到他的身前，然而下一秒钟，却转过了身体，面向了李牧曰。
　　这人睁着眼睛，眼眸里全是黑色，脖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歪着。
　　这跨越了数百年的一次见面，见面的时间很短，短的有些惊心动魄。
　　干枯的嘴唇微张。
　　李牧曰没有任何的犹豫，在那一瞬间抬起了手，长袖从那人的面前扫过，留下了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那人的额头上，紧接着他摸向了腰间的另一个东西。
　　“咔！”极为微弱的轻响，银色的短柱子正被他握在手心，没有刻着字的那一头正抵着身前这人的腹部。
　　纸符遮住了那人的视线，“噗！”一声闷响，一道淡淡的烟雾从抵住的地方飘出混入雾气之中，空气之中弥漫起了淡淡的焦味，像是烤焦了泥土一样。
　　李牧曰抬手摘下了纸符，另一只手也收了回去，长袖遮住了他的手，他微微往旁边退了半步。
　　面前之人张着嘴，腹部留下了一个能够透过去的空洞，由焦黑的痕迹，缓缓倒了下去。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跨越了地上的身体，跟上了已经出发的队伍，那具倒下的躯体化作了泥土，很快就会在即将到来的夏初雨水之中回到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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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灵村的“状元游街”是分为武状元游街、文状元游街。如果说武状元的游街充满着动感和刚烈，如锣鼓、舞狮、舞龙、打拳、耍刀、舞剑、车灯……，而后的文状元游街则满是柔情和文雅，用二胡、三弦、笛子、琵琶、古筝等乐器演奏“状元游街”宫廷曲。
　　“状元游街”的队伍从祠堂出发，缓缓绕村道一圈。典雅如是天籁一般的宫廷之音，在这古老的村落里时轻时重地响起。早些年，若是村里人家有喜事，“状元游街”会进去热闹一番，以示祝贺，有喜事的人家也会捧上一些礼物，以表谢意；如是村里有喜事的人家多，“状元游街”的队伍回到祠堂时，雄鸡也啼了，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色。
　　这山道上前进的队伍正是文状元的队伍，而为首那个穿着官服的自然也是文状元，李牧曰跟在游行的队伍后方，诡异的宫廷曲在从山道之中传出，那些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整个山中，透过雾气，呈现出一种渗人的红色。
　　将纸符摘了下来，高大的身影从他面前倒下，然后化作一个土包，从这里往后，每隔十几米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土包，那些全是他干掉的。
　　将这个处理完之后，他并未立刻跟上去，眯起眼睛盯着前方逐渐远去的队伍，跟了游街的队伍一个小时多，回归大地的人怎么也有几十个了，然而看上去却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
　　不管怎么算都和推算的有很大的出入，前些日也有送礼的人，但是频率却远不如今天那么多。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本想将后面的队伍给搞定了再去处理文状元，但现在是行不通了。
　　游街的队伍远去，雾气似乎也发现了停留在这里的怪异，逐渐向这边围了过来，却被他甩了一袖子直接给驱散。
　　他拿出那个巴掌大的八边形黑盘，手指印在了旁边，黑盘亮起了微光，照亮了李牧曰的脸，显得有些凝重。
　　在扫描结束之后，黑盘上显现出了溪灵村后山的地形图，以数据模型的方式出现在了屏幕上，身边的雾气再一次围了上来，这一次并未甩手驱散。
　　而是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一棵树，双腿微屈，一跃而起突破了雾气，站在了上面的树枝上。
　　站在高处不受影响，这让他能够更集中的去看地图，眼睛眯得很厉害，事情确实比预料的更加棘手，有些东西和前几天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
　　村子的后山并不大，即便这山道遍布了整个后山，但以游街队伍的速度只要一个小时就能走完，然而这个时候出现的地图即便保持着前些天一样的形状。
　　却像是被放大了许多倍一样，而且黑盘扫描的地区边缘像是被隔绝开了一样，他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看来今天有得忙活了。
　　正当李牧曰开始重新进行推算的时候，后山外的小溪旁，刚刚抽完烟的夏清流看着手机屏幕上定位开始闪烁的李牧曰，微微挑了挑眉。
　　砸吧了两下嘴，低下头默默的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因为咬着烟的原因似乎有些漏风，也带着一丝烟雾。
　　抬起头来看着小溪对面的后山，那漫山遍野的雾气，看着就像是一触即碎的假象一样，不。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触即碎的假象。
　　“臭小子...居然是我看走眼了，不过你可别死在山里就是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心中的担心却比之前更少了一些，大概也是清楚自己教出来的少年怎么可能处理不了这种事。
　　他转过头去，坐进了车里，驶离了这座村庄，差不多也到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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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曰转了转手腕，握住了那银色的握柄，如同握着一把剑一样，对准了身下正骑着马过去的文状元，深吸了一口气。
　　后山的风突然打了起来，雾气激烈的翻涌着，袖摆随着主人而舞动这，火光迸发而出，清脆的鸣声在后山回荡而起，压过了那诡异的宫廷曲，回声久久不能断绝。
　　只是那宫廷乐却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再一次响起。
　　动感并且刚烈。
　　舞动的袖摆垂落而下，李牧曰提着一把光剑站在山道之中。
　　文状元的两只手上握着一把扇子的两截，头顶的红馆也缓缓的分开，从两侧进行着自由落体，惨白的面庞从中间被切开了一个口子。
　　文状元低头看着自己官服上那巨大的开口。
　　开口下方不是被分开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焦黑，只有那灯笼下，泛着艳红光芒的铠甲。
　　状元抬起了头来，模糊的五官开始蠕动起来，大红色的官服落在了地上，没有任何的声响，一张花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像是门神一样，却不带任何正气，只有阴冷与恐怖。
　　李牧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能看到眸子里泛着微弱的红光，手上泛着蓝光的剑微微闪动，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总算知道为什么没有武状元的队伍了，不过也极为合理，溪灵村的先祖确实是双状元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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