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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往生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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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和你说,下一次考试的时候,我成绩一定会超过你的。”白槿走在李牧曰身前半步,宣布着自己在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要达到的目标。
  而李牧曰则是微笑的跟在她身后,不时点点头,应和着白槿的话,偶尔给加一下油。从两人的关系好起来的开始,白槿已经无数次说这样的话了,将李牧曰作为要超越的目标,他也很早就已经习惯白槿每次临近考试时都会发布的言论。
  不过至今为止她从未真正做到过。
  白槿的家虽然是在乐安的市中心,却大的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就算乐安是一个小县城,可这座城市的房价也并不让人觉得便宜,尤其是是在城市中心,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巨型独立别墅区。
  据说这片土地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不过就算是祖上留下来的,在这种地方想要留在手里也必须要足够强大的能力,虽然没有刻意的去查过白槿家里的情况,但偶尔也能够从新闻之中和学校同学的话语之中知道很多。
  白氏集团在整个钱江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而且与如今很热的那些互联网金融企业不同,白氏集团的业务几乎全部重心都在实业上,但是集团却并未上市,据说是因为一些业务无法公开的原因,白氏集团与政府很深的合作关系。
  而不上市的好处也让集团庞大的权利几乎都集中在少数几人身上,白槿的父亲白蕣便是这权利的中心人物之一,而且他还是李牧曰就读的高中,乐安中学的校长。
  “白叔叔今天在家里吗?”快要到住处的时候,李牧曰对着白槿询问道。这也是一种习惯,而且李牧曰对那位看着比夏清流岁数大,实际年龄又比他小的长辈非常有好感,而且人家的女儿昨晚可是在自己那边留宿的,总是得过去解释一下的。
  当然,依照惯例,对方肯定是在的。
  “在的哦,他让你直接去会客厅去找他。”白槿停下了脚步,在目的不同的岔路口,转过头来对他吐了吐舌头:“我先去拿东西,你和我爸先聊一会吧。”
  话刚说完,她就转过头去小跑着的进了别墅里,目送着白槿进去,李牧曰也吸了一口气,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建筑他已经很熟了,而且会客厅其实就在这旁边,他走到了一扇大门前面,按了按旁边的门铃等待着里面的回应。
  .........
  白蕣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夏清流,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你看我做什么?”夏清流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开口说道:“这里是你家又不是我家,再说了他也不是来找我的。”
  夏清流与自己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刚在谈的东西让他下意识的去向对方征求了意见。
  “进吧。”白蕣站了起来,回应了门外的李牧曰,然后转过身去准备一些东西。
  李牧曰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正在抽烟的那个中年男子。
  “来了。”夏清流眼睛都没抬,依旧抽着他的烟,来了那么一句。
  “来了。”李牧曰对着他打了个招呼,目光稍微向后移了一些,便看到了端着两杯热茶朝这边走来的白蕣,微笑着对着白蕣点了点头。
  “白叔叔,上午好。”李牧曰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走过去接过了白蕣手里的茶,白蕣也并未拒绝,将茶给了李牧曰。
  他一直都是有礼貌的孩子,除了对某人之外,白蕣这样想着目光从夏清流的身上一闪而过。
  话说回来,夏清流能够带出那么有礼貌的孩子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白蕣先坐在了沙发上,李牧曰把茶放了才接着坐了下去。
  虽说在夏清流面前有那不稳重的样子,可是在李牧曰面前却不同,而且对于那种事他也并不担心,李牧曰向来是个稳重且礼貌的孩子,和白槿相处的也很好,若是能够在学校里表现好些的话,其实会更好的。
  若非经常逃课,乐安中学的保送名额大抵也是有他的一份的,不过他本身也是不喜欢这样类型的人吧。
  “那孩子,昨天没对你动手动脚吧?”白蕣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
  “白槿不是会做那样的事的人。”李牧曰憋着笑意,回答道,若是白槿知道他父亲这么不相信他,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你这人居然还怀疑自家的孩子,真是不够格。”夏清流白蕣的话顿时嘲笑了起来,朝着对方吐了一口烟,有些肆无忌惮。
  “你懂什么!”白蕣烂的理会夏清流,伸手把烟扇开,说道:“你这家伙怎么老是喜欢抽这种劣质的烟。”
  “我喜欢,你管的着?”夏清流又吸了一口,英俊的脸上一副欠打的表情。
  李牧曰端正了身体,笑了两下,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还是戒了烟更好。”
  “你年纪还小,自然不知道烟的好处。”夏清流又看了一眼李牧曰,美美的吸了一口烟,身边围绕着烟雾,“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了,这玩意儿对咱们来说,那可是东西呢。”
  “别听他瞎说,吸烟有害健康。”白蕣把手里的烟给按灭,顺便拆了一下夏清流的台,看了一眼时间,对着李牧曰说道:“她东西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聊到这里,下次等他不在这里咱们再好好聊一聊。”
  夏清流懒得去理会白蕣的话,靠在沙发上,对着李牧曰摆着手催促着他快些离去,“早点去上学,要是下次学校的主任再打电话过来说你逃课,我可不会过去了。”
  “我在家里留了饭,回去的话记得热一下。”虽然被赶着离开,他还是很清楚夏清流对自己态度,很认真地的嘱咐了一遍,才接着与白蕣道了别,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再一次只剩下了夏清流与白蕣两人,夏清流手里的烟还在烧着,身边也绕着几缕烟,里面再一次归于了平静,上午的阳光从从上方撒落在会客厅所对的那个院子之外,却并未照亮里面,两人背着光,影子被微微拉长。
  “中午留在这里吃吗?”白蕣开口问道。
  “不了。”夏清流摇了摇头,把手上的烟掐灭掉,咧开嘴笑着回答道:“没听到吗,他给我留了饭。”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了起来,慢悠悠的朝着更深处走去,同时拿了一根烟出来,刚刚想点烟的手在抬起来的一瞬间犹豫了,然后放了下去,嘴里叼着没点起来的烟,打开了会客厅朝着院子的门,走了出去,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
  白槿和李牧曰走在前往大门的道路上。
  “父亲和你聊了什么?”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问了一下昨天的事,然后...”李牧曰稍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白蕣说得那些话,笑着开口说道:“...然后吩咐我,要是你以后再不听话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骗人。”白槿也笑了起来,自然是不相信李牧曰的话,“到底说了什么?”
  “嗯...”李牧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白槿,一脸认真地样子,这让白槿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看着他。
  “不告诉你。”
  李牧曰笑着说道,然后稍微加快了一些脚步,从白槿面前逃走,朝着外面逃去。
  ......
  .........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去看,李牧曰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人生都算不上普通,当然也不能称之为传奇,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些特殊罢了,而在其他人看来却是让人格外的羡慕。
  不过他很清楚,那些人所向往的不过都只是事物的表象,若是能够深入的了解到自己所经历的事,那么那些羡慕,也会被淹没在那未知之中。
  从课堂里逃出来的李牧曰慢悠悠的走在校园里,人工湖畔的风湿润了他的脸颊,他走到了湖边的草坪上,屈身坐了下去。
  末春的草还带着新绿,也是格外的娇嫩,从旁边拔了一根放在了嘴里,双手枕着后脑,然后躺了下去。
  乐安中学是这块地域上最好的高中,即便是放在整个市区甚至是钱江都也是名列前茅,这几年也算是声名鹊起,任何学校的高中学生都很忙,更不用说这种学校。
  他算是学校里的一个特例,说白了也是一个问题儿童,不然的话他现在应该在教室,而不是在学校的人工湖边上,叼着一根草,悠闲的吹着风。
  获得特权向来都是需要能力的,即便有着孤儿这个身份在,想要获得如此自由的权利更多的则是来自李牧曰自身的能力。
  从加入乐安中学的中等部第一次排名性考试开始,他的名字就永远的排在所属年级的第一个位置,即便是升入高中之后,在第二学期开始是以全校排名制度,他也一直位居第一,一直到现在。
  顺带一提,白槿第二名的位置同样也保持了这么久。
  这是自由权利的其中一个来源,至于另一个来源,乐安中学的校长是白蕣,他和那位叔叔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在说明了理由之后对李牧曰的行为也算是默许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主任并不喜欢他这种不遵守规则的学生,即便成绩很好,可依然会给其他的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
  李牧曰自己也承认自己是个不好的学生,从来不会参加集会,也不愿意上台演讲,基本都是由第二名的白槿代替。
  他也没有除了白槿以外的朋友,将成绩从衡量的标准从剥离,那么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问题儿童,可他不会去做一些出格事。
  湖畔的风大了一些,脸颊多了几分湿意,刚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们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时间,耳边也变得稍微有些嘈杂起来。
  与那些结伴而行的学生相比,躺在草坪上的身影,看着潇洒无比的同时却又格外的孤独,而他的眸子里,兴许流露出了一丝丝羡慕,不过却很快被淹没。
  听着耳边的那些话语,李牧曰总是会去想若是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下去,自己也应该是他们的一员,也不会躺在这里想这样的事,而是坐在教室里安稳的上课,当然他看着也确实是其中的一员。
  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会与这里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轨迹。
  这并非因为他的成绩更好,也不是说他未来的前途更光明,恰恰相反,从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开始,他就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作为正常社会的一员继续下去。。
  在他目睹了那三道黑影时,那个时候他认为就连活着也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他很清楚的记得十年前,在见到蒙着白布的父母时那道站在床边像是在窃窃私语一般的人影。
  看上去像是一道身影,却又像是三道,他们像是分开的,却又像是生长在一起,握在那漆黑的镰刀上的三只手却又以一种诡异却又协调的方式呈现出来,像是一人握着,又像是三人同时握着。
  他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人,即便保持着人的形态。
  巨大并且漆黑的镰刀向外扩散着黑色的气息,只是看着便让他觉得阴冷无比,然后那把镰刀便动了起来,随着那三只手,对准了那床上的尸体,然后挥下。
  镰刀留下了黑色的影子,穿过的白色的布,还有父母的尸体,像是什么都没有砍到,却又像是斩断了什么。
  黑色的身影回过头去来,视线并未对上,那是因为对方并未看着自己,他看到那道身影的正面,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又或者说不记得了,他记得只有那诡异的眼眸,还有那难以形容的恐惧。
  如同面对死亡本身一样的感觉,即便他才只有八岁。
  然后他便晕倒了过去,那是他对十年前的自己留下的唯一的记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天花板很白,耳边回荡着亲戚们因为争夺自己的抚养权而吵起来的声音,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脑袋里剩下的东西大概只有那个时候看到的画面以及知晓自己父母死去的事实,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的东西都像是蒙上一层灰,全部都是如此。
  他住在病房里,面对的则是那些名为亲戚的陌生人因为自己的抚养权而抄个不停的声音。
  父母虽然死了,却还是留下了一笔数量相当庞大的遗产,这才是那些亲戚的目标。
  五方已经是世界上发展水平最高的国家了,政府自然会负担孩童们全额的抚养费以及学费,而那一笔遗产,对于那些亲戚来说,够他们一家子享受一辈子了。
  好在这个情况持续的并不久,第三天的时候,那些亲戚依然在吵闹,然后那个染着一头金发的中年男子推开的了病房的门,像是没有看到那些亲戚一样,径直走到了李牧曰的身边。
  他闻到了那人身上烟草的气味。
  李牧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微笑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中年男子却并未变成灰色,那眼眸的棕色还有那一头金发便是最好的证明。
  中年男子对着自己伸出了手,然后开口说道:“你要不要跟我走?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的笑容与那些亲戚的假笑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个陌生男人的脸,李牧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的手掌中。
  有礼貌的回答道:“好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的手有些粗糙,却格外的温柔,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意外的表情,很快却又看着理所当然,似乎自己会这样回答应该才是对的。
  男人伸出了另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很认真地回答道:“你好,我叫夏清流,是你父亲的朋友。”
  夏清流再一次强调了这一点,他低下了头,承认了这一件事实,那些亲戚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直拒绝回答的李牧曰在刚才居然答应了那件事,病房里变得更吵了起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却记不太清了,只是从那天之后那些亲戚便消失了,而名为夏清流的男子也成为了自己的法定监护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从那些亲戚手上拿到自己监护权的,不过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用了一些手段的。
  自己现在的情况,与夏清流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当时领养自己的是随便一个亲戚的话,自己也许与那边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他教了自己很多的东西,自己也学了很多的东西,因为那是想要活下去必须的手段。
  他换了一根草,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之中的太阳,只觉得耀眼无比。
  睡意弥漫,因为去溪灵村那边调查,这让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太阳照在眯着的眼睛上,黑暗之中似乎多了一些红色,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口中叼着一根草,孤身一人又潇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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