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遁去的一

　　“妈的，这小子发什么疯？原本以他油尽灯枯的状态去渡劫就已经是九死一生了，现在他竟敢违抗天道意志，开天劫而不渡，他是想被五雷轰顶么？”程晴之暴跳如雷道，爱屋及乌的他对鹿玑有发自内心的关怀，此刻看见鹿玑身处如此险境还要任性妄为，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从来性子谦和的程晴之，自打鹿玑出现后就有些不正常，这让他的七位老友不禁想到了一些久远的故事，那时他们几个谁不是意气风发，却都难以与那几个人一争风骚。
　　“古有记之，称大意志者劫而不渡，又引五色天雷击之不死，得大自在。这其中玄妙非寻常人能够理解，凡圣之间这次天劫，就好比天道的封官授禄，你条件达到，再通过最后一道考核，就能直接披锦上任，若通不过这次考核便是个身死道消，也算干干净净。但这乌纱已备，你却说这官位不适合你，不想考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原本的天道赏赐，一旦被渡劫者拒绝，就会如那脱缰野马，搅乱方圆数里的天地云力，最终导致的后果，就是五行云力将各自聚拢，平衡不再，天道规则之下，最终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就是所谓的五雷轰顶。。。”司空图仍然温润如玉，不急不躁，细细地向几位大佬解释道。
　　“这五道天雷每一道都和刚刚的剑道天雷威力相同，但其内蕴却各不相同，寻常人渡劫只需体味一种内蕴，再以己身与之贴合，尚且有人因业力加身，天魔入侵，导致渡劫失败。这五行天雷不是一道一道地降下，而是五雷齐落，一起落在胆敢违逆天威的那人头上。”司空图火上浇油，也不顾多年老友的怒目而视。
　　“按你这么说，咱们也别看了，准备准备身后事吧，鹿家少主死在这个地界，咱八个人谁都别想跑，全都得陪葬！”天山老鬼一脸颓唐地说道。
　　“未必如此，鹿家小子乃非常人，他必是权衡过后才做出的决定，我等继续观望吧。”程晴之很快就压下了自己起伏的情绪，镇定道。
　　巨阙正中。
　　感受着天道意志正在缓缓从周身撤出，鹿玑有些惊讶，但一想到传说中的五雷轰顶，他马上闭起双眼，决然道：
　　“八大山人给我听着！一会以我睁眼为讯，把你们身上能迅速补充云力和精神力的药剂全向我打过来，不用考虑副作用！越快越好！只要我不死，好处你们随便挑！鹿家绝不吝啬！”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鹿玑此次拂逆天道，唯一的生机就在于，剑道天劫消散与五行天劫起始之间，有一瞬的空隙，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不计后果的恢复云力与精神力，哪怕只恢复一半的力量，鹿玑也有心思试试以肉身硬抗五行天雷是什么感觉。
　　鹿玑就是这样的人，疯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但此疯非彼疯，是疯狂的疯而非疯病的疯，就像此时此刻，他以极度的理智实行着最疯狂的计划。他闭上双眼，所图为三。其一，将最后一丝云力逼向双目，为了一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挑选药性不冲突的恢复品；其二，集中注意力体会天道意志消散的过程，推演那唯一一线生机出现的时间；第三，以睁眼为信号是他能想到的，给八大山人传递信息的最快方式了。
　　时间缓缓流逝，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个双眸紧闭的身影。而有心人却发现，天空原本浓重的乌云，在鹿玑喊出那句气煞天下剑客的“剑道，非我之道“后，竟真的渐渐浅薄，露出了背后绯色的天空。
　　终于，在最后一丝天道意志消散的前一念，鹿玑猛然睁开光华流转的双眼，再一念过后，八大山人不约而同地将以一口精气神包裹着的恢复圣药轰出，又一念过后，五道暴戾的天道意志开始从四面八方蔓延。说时迟那时快，当八团光晕骤然停顿在鹿玑身前一尺，五色的天道意志终于再次充斥了鹿玑周身。鹿玑却是冷冷一笑，六团被鹿玑选中的光晕砰然爆成一片雾气，被鹿玑鲸吸入口，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回到了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三息之间，鹿玑一身云力与精神力攀至二品凡俗境的巅峰，却仍波涛汹涌，轰的一声撞破了堪称小圣境的一品宗师境大门，然后继续攀高，最终停在了大宗师圆满之上。
　　瑰丽光华流转，鹿玑双颊却是布满不健康的红晕，精满则溢，过犹不及说的就是他此时的状态。内视着被冲击的乱七八糟的肺腑和经络，鹿玑不禁庆幸，得亏有一身先天剑骨撑着，不然他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补死在天劫之下的人。
　　隆隆雷声渐起，比原先大了四倍的劫云遮天蔽日，让本来就已血红漫天的黄昏恍若末日，有胆子小点的行者都不禁缩了缩脖子。而鹿玑此刻的状态比油尽灯枯好了太多，他已经开始算计如何在保证自己小命的情况下，从这场天劫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菩萨金身？肉身成圣？不灭之体？还是算了吧，我这四处漏风好似破屋烂巷的身子，怕是不可能直接硬抗五色天雷，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鹿玑嘟囔道。
　　雷云愈浓，五色雷蛇在云海间辗转腾挪，带起一朵朵黑色浪花，天威浩荡，压抑非常，却隐而不发。
　　可鹿玑信奉的是先下手为强，只见他右手朝天，五指同时画阵，正是前几天对付八戒和尚的一心五分之法，这是万柳一法的传承绝学，出手便是五个法阵一起，在交战时可处处占得先机。
　　“五柳先生也是一代鬼才，这一心五用的绝技被他进一步开发，可以同时发动五个基础法阵以下的任何法阵，并且加以配合，威力惊人。不知道鹿家少主学到几分精髓。“天山老鬼阴恻恻地说到。
　　鹿玑的法阵还在画，要是与人交战时，画了这么久早就被杀了百八十次了。但这次是与天对斗，天道是不屑抢占先机的，在天道意志允许的范围内，你尽可做好准备，然后考验才会降临，如独孤无名那样，根本不做准备，就直接用冲天战意勾动天雷的胆大包天之辈实在太少了。
　　在耗费了大半精神力之后，鹿玑终于筑构完成了他现创的，名为五行基础相生相克超级无敌。。。
　　“贼老天，看我五行基础相生相克超级无敌。。。“
　　“。。。他他妈在干什么？“就在所有人一脸尴尬的听完那连串幼稚至极的法阵名字之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又僵在了那一瞬间。
　　只见那五个只有茶碗大的基础法阵骤然迸发出夺目光辉，自行运转之下又在各自周围形成了五个四合院大小的二重嵌套法阵。
　　“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三重嵌套了吧？”
　　就在众人心下猜测之时，一个大小堪比巨阙剑身宽度的法阵边境出现，然后无数纹路在其中交织演化，最终成型。
　　“怎么第三重嵌套法阵只有一个？其他四个失败了么？”
　　“睁开你那眯缝眼看清楚了，那是五个三重嵌套法阵融合为一的结果！这是神迹啊！”
　　就在众人嘈杂之间，雷声炸响，恐怖天威铺天盖地而来，正是天劫将至！
　　五色雷蛇从乌云间同时窜出，纠缠着飞奔向下，直奔鹿玑而来。
　　鹿玑右手朝天不变，抽去半身云力流转至左臂，正是大客卿麟无敌的成名绝技擘天之手，另外半身云力流转至五脏六腑，乃是客卿龟老人的内甲之术。前者用来对冲五色天雷的湮灭之力，后者用来防御剩余的侵蚀之力。
　　一切就绪，鹿玑望天，眼中再次黑白分明，战意正浓。
　　五色雷蛇自九天落下，轰然相撞，雷光四射，一条炽白的五爪真龙从中飞出，盘旋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