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波再起

　　云华年，二十五周岁，师承酒仙人，葵水道正宗传人，惊才绝艳。一年多前突破凡圣枷锁，举办观法大会，选择冒大危险以肉身强受雷劫，最终以女子之身淬炼成小菩萨金身，青出于蓝。然在此之后，便与其师父酒仙人南江燕一起销声匿迹，至今未曾露面。
　　“云姐云姐，鹿玑他今天好拉风啊！虽然我没修为，看不太懂，但那把万千剑器组成的“大剑”实在没法再酷了！有没有你当年渡劫时的一点风姿啊？“秦朝暮一脸兴奋地问道，此时她正抱着火红巨剑的剑柄，坐在剑格之上，摆动着小腿，引得周围众人侧目。
　　“阵势比我那时大多了，但尽是些占据天时地利的取巧法子，巨阙之外再难施展。但哪怕是在巨阙之上，以我现在葵水与弱水两相共济的无暇气机，也能凭肉身跟他拼个同归于尽。“云华年毫不遮掩地道出了自己的部分根底，毫不在意行者之间的大忌，却是她心境至此，暗合了水之大道浩浩汤汤，不拘小节的要义。
　　“哦？这位可是葵水一道，水仙子云华年？“却是旁边一个玉树临风的锦袍公子认出了这位失踪一年的葵水道传人。
　　“我是云华年不假，但这世上再没有葵水一道，只有癸水一道。“对于秦玄珠以外的人，云华年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不假颜色。癸水一道本也是强盛一时的道行者巨擘，但自水老怪与云老怪那一辈一分为二，水老怪的弱水一道诡谲难测，云老怪的葵水一道浩大无匹，可以说各有千秋，甚至青出于蓝。但二人皆是卡在了味象境裹足不前，却是谁也没想到的，水之大道也就此威名不再。
　　“也没听说葵水与弱水二脉合流为一啊？莫非水老怪也起了爱才之心，将他的弱水一道传给了你？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怪不得你失踪了一年，让无数爱慕者苦苦等候。。。“那锦袍公子说着说着竟是自言自语起来，旁边的仆从也是见怪不怪，面无表情的继续站着。
　　“原来是个神经病。。。”云华年翻了个白眼。
　　“云姐云姐！你看鹿玑要下来了！咱们先让他签千八百个签名，然后去卖了！肯定能挣不少银子！然后就买上百八十个发簪！一天换一个带！怎么样。。。诶？怎么感觉头皮一麻？诶？天怎么黑了？”就在秦朝暮叽叽喳喳不停的时候，鹿玑的剑道天劫悄然降临。
　　“还真是千算万算算不过贼老天啊！云力和精神力干涸见底，在恢复圆满之前不可能触发天劫。但这巨阙之上无处不是剑气，加上我的剑道意志刚好突破，正巧符合了剑道天劫的条件。。。但是老天你眼瞎了么？这些剑气不是我的剑气啊！我现在连把本命剑器都没有，渡个屁的剑道天劫啊？！“鹿玑现在欲哭无泪。
　　自古渡劫共有三种方法，第一种风险最小，以威力强大的武器先消磨雷劫的威力，再以己身修为渡劫，独孤无名用的是这种方法，但他直接用巨阙主剑把雷劫劈碎了，也算是五百年难得一见了；第二种风险较大，却是最常见的方式，那就是纯靠修为功法强渡，一般自信爆棚的天之骄子和没钱置办强力武器的草根都会选择这种方式；而第三种风险。。。这么说吧，约等于自杀，也就是云华年当初用的方式——纯靠肉身硬抗。这样的方式首先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套雷蚕丝做的衣服，否则在雷劫临身的一瞬间，你就完成了史上最快的脱衣舞表演。。。所谓风险越高，收益越大，云华年没有独孤无名和鹿玑千年难遇的天赋，但一旦接受过水之一道天劫的洗礼，她未来的成就便绝不在两者之下。比如现在，同等境界中，哪怕巨阙能给独孤无名带来接近法天境的力量，她与前者的胜负也就在五五之数。
　　一天之内，两场剑道天劫让围观的众人有些神经衰弱，他们已经提不起呼喊助威的兴致了，只剩下一脸肃穆的看着这位未来武林的掌舵者若何大放光彩。
　　但显然，鹿玑想的可不是如何出风头，而是如何活下来。有史以来以他这种状态渡劫的怕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他有些感慨，诸多巧合竟能将他逼到了这样一处绝地，他算到了在场任何对他有些想法的家伙都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甚至算到了正北方某个观景台上的那八位一会儿要把他当菩萨似的供起来，而自己将因为今天的事为武林家喻户晓，却无论如何算不到，他的剑道天劫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但当那股可怕的天威透体而入，鹿玑反而镇定下来。他不禁想起来，其实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六年零九个月前，阿黄一刀插进他的右胸，锽锽刀气差点绞烂了整个胸腔，普通道法行者受了这种伤势怕是十条命也死了，但只有十一岁的他硬是撑到了祖爷爷取来仅剩三粒的“仙遗”，在吞下整整两粒之后就伤势尽复，却又因为同时服用两颗，因副作用过大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次昏迷的第一天，鹿玑在梦中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死亡，自杀而死，吞剑而死，溺水而死，被人踩死，自然老死，被活活扒皮而死。。。。。。剩下的两天才是真正的昏迷——因为鹿玑被吓得连醒都不敢醒，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陷入了深度昏迷。哪怕清醒过来之后，鹿玑也是昏昏沉沉了半年多，甚至连从前最喜欢看的杂学志异和传奇话本都不看了，天天在后山喂虫，看雪，一发呆就是半天。
　　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那半年里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生死，直到将生死看淡。
　　终于在今天，鹿玑再次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猛然抬头望天，眼中竟是黑白明灭，时而漆黑如墨，时而苍白如雪。
　　“这又什么情况？只听说过悟道时双眸如墨，这时黑时白算怎么回事？悟一会儿歇一会儿？”有一个略神经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原来鹿玑原本正向下方走去，正好冲着巨阙脚下，那个的锦衣公子仗着目力过人，抬眼就看到了鹿玑双眼中的异样。
　　“神经病滚一边去！这是鹿家大客卿罗艮的生死轮转道，这小子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啊。。。一人身兼数道？”云华年也算是博闻强记，凡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高手，其特点、长处和弱点，她听师父讲过一遍就能铭记于心，并且在实战中加以利用，这也是她十六岁出道，大大小小百场厮杀，至今仅负三场的诀窍所在。
　　众人反应大多是隐隐期待，只有程晴之这个看台上，能隐隐看出鹿玑此时状态的八人，皆是有些担忧——哪怕以已经入门的生死轮转道硬抗天雷，化死气为生机，也是破而后立的野路子，绝称不上稳妥。若是早有准备，借那独孤无名的巨阙主剑一用，可平稳渡劫。但此时天机已锁了鹿玑周遭数尺的一切事物，一旦有另一股强大气机进入，等待那个空间的将是远超雷劫威力的湮灭之力，那将是任何人不想看到的。鹿家这么多年传承至今，出来游历的少主不是没死过，但罕有的两次无一不卷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牌，八位大佬纵使都是称雄一方的人物，但也不敢沾上这种风波的一点火花。
　　这次天劫酝酿的时间似乎格外的久，鹿玑生死轮转道运行之间，云力已经恢复了一池低，精神力更是恢复了十分之一，这让他有时间分心他顾。
　　凡圣枷锁的天劫意义非凡，即是一次洗礼，也是一次选择，对于鹿玑来说，这一切更加的微妙，身兼五道三法的他根本没想着要这么早做出选择。脑海中划过一幕幕与剑有关的记忆，儿时看母亲舞剑的场景，少年时自己用后山铁竹削出的竹木剑，和阿黄一起用钝铁剑战斗的时光，第一次用转世剑魂沟通百柄客卿佩剑满天乱飞的兴奋，还有刚刚剑骨与剑魂浑圆如一的通透。。。。。。如此种种，他发现他是爱剑的。
　　但他的道不是剑！
　　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他起码知道自己和独孤无名不一样，他御剑，后者己身为剑，御剑便是御己。感受着天威携着剑之大道冲刷着自己的身躯与灵魂，竟是要将其它七种道法意志强行清洗出去，鹿玑勃然大怒，不管他鹿玑的道是什么，也只能由他做最终选择，而不是被动地去接受。
　　“非要选么？“鹿玑喃喃自语。
　　然后他就选择了自认为最简便地方法——他集合了包括剑道在内的八种道法意志和残存云力，生生把天威和剑之大道从身躯和灵魂中挤了出去！
　　云力地猛然溢散带出了无数血雾，染红了鹿玑狰狞的面庞。
　　“剑道，非我之道！“鹿玑仰天咆哮，状若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