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通宫

　　这座道观名曰大通宫，取“天下大同，天人相通”之意。本建于山石之间，曲径之处，天山相接之间，唯观门口一万年虬松与之相伴，但随着朝歌城的扩建，大通宫也从红尘之外，到了现在的烟火之中，每到七夕春节总有善男信女来此许愿还愿，香火连绵百年。而相传在封神之战的最后决战中道家祖师李耳，儒家先贤老夫子，机关术创始人墨子、公输子，曾在此宫中共同商议如何对抗主神女娲。
　　如今数十过去，女娲早已被封印，禁锢人类数千年载的神权樊篱业已被打破，摆脱了神的操控人类社会突飞猛进。曾反抗神权的众前辈先贤或以身殉国，或退隐江湖，或开坛授课广纳门徒，朝歌城也在摘星楼一役中彻底走向堕落只留下这大通宫有慢慢回复到了最开始的宁静，断壁残垣之间现在仅凭这一老一小两位道士才勉强维持些许生机。
　　这是高凡进入王者大陆的第十个年头了，之前他不过是一名在高三备考的普通高中生，被学业忙的焦头烂额，升学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一款叫做《王者荣耀》的游戏，除却游戏本身的可玩性外，高凡更被游戏宏大的故事背景所吸引:在王者荣耀的世界里平行时空里的各色英雄粉墨登场，最让人惊喜的是每个人物都有些自己背后的故事，而无数的故事交织在一起共同演绎出发生在王者荣耀大陆的史诗篇章，高凡很快就沉迷其中。某次通宵复习之后，想要玩游戏调整休息一下的他，突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和《王者荣耀》中故事背景一样的世界。
　　很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但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他学会了接受这个世界，也明白了一个事实：他真的穿越了。
　　穿越伊始的高凡，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从有记忆开始，伴随在高凡身边的不是父母，而是那个满身肌肉，胡子邋遢的道士大叔。他说他叫袁天罡，和高凡的高家是世交。但当高凡每次问及父母的下落，袁天罡总是闪烁其词。某次醉酒之后，高凡趁着他酒醉，再问父母下落。这壮汉眼里居然泛起了泪光，“等你再大一些就告诉你，你总归是要为你的家族而感到骄傲。”
　　在这之后的十年里，高凡通过各类书籍和袁天罡口述，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大致了解，这是个在各种时空在某个节点交错形成的世界，如果说穿越以前的世界是个由上千年历史构筑成了高楼穹顶，而现在的世界就是把这高楼直接压缩成了两层的地基，有限的世界和空间内汇聚了几千年所有的杰出英豪:
　　原来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人类，世界上的土著生物是各类魔种——一种介于动物和人类之间的生物。魔种没有智慧文明，他们之间也分为各种种族，种族之间杀伐不不断。世界处于混沌之中。某年月日，魔种不知原因突然觉醒拥有了自己的智慧，而于此同时方舟降临东方，方舟里走下了一个叫做女娲的女人，拥有无尽魔力的她能操纵生死，遂被魔种们敬为神明。女娲以自己为原型，创造了人类。人类和魔种不断繁衍壮大。魔种们渐渐厌倦了神权的压迫，反抗之心日起。终于在一只魔猴的带领下，首先对女娲宣战。当时的人类还被奴役在神权之下，于是在魔种起兵的同时，人类也发兵与之抗衡，至此灭魔战争打响。在女娲的帮助下，人类兵不血刃取得了胜利。魔种的反抗被扼杀的襁褓之中，魔种自身也被驱散至西北的蛮荒之地。至此人魔之间便结下积怨。
　　胜利之后的女娲作为唯一的主神，愈发膨胀。大肆压榨人类生存，命当时的国君——纣王大修土木，建酒池鹿林礼拜主神，又命纣王修摘星楼以彰神权无上。
　　纣王本来不从，但对人类积怨已久的魔种趁虚而入，魔狐一族派苏妲己魅惑纣王。至此纣王横征暴敛，闹的国家民不聊生。人类反抗之心日起，反抗的不仅是纣王，更是视百姓为蝼蚁的高高在上的主神——女娲。于是才有了十八路诸侯讨纣，纣王自焚摘星楼。女娲也与李耳、老夫子、墨子、公输子等先贤一战中被彻底封印。至此神纪元终结，历史迈入了人纪元。
　　十八路诸侯伐纣胜利，商朝分崩离析。诸侯们各自称王，原本统一大陆被分裂为若干国家。最大的有中部盛唐、南部的强宋、还在纷争的楚汉之地，以及大陆东部的韩、赵、魏、楚、燕、齐、秦七个小国，以及东南边境的魏蜀吴三个互相掣肘的三个小国。
　　现在，经过了刚才观外的一阵骚动，高凡在袁天罡的指挥下抱着那个已经昏迷的小女孩踏进了道观。
　　小女孩面庞清秀，也就十三。四岁上下，整个人瘦骨嶙峋，但有种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感觉。原本就满是补丁的衣服经过刚才的乱斗，更是残破的不成样子，本就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如同清水洗芙蓉般纯洁无暇透过衣服白皙的胴体隐约可见，高凡看的有些心猿意马。
　　?然而女孩的眼睛却让高凡大吃一惊，本来明晰的双目，一只是泪水流过的泪痕，另一只则是血液流过的血痕。看到这高凡忍不住抽了口冷气，“难道这女孩真如传闻中所说的是魔种？”
　　到了观内的后厅，袁天罡让高凡把女孩放在榻上，用手给女孩把了把脉。“还好，只是应力过激晕了过去，没有伤到筋骨。凡儿，把收藏的金创药拿来。”
　　“师父，可是你看她的眼睛。”高凡在一旁提醒。
　　“我说让你把药拿来。”袁天罡并没有理他。
　　“师父，她那只眼睛是血瞳，只有魔种才有血瞳。况且刚才那个胖女孩的暴走，我怀疑就是沾上了魔种的血才造成的魔血攻心。”
　　“嗖”的一声，袁天罡手中的拂尘就狠狠的抽在了高凡的脑门上。“师父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不敢，不敢。”高凡悻悻道，捂着被抽的通红的脑门向炼丹房走去。
　　大通宫的炼丹房在道观的西北角，从高凡记事开始袁天罡就每天大半时间都泡在其中，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炼丹炉飘出的香气倒是让整个道观有了些安静祥和之感，高凡一直觉得有烟火气才能是家，这炼丹的烟火让道观稍许有了这家的温暖。
　　至于炼丹的成果，高凡倒是不甚了了。只是各种丹药袁天罡成把成把的往他嘴里塞，但不知道是他操作有问题，还是压根这药就是有毒。十年过去了，高凡依旧瘦瘦弱弱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
　　这金创药是高凡认为袁天罡为数不多的炼丹成果之一，有次高凡不小心从门口的松树上掉下来，骨头不知到断了多少，敷上药膏后短短半个月他就又痊愈如初，比石膏什么的有用多了。
　　去丹房取来金疮药，刚踏出炼丹房。只听“哇”的一声惨叫。
　　高凡大吃一惊，深感不妙，“难道这魔种要在观内放肆？”连忙加快脚步向前殿赶去。
　　到了殿内，见到此景高凡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那女孩已经醒来，此时的她蜷缩在大殿角落，用破碎的衣服护着自己的身体，对着一旁的袁天罡大喊“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救命啊。”
　　袁天罡站在一旁局促的像个孩子，他显然没有应对少女的经验。本来就乌黑的脸现在涨的通红，再加上本来就邋里邋遢胡子虬髯，现在这面貌比方才狂暴状态下的一萍还要惊悚数倍。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是我把你带到这来的。”袁天罡的破锣嗓子一开口，那洪钟一般的声音，女孩立马吓的哭了起来。
　　高凡见状，一边忍着笑，一边赶紧前来救场。“赶紧滚出去，你吓着人家了。”他一边把袁天罡往门口推，一边抱怨“平时就跟你说了要注意形象，胡子不刮，衣服不换，也就是我天天和你一起，换成别人都得被你吓个半死。”
　　“我又没有恶意。”袁天罡还想解释。“砰”的一声。就高凡被关在了门外。
　　“呼，好了，好了，没事了。”高凡拍了拍手，转身对那女孩说道。
　　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看到瘦瘦弱弱的一个小道士赶走了那个不知名的妖怪，也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高凡尽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别怕，之前欺负你的人已经被我们赶走了，这里是大通宫，刚才那个怪物是我师傅。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女孩双手依旧护在胸口，但明显比之前放松了许多。不过依旧没有回话。
　　“呐，你看这是师傅炼的金创药，特地让我带给你的，你自己敷上，伤口很快就会痊愈的。”高凡挤出了一丝笑容，把药膏放在女孩的面前。
　　“那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敷吧”高凡起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女孩突然开了口“站住！”
　　高凡手心中惊出了冷汗，“难道这魔种要恩将仇报，加害于我？”一下子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立刻转身过去。
　　“那个，请问。。。。你们这有换的衣服吗？”女孩的本就缝缝补补的衣服再加上刚才被袁天罡一吓，衣服差点变成了布条。
　　女孩用手遮掩着身体，不管之前经历了怎么样的苦难，也不管她那双异瞳是不是魔种，但是作为一个豆蔻年华女孩所特有的羞涩还是写在了她的脸上。
　　见到此景高凡也是一下羞红了脸“那个。那个。。。我小时候的衣服在北边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找找看。”说罢逃也似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呼”高凡刚出了后厅松了口气，就在遇到了早就等在门外的师傅袁天罡。
　　“哎呦，这不是那个怪物师傅吗？这么巧？”高凡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袁天罡一下子又抬起了拂尘，“大胆小道，竟敢欺师妄祖，看打！”
　　眼瞅着拂尘化为千万长丝就要甩到脸上，高凡连忙讨饶。“徒儿知错，徒儿不敢了。”
　　拂将至未至尘陡然收回，只剩下最后一缕长丝在收回之前在高凡的脑门上狠狠的弾了一下。“嗯，看你认错态度良好，姑且饶你一次，给你个教训，下不为例。”
　　高凡的脑门被弹的红肿了一块，本无大碍。但高凡却顺势便倒在了地下，连连打滚“哎呦哎，疼疼疼，没法活了。头要炸了，要死了，要死了。师傅哟师傅，我果然是你捡来的。徒弟的命不值钱啊！~”
　　高凡在一旁撒泼打混，袁天罡并不理会，“碰瓷”这种事情在他这种半仙之体面前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来，让师傅看看你到底伤到哪了。”袁天罡单手触地，以气源催动，高凡脚下的原本坚实的土地突然顺势凹陷了下去，高凡双脚陷入地下，再动弹不得。
　　“现在你可以好好说说，你伤到哪了？说不清楚，这地可就越陷越深，真要是被活埋下去，也别怪我。”
　　高凡见袁天罡动起了真格的，忙忙连声说道，“哎呀呀，师傅你真是妙手回春，你看你这招土之炼金术，一下把我的双脚埋到了地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地乃万物之母，天地灵气，万物精华都在这地中，双脚在土中浸淫之后，徒儿的疼痛竟当然无存了呢，不用望闻问切，不用寻仙问药，就能手到病除~我看那神医扁鹊相较于师傅您也不过是滴水之于桑海，繁星之于皓月，萤火虫之于金乌。。。。巴拉巴拉。。。如纷尘之于大千万世。。巴拉巴拉”高凡马屁拍到兴起，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高凡一顿溜须拍马，袁天罡当然也是不用听就已经识破，心中暗暗感慨，十年之前高氏父母将孩子托付于我，原本单纯善良的孩子，为何在教导了十年之后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油嘴滑舌的样子，教不严，师之惰啊。
　　袁天罡正色“少耍贫嘴，没用。我有正事问你。”
　　“师傅之德可感召日月，天地动容，可刻石铸碑以彰千古，可著书立说以传后世。、、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师傅之行天地可鉴，前难寻古人，后定无来者”
　　“啪！”忍无可忍的拂尘抽到了高凡脑门上。
　　“啊？师傅，你刚刚问的什么？”
　　“我问你，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救屋里那个女孩？”
　　高凡原本嬉笑的面色突然变的凝重，“因为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