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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屋里，季老头坐在炕头抽着烟袋，烟雾缭绕，看不清面部表情。
一屋子的子孙谁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坐，只用眼神互相交流。
季红果面无表情的站在季诚身边，看着眼前的众人。
这些人虽是他们的至亲，却又不是至亲，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没人为她考虑过。
“给我跪下！”季老头突然吼了一声，只吓的众人抖了一抖，季大郎和宋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爹，我们错了！”
季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两人一眼，“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季大郎夫妇垂着头一副听训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季老头又把目光转向季红果兄妹，那眼神如锋利的刀，意思相当明显，季诚本能的就想要跪下，被季红果一把拉住。
“哥，我们没错！”
季诚看看她坚定的眼神便跪不下去。
“爷，这事不怪二妹。”
季老头显然气的不轻，“还敢犟嘴，季家怎么有你们这些不孝子孙，这让外人怎么看咱们季家，脸都被你们丢净了！”
这辈子，季老头最在意的就是面子，最在意的就是别人怎么看他，如今这事让他觉得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只气的心肝肺都疼。
季老头气得咳咳的咳，一边的季老太太忙来给他顺了顺气。
“老头子快别气了，果丫头，还不跪下给你爷赔不是，别把你爷气出个好歹来...”
季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给季红果兄妹使眼色，季红果僵着脸一言不发，这件事情明明是她们受了委屈，怎么好像错都在自己身上。
“爷，难道说，我的命，还不如季家的脸面重要？”季红果定定的看着季老头，与他对视。
季老头枯树皮般的脸上，眉心拧成了个川字，“你觉得你自己个有那么重要？”
看着季老头的眼神，季红果心中不由一沉，心中对这个家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我觉得我很重要，谁都没有我自己的命重要，脸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丢脸也是自己干的，怨不得别人。”
季老头只气的抚着胸口喘粗气，做为季家的掌舵人，还没有哪个小辈敢这么跟他说话。
“滚！这个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给我滚出去，没教养的东西！”
季老头越看季红果越气，手中的烟袋猛的冲着季红果砸了过来，季红果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眼看着那带着烟灰黑漆漆的烟袋向自己飞来，想闪已是来不及，却在这时候，一边的季诚猛的扑过来把她紧紧护住，那烟袋便砰的砸在了季诚的背上。
“啊！”季诚闷哼一声，现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季红果立马慌了，“哥，哥，你咋样？”
“没事。”
看他头上那浸出的汗珠，哪里是没事，季红果心中一顿难受，眼中涌起一丝恨意，转头看着季老头。
“即然爷说这容不下我们，那我们走就是！”
季红果如今迫切的想离开季家了，她本就不是季家人，对他们也没有半分感情，犯不上在这受他们的气。
只是，季红果这话一出口，季诚便有些慌了，声音也带了几分严厉。
“二妹别胡说！爷，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你别赶我们出去！”
听着季诚这话，季红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知道他的顾虑，他们的爹前几年征兵去了战场，一去不回，娘也受不得贫困回了娘家，只余下他们兄妹四个，离开这个家，四个孩子要如何生活？尽管在季家受了委屈，但到底还能活的下去。
“哥...”
季诚冲季红果摇头，季红果便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能做到。
季老头坐在那，冷冷的看着他们，季老太太忙出来打圆场，“看你这孩子，你爷咋能真赶你们，果丫头快认个错，给你爷做个保证，保证以后不再任性了，奶给你们做主。”
见季红果不动，季老太太又道：“你这丫头，还要跟你爷对着干不成？你爷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惦记着你们的。”
季老太太面容和善的看着季红果，季诚也悄悄拉她。
季红果心中烦燥，“爷，这事是大伯他们做的不对，你为什么不说他们？”
自一开始，季红果就发现，季老头的矛头对准的一直是自己，而季大郎和宋氏，卖了亲侄女，倒像没事人一样。
这话题扯到了季大郎夫妇，季老头倒把目光转过去。
“这事是我点头同意的，也问过了诚哥儿，你三叔再过些日子就要去赶考了，他是咱季家的希望，只要能光宗耀祖，我啥都舍得。”
季红果愣了一下，拧起眉头，片刻又释然了，刚刚季诚做的她都看在眼里，且他之前的态度，季红果相信他定是不知内情的。但季老头提起季三郎，这让她心瞬间提起来。
季家只是普通的庄户，甚至富户都算不大，但季老头一心要供出个读书人来，家里的银钱都使在季三郎的身上，可他还是没什么出息，马上又要去赶考，这又是一大笔钱，这钱从哪儿出？
季红果不得不担忧，最后还是要把主意打到他们没爹没娘的孩子身上。
季红果这边愣神，季诚心里忽上忽下的，“二妹，爷和大伯说，王家是个好人家，你的八字与他相合，去了就是享福的命，哥哥，哥哥不知道是这样，二妹，别怪哥哥!”
季诚难受的抹了一把发红的眼睛，“以后哥哥会保护好你们几个的。”
对于他的话，季红果自是相信的，但现实呢？
有这一次，确定不会有下一次吗？他拿什么保护自己？
“哥，分家吧！”
分家？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愣了，季大郎腾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分家？分什么家？季家给你们吃，给你们住，倒养出了白眼狼！季家的东西你一分也别想带走！”
季大郎向来爱财，提到钱就像要剜了他的肉，恶狠狠瞪着季红果，似乎再多说一句，就要伸手。
季红果自然是不怕的，前世生活在农村，这样的人见识多了，季红果不由嗤了一声，“大伯，你好像不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