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原住民

　　原本还在追逐其他人的藤蔓调转方向，全部汇聚到被抓住的头曼武士下方，变成了一张绿色的大手，将红发男子发出的斩击一一挡开。聚集的藤蔓将头曼武士高高的捧了起来。光头站在原地，仰起头发出一记嘹亮的哨声，没一会儿就从树林间飘来一个看不出性别的原住民孩童，站在光头身后，好奇的看着被抬到半空中的头曼武士。
　　几根细藤聚集成一束，钻进头曼武士口中，然后在他的胸腔内散开，沿着食道上下蔓延至皮肉间，从后者的鼻腔、耳洞以及毛孔中钻了出来。
　　头曼武士瞪大了双眼，眼珠因为用力过度出现了细密的血丝，由于血液倒灌入喉，他嘴里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
　　“就像这样，马尔杜克。”光头对他身后的小孩说，“等再过几年你就能亲身狩猎的乐趣了。”
　　光口中的“狩猎”，是盖拉克斯内原住民族的一项传统活动，而猎物自然就是这些从“盖拉克斯”之外来的人类。“狩猎”每七年举行一次，每一个在少年时期的原住民，都会在同族兄长的带领下观摩学习。马尔杜克今年七十岁，在寿命五倍于普通人的原住民中，还只相当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看着半空中哀嚎着的那个外来者，却并不能理解光头所指的趣味何在。
　　“塔穆兹，那两个人想逃。”马尔杜克发现雷比斯和尼古拉想溜，于是向光头提醒道。
　　叫做塔穆兹的光头原住民左手握拳，从四周的土壤里生长出数根粗壮的藤蔓，环绕成了一道绿色的高墙，将所有人都围在了墙内。
　　“你们不想要源石了么？”塔穆兹微笑着向雷比斯发问，瞳孔闪闪发亮。
　　雷比斯惊疑的看着塔穆兹，眼前这个原住民体内似乎蕴含着用之不尽的魔力，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从死角射出一支箭矢，穿过藤蔓交错间的空隙，径直穿透了半空中被擒住的那个头曼武士的心脏。
　　众人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弓箭手缓缓放下弓，红发男子站在一旁，正是他命令手下射出的那一箭，让被擒的头曼武士得以从被虐杀的痛苦中解脱。
　　塔穆兹斜眼看着红发男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
　　“红色的头发……我以前似乎见过。”塔穆兹如有所思的说。
　　“塔穆兹啊塔穆兹！这没想到一来就能遇上你！”红发男子单手持剑，剑尖遥指敌人，“我叫玛斯·伊斯塔布。”
　　“伊斯塔布？让我想想……”塔穆兹蹙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不好意思，我记不起来了。”
　　玛斯不再说话，他右手持剑，将魔力附着在黑色的剑身，火元素环绕的剑刃上泛起灼人的红光。而他的左手则悄悄收到身后，将食指轻放在铠甲表面一个圆形的按钮上。
　　“我的祖父伊斯塔布曾经与你交手过。”玛斯对塔穆兹说，“拜你所赐害他失去了两条腿。”
　　“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塔穆兹恍然大悟，随即换上了一幅意犹未尽的表情，“他撑到了最后，所以我把源石给了他。”
　　然后他咧开嘴，满脸真诚的笑着的对玛斯说：“你的祖父是个不错的玩具。”
　　塔穆兹话音刚落，玛斯已踏着沙尘挥剑向他斩去，一路上阻拦他的藤蔓都被一一斩断，滞留在藤蔓切口上的火焰暂时妨碍了新的枝条生出。就在玛斯的长剑即将刺中目标之际，原本环绕在塔穆兹周围的藤蔓像蛇一般扭动起来，卷住了被火焰包裹的剑身，将玛斯定在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玛斯用藏在身后的左手按下腰间的按钮，铠甲瞬间从他身上分离，然后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组合成了一个金色圆环，漂浮在玛斯的左手腕上。
　　玛斯闪电般伸出手，抓住了塔穆兹的手臂。
　　金色圆环猛然扩大了一倍，从玛斯的手腕转移到塔穆兹的手腕，然后顺着后者的手臂一路向上，同时逐渐收缩变小，最终紧紧的箍在了塔穆兹的右臂上。
　　塔穆兹被玛斯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举起左手，从掌心的法阵里射出数十根藤蔓，勒住了玛斯的脖颈，一旁的几个头曼人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从四面围上来的藤条拦在了原地。
　　缠在玛斯脖子上的藤蔓越收越紧，这时一面被高温加热至橘红色的银刃飞来，将藤蔓拦腰截断。
　　玛斯一落地便松开了手中的长剑，向后退开与塔穆兹拉开了距离，随即朝向刚才将他救下的雷比斯和尼古拉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黑色长剑被藤蔓绞成碎片掉落到地上，塔穆兹瞄了一眼紧箍在右臂上的圆环，抬起头，面色阴沉的望向玛斯。
　　他挥手将四周的藤蔓集结成一束，向上延伸散开成了一面巨伞，罩住了所有人，随后朝着雷比斯他们三人围拢。然而其中一部分的藤蔓在行进途中便迅速枯萎了，剩余的则被雷比斯他们一一斩断。
　　“那个装置是……”尼古拉盯着套在塔穆兹手臂上的金色圆环，若有所思。
　　“塔穆兹，那个环子正影响着你身体里的魔力。”马尔杜克提醒道。那个闪着金光的铁环不仅扰乱了塔穆兹体内的力流动，还阻碍会后者从科斯莫斯的坏境中汲取魔能。
　　塔穆兹没有回答，他默念咒文，从那些散落一地的断枝切口上生出一朵朵花苞，花苞绽放的瞬间，从花中弹射出上百颗黄豆般大小、闪着绿光的种子，头曼弓箭手躲闪不及，被打成筛子躺到在地，从他尸体上的伤口中生出密密麻麻的嫩芽，飞快的吸干了宿主体内的血液。
　　“撤。”玛斯不露痕迹的在地上布下了数个法阵，然后退到一旁的树下，将之前被雷比斯打伤的那个头曼武士背到背上，指挥另外两人左右掩护，朝着林中退去。
　　眼见猎物想逃，塔穆兹随即动身追赶，他朝着玛斯一行人走去，全然没注意到脚下被触发的暗红色法阵。
　　火柱冲天而起，塔穆兹狼狈的从阵中退出，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雷比斯和玛斯两队人马则趁着这个机会各自窜进林中逃走了。
　　塔穆兹站起身，朝一个方向追了几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对还站在原地的马尔杜克说：“我去追他们了，刚才发生的事别告诉其他人。”
　　塔穆兹所指的自然是他刚才接连受挫的事。
　　马尔杜克点点头，看着塔穆兹气势汹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林间。
　　雷比斯和尼古拉并排狂奔，两人都察觉到塔穆兹正紧跟在他们后方。后者追击的首要目标本应是头曼人，但他右臂上的铁环越来越紧，对魔力的影响也越发明显，塔穆兹心里也担心要是再去追玛斯，难保对方不会再使出什么怪异的花招，但碍于面子又不能就此打道回府，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将雷比斯他们当作了目标。
　　身后不断迫近的巨大魔力让雷比斯他两心惊肉跳，逃亡的过程中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微小变化，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周围的林间没有了一丁点儿鸟叫虫鸣声，当两人穿过一排整齐排列的巨大橡树，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碧蓝色的湖泊。
　　这时雷比斯和尼古拉才察觉到不对劲，蓝色的湖面上居然不见一缕波光，看上去更像是一张平铺在地面上的纯色的纸。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到他两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与此同时，他们发觉紧跟而来的塔穆兹也停在了某一处，后者召唤的藤蔓沿着湖岸围起一圈壁障，将雷比斯和尼古拉困在了里面。
　　“他好像不敢进来。”雷比斯对尼古拉说，然后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湖边，着魔般盯着眼前那一汪死水。
　　“怎么了？”雷比斯走到尼古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这里！”尼古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湖面，连瞳孔都被湖水染成了蓝色，“这里是拉莱耶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