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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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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0年冬天,一个平凡无奇的午后,阳光悄悄躲了起来,天空中稀稀落落开始飘起了小雪花,我双手支着脑袋趴在窗台上,小小的胸腔里一阵悸动:啊……下雪啦!
  “姥!我出去玩儿雪啦!”说着就忙不迭的往门口跑去。姥姥赶忙把我那件白色的小棉服拿来让我套上,嘟嘟囔囔的说着:“这大冷天的,非要出去玩什么雪……笨葫芦瓢一个,连个雪人都不会堆的主儿……玩儿一会儿就赶紧回来啊!”
  “知道啦!”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出了楼门。
  哇……天上洋洋洒洒的下着,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绵白。小院儿里还有几个孩子在追逐跑闹着,身边的大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呼喝着他们准备回家:“别玩了,赶紧往家走!一会儿就下大了!”声音由远及近再及远,隔着湿漉漉的雪雾从我耳边飘过……
  我暗自庆幸:看来姥姥是做完午饭累了,准是睡午觉了,不然一定会下楼来把我拎回去……既然没人来找我,就再玩儿一会儿吧!
  我一会儿抬头望着飘扬着漫天雪絮的天空,一会儿低头看向积雪渐厚的脚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自在的不亦乐乎。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小雪慢慢变成了中雪,中雪变成了大雪。院子里渐渐寂静了下来,除了我没有了一个人影,这时仿佛全世界斑驳的色彩都在迅速消退,一切都化成了冰雪的颜色,天地间的界限都模糊了起来。大雪纷飞,目及之处一片耀眼的银白。
  姥姥说得非常准确,我从小就是一个大家公认的“笨葫芦瓢”:不会跳皮筋,不会丢沙包,不会捉迷藏,更不会堆雪人,所有你能叫的上名字的游戏,没有一个是我拿手的。跳皮筋时我永远是站在一边抻筋的那个,丢沙包我是最先被砸中的那个,捉迷藏是最早被逮着的一个,赛跑永远是最慢的那个,堆个雪人也从来没成功过。院子里一群小孩儿组队玩游戏,哪边受累带上我永远是一个让大家头疼不已的问题。
  然而就在这个漫天飞雪的午后,在我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也没有了一丝嘈杂的声响,一切的一切,都消融在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我伸着两只冻的通红的小手,在空中,在脚下,漫无目的的抓握着,空灵精巧的雪花从指缝里溜走,在手心里融化。渐渐的,我的手没有了知觉,头发上,眉毛上,睫毛上,白色的小棉服上,鞋面上,全都落满了雪,我成了天地之间一团活着的小雪人,在一片银白之中忘我的游走着,彼时彼刻,我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纯白,没有任何想法和念头,只有这一片雪,我已经和它全然融为了一体。
  从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堆成功了一个雪人,就是我自己。
  等到我亲爱的姥姥终于从午睡中醒来,摸了一把发现我没躺在她身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楼下寻我,一眼望去已经找不见那个笨孩子了。姥姥说,她那天眯缝着眼睛寻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堵矮墙边发现了蹲在地上蜷成一团一动不动的我,登时火冒三丈,骂骂咧咧的奔过去拎起我回了家。
  之后当然是不出意外的感冒发烧,折腾了整整一周。
  其实,我完全理解姥姥当时那一瞬间有多着急多心疼,然而她不明白的是,那时的我,早已经在雪中入定了……
  这就是我,一个在雪天出生,永远一脑子浆糊,轻度自闭症加人格分裂的笨孩子,我叫李珂,这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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