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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明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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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傲】字伯仪,生于玄元初年,许朝现任明家家主,钦天阁守正,道门占验派掌门,主命星:贪狼,生身垣:真州
  夜幕低垂,喧嚣渐退。
  许都入夜的规矩,二更平民禁行,三更内外城门下钥,禁绝往来,只有钦天阁的门人可以凭令牌往来。
  三更之后,整个许都仿佛拉上了暗色的窗帘般,一下幽暗静谧起来。也只有一处,烛光幽明。
  钦天阁坐落在龙椅山西岭峰顶,是一座孤高绝顶的四层梯形楼台,楼顶四平开阔,视野极佳,为观星台。
  观星台顶,设有浑天象仪,这是初代钦天阁创始人落下烨发明的神器。
  说到此人,复姓落下,传说时代道尊十二门徒的嫡传后人,道门中不世出的天才。他经过数十年的参天悟道,发明了浑天象仪,创立了钦天阁,从那之后他创立的钦天阁,定晨昏、明历法、授四季、分节气、堪阴阳,就成为历代统治不可或缺的组织。
  要说这浑天象仪,说得上是许朝的国之重器,交错的巨大铜铸环带,组成一个球体,环带内侧上镌刻诸天星斗,所有的环带由机关驱动,只有精通观星之术和通晓机关操作的人方可启动,用来推演周天变化。
  原本这当世之中,会用浑天象仪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此时的观星台上,浑天象仪正在运作,金色的铜铸环带层层交叠,缓慢转动,带动着机关运转的咔哒之声,暗金色的巨大金属球在石筑的台基上,仿佛一颗在暗夜中变幻的珠子。
  在浑天象仪台阶下,一个架着拐杖的老道人,紧张的盯着球体在等待。这个道人样貌极其奇特,丑陋到让人过目不忘。他腋下夹着拐杖,只有一条腿着地,而面目扭曲的脸上,有一只眼睛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独眼道人不时的抬头仰望星空,直到一连串咔哒咔哒的机关连串响动,所有巨大的铜铸环带逐级交叠收敛,露出半球形中空的内室,内室中现出一条通道,一个身罩灰袍的老者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走到了独眼道人的面前。
  “千百年来朝代更迭,未断钦天阁的传承,就是因为这落下烨勘破星轨发明的浑天象仪!这占验派的镇派法宝,怕是除了你,没人再能启动!”独眼道人感慨的说。
  “师兄过奖,祖师落下真人凭借钦天观星的预知之能创下道门占验一脉,何等天纵奇才,可惜传到明傲这里,日渐式微,愧对祖师!”灰袍老者正是明傲,他回头仰望苍穹,双手抱怀,宽大的袍袖下,还在掐指捏算,连连摇头叹气。
  “伯仪不必自谦了,你是钦天阁的守正,放眼天下,还能观星演谱,洞悉神心的,恐怕也就几个人了。”
  “师兄取笑了,要不是你让我,这守正哪儿轮得着我当!走吧,师兄,咱们下去说话,这儿风大!”灰袍老者转身扶住独眼道人,转身踱步走下了观星台的台阶。
  “唉,你别说了,我那是自找的。”独眼老者无限唏嘘,“要不然也能帮帮你,现在剩一只眼睛,再也不能演动浑天象仪咯。”
  观星台下面,是钦天阁藏卷库,千百年的天象记录,均详细记录在案,封在卷库之中,无论是天象异动,风雨雷电,均无错漏。
  明傲掌着一提灯笼,扶着独眼道人,在一排排浩如烟海的案牍架中穿行,一直到中心的一个亮着灯的房间。
  房间不大,是一间席居的书房,矮榻和书案相对于堂席中的暖炉,堂上有落下烨的圣象燃香供奉。
  房子里有一个小道人,服侍两人脱履而入,在暖炉旁围炉跪坐。小道人接过独眼道人的拐杖放在一边,赶忙猫着腰,在暖炉上沏好茶,不多时煎好了茶,在茶盘里倒了两杯,又重把茶壶架上暖炉,施礼退出去了。
  独眼道人把手脚都藏在玄色的袍子里,问道:
  “伯仪,你许久未来钦天阁,今天来启动周天大演,遍观星野,可有什么收获?”
  “窥得天机,又能怎样?”明傲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开口说道:“神心难测,天意难违,西方天狼星耀,兵戈烽火将起,我管不了;紫薇垣中错乱,帝星暗淡无光,我也管不了;北方荧惑守心,千万生灵涂炭,我还是管不了;但是我的至亲,我的家人,我必须要管。”
  独眼道人叹了口气,也喝了口茶,劝道:
  “伯仪,你还是过不了五年前那一关么?那不是你的错!”
  “玄玑师兄,你也不必劝我。”明傲将手里的茶一口饮尽,五年前的一幕又翻涌上了脑海……
  五年前,也是在这藏卷库内书房里,也是刚刚驱动浑天象仪完成周天大演的明傲和独眼道人两个人。
  明傲身穿着藏青色的二品官服,头戴金丝犀角冠,袍袖飞起,双手交揉,一脸焦急的对独眼道人说:
  “师兄,我看到——!”
  独眼道人安抚道:“伯仪,别急,到底怎样,你慢慢说!”
  “师兄,是我妹妹明昭,她会遭遇不测。”
  独眼道人大惊失色,紧张的问道:“等等,凶星冲犯紫薇垣中,你我都卜算帝座有劫,担心皇上才驱动浑天象仪大演周天,怎么会是你妹妹,难不成会发生宫变牵连到她?”
  “没错,我看到了,圣上有惊无险,但皇后——皇后却加害了明昭,我得去告诉她!”明傲苍老的眼眸里噙着泪水。
  独眼道人沉吟了一下,劝道:“伯仪,你先冷静,你想想,如今你妹妹明昭贵为明妃娘娘,你身为国舅,没有真凭实据,只凭预测就去说,她怎么相信你。就算她信了,你让她怎么做?还有如若因此改了将来之事,你妹妹没事了,你的话就变成了诬告,还会说你挑拨后宫不和,这罪名你担得起么?”
  明傲直直的盯着独眼道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挣扎,说道:“那可是我的亲妹妹,我能眼睁睁看着她——”
  独眼道人用力的跺着拐杖,说道:“伯仪,我们是演谱者,窥探天机本就有损修为,擅改天命更是道门大忌,你是不是要堕入幻月魔道?还是想要像我一样断手断脚瞎眼残疾?那——咱们占验一派就彻底断了。”
  明傲抓着独眼道人的拐杖,颓然跪下,一言不发,老泪纵横。
  独眼道人继续劝道:“你是修行之人,该明白即便是你这次救了她,天道尽,神音绝,她也会以其他的方式应劫,算了吧!”
  ……
  明傲想起往事,禁不住眼圈通红,感慨的说道:“这五年来,我时时梦见明昭,梦里她总是幽怨凄惨一言不发,还有纳儿,他一走五年,再没回来,还是不肯原谅我。”
  独眼道人长叹一声,说道:“伯仪,你何必执念,过去的放下吧,总比我这样好吧。”
  明傲有些激动,说道:“身体残缺有什么,总好过心里的缺憾?”
  独眼道人道:“伯仪,你做的已经够了,你把烈儿托付给了最尊敬的师尊,思儿身边是你最信任的朋友,纳儿有你最强的学生辅佐,耀儿和柔儿时时跟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明傲把空杯放下,眉毛一扬,嘴角冷笑了一下,说道:“现在不是我不放心,是有人不放心我啊。”
  独眼道人又倒上了茶,一只眼睛好奇的盯着明傲问道:“是了,你这次来观星台再演动浑天象仪,到底为什么?”
  明傲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那是数天前……
  许朝四大家的明家府邸,本来也在若仙湖畔,但自从家主明傲卸任了经邦座长居之后,就把家搬到了龙椅山脚下,从此明傲也不理政事,专心处理钦天阁门内的大小琐事。
  明府虽比不上曾经的辉煌,但仍然是许都数得上的大院落。三路五进的院落,东西相衬配,前后有格局,偏房配房耳房一一对称,花厅偏厅客厅连穿回廊,绿瓦红墙,青砖漆柱,翠竹苍柏,古树新花。
  在后院的书房正屋偏座上,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妇人,雍容典雅,身型纤瘦,慈眉善目,一身素洁,看上去无比的朴实和慈爱。做为明家的夫人,玄文姝在家还是习惯穿北地胡族特有的纤长彩裙。此时,她正在低头一边垂泪,一边劝着端坐在正堂的明傲:“老爷,耀儿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巡城衙门扣下。”
  旁边一个十八九岁的端庄姑娘坐在旁边,挽着夫人胳膊正在低声的安慰。正坐堂上的明傲脸色铁青,上身灰色的对襟布衣,下身套着灰布的裤子,足蹬一双灰布的道鞋,腰系着一条玄青色的玉绞带,带子上悬着一块橘红色的火灵玉佩,玉佩是巨大的凤鸟形状,这是明家的家徽——烈焰赤妖。明傲手里端着茶杯,举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胳膊微微发颤。
  “父亲,您也先不要着急,三弟一向懂事,这事必有内情。”
  端庄的姑娘安慰完母亲,又走到老头跟前,来劝解父亲。
  说完转身对坐在客位上的姑娘说道:“安安,你也别着急,喝口茶慢慢说!”
  谢安安身穿一身绛兰色的纱裙,未施粉黛,轻挽发髻,一看就是仓促间出门的,但胜在天生丽质,焦急的神情写满星眸,樱唇轻启,忧虑的说道:
  “世叔你快救救耀哥哥,只听巡城禁卫说是人命的案子,我爹都没能拦下。”
  谢安安紧张的也顾不上喝茶了。
  “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惹上人命官司?”玄文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说。
  “我也说不清,耀哥哥来找我的时候,还说上午见了我,又说我被抓了,可我一天都没出过门,我爹也能证明,然后他就被巡城禁卫押走了。”
  谢安安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爹他年纪大了,天晚行动不便,我就赶紧过来报个信儿。”
  明傲放下茶杯,施了一礼,吓得谢安安站起身连连说使不得。
  明傲踱了两步,说道:“安安姑娘,多谢你前来相告,既然是巡城衙门,耀儿与宫宵交好,定不会为难他,今天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明早我自会去问个清楚。”
  “好,那安安先回去了,别过世叔夫人,还有柔姐姐!”谢安安挨个施了礼,也是面带着担心去了。
  “娘你别担心了,现在着急也没用,等明天父亲去问了情形,再做计较,柔儿扶您回房休息吧。”明柔柔声劝母亲道。
  玄文夫人抬头看了看明傲,眼睛里噙着泪水,说道:“老爷,耀儿怎么会这样?”
  “夫人勿忧,应该是小误会,没事,一定能逢凶化吉,你且回去休息吧!”明傲眼神传递着自信满满的安慰。“柔儿,好好照顾你母亲!”
  “父亲,您也别太过思虑,早些歇息!”
  明柔也扶着玄文夫人出去了。
  满怀心事的明傲如何睡得下,反复坐起了几次,还是按耐不住,叫了长随,拿了钦天阁的夜行令牌,直奔巡城提督衙门。
  入夜的衙门倒是更容易进,明傲也没报宫宵的名,装成一个探监的贵人,给狱卒使了些钱,狱卒哪儿敢细问,直接带明傲进了牢房,径直带到新进犯人的号子。
  明傲走过去一看,心稍稍的放下些,明耀单独一人关在一个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的牢房里,想必是宫宵关照过了,被褥也有,虽然素俭了点,总比干草强的多。
  明耀正坐在床上发呆,看见父亲来了,委屈的泪水如泉般奔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木栏边,伸手抓住明傲的袍袖道:
  “爹,孩儿是冤枉的、冤枉的。”
  “孩儿,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也红着眼睛,咬着牙说道。
  “爹,我……我杀人了”明耀止住眼泪,抽泣着说。
  “啊!”明傲大吃一惊,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耀儿,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杀人?”
  明耀握着木栏,一五一十的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明傲,脸上频频变色,禁不住的起身踱步。明耀讲了自己如何去了废书斋,如何被打晕,醒来之后如何发现身下有个尸首,而自己手上拿着凶器,这时宫宵恰好进来缉拿凶手。
  明傲瞪圆了眼睛,突然问道:
  “你说的那个废弃书斋,可是在若仙湖西南,工建座府衙东?”
  “啊?爹,你怎么知道?”明耀诧异道,
  “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明傲似乎陷入回忆里般喃喃自语道,“你继续说。”
  明耀接着讲道:
  “后来因为安安不见了,我担心他被坏人绑走了,就赶紧带着巡城衙卫去谢师家里报信儿,但到了谢家,安安却在家,还说从来没出过门,谢师也证明安安一天也没出家门。我不明白安安为什么要撒谎。”明耀双手抱着头。
  “她应该没有撒谎。”明傲久涉江湖,自然心知肚明,说道:“是安安来家里报的消息。”
  年轻的俊俏公子一脸的懵懂,说道:“是了,安安不会害我的,巡城衙卫也不听我解释,不由分说的把我带了回来,天色已晚,宫大哥让我暂且在这里住一晚,明早他会派人去家里传信,我还奇怪,您怎么会这么快就来这儿了。”
  “耀儿,那死者你识得,可还记得样貌?”明傲问道。
  “孩儿不算认识。”明耀答道,之后明耀又把如何想买园子,如何认识主家,中人又如何二次通知,这些细节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明傲刚还要再问,狱卒过来催,只得赶紧嘱咐了两句,匆匆离开。
  第二天破晓,宫宵就派人到家里送信,明傲简单安抚了一下夫人,又带上长随匆匆直奔巡城提督衙门。
  宫家和明家同为内四家,旧交匪浅,明家虽然不再从政,但人脉关系丝毫未受影响,宫宵以晚辈之礼迎进书房,寒暄过后,又说了一遍前因后果,之后面有难色的说:
  “世伯,虽说这案子定有内情,但现在看明耀的嫌疑仍然很大,所以还要委屈他多待两天!”
  “世侄多虑了,老朽不是来要人的,你们自小交好,我相信你定能还他清白。”明傲答道,
  “世伯放心,宫宴定当尽力查出真相!”宫宴信誓旦旦的承诺。
  明傲点点头,问道:“世侄,你伯母很担心耀儿,我能否见他一面?”
  宫宴欣然同意,当即起身带明傲去探监,到了牢里再见到明耀,父子已有默契,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官话,明傲递了一些换洗的应用之物,宫宵在场,也没能再说案情的事,明傲只能回转府里。
  回到府里明傲赶紧沐浴焚香,起卦卜算,结果让他大吃一惊。本来他每年的岁首都会为几个孩子排好流年星盘进行推演当年的吉凶祸福,今年也不例外,本来在明耀的流年星盘里,是没有牢狱之灾的征兆,而如今飞来横祸,卦象中桎梏之灾中隐隐还带着血光之象,像是连整个明家的命运都有所改变,这是所有卜算占星士最害怕碰到的情况,就是流年星垣被外力扰动。
  随即明傲马上派了几个稳重的家仆,不断的打探消息,过了几天,明耀还是没能出来,案件也突然被转到了法刑座。明傲再也坐不住了,直奔钦天阁演动浑天象仪。
  想了这么多,明傲说道:“不瞒师兄,耀儿突遭火铃化刑,无妄牢狱,这是我之前始料不及的。本来他今年的流年星盘中,并没有此劫。”
  “会不会是你没有注意?”独眼道人问道。
  “这几个孩子的流年星盘,我断断是不可能忽视的。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天象,看看是不是占验一派亦或整个道门有什么应劫之灾扰动了周天星垣?”
  独眼道人认真听着,问道:“结果如何?”
  明傲跟他对视一下,淡淡说道:“模棱两可,祸福难测,浑天象仪与周天星斗,分毫不差。但如今十八主星中竟然同时现出四化飞星的冲扰,这太过匪夷所思,若不借助上古法器作观音之术推演,难以看到清晰的结果。”
  独眼道人伸出左臂,竟然没有左手,光秃秃手臂上只到手腕。无奈的说道:“可惜师兄帮不了你,这辈子再也无法推演了。”
  明傲伸手抓住独眼道人左臂,帮他放到袍子里,动容的说:“师兄,你大可不必费心了,浑天象仪本就已经是许都这儿最厉害的法器了。除非观里的“琴棋书画”四神器,恐怕都很难洞悉具体的细节。耀儿的命我知道,魁罡不惧无妄之灾。虽然法刑座凌战跟我有旧怨,但他还算是个正直的人,我信他定能找到真相。”
  独眼道人顿了顿,一愣说道:“你啊,只管你这几个孩子。”
  明傲长叹一声,举起茶杯又小啜了一口道:“当年我也心怀天下,把幽幽众生,万方黎民,道门宗派放在前头,到最后却至亲骨肉也救不了。”
  独眼道人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那许朝、道门要是有难,你就打算撒手不管了?”
  明傲默不作声半晌,继而说道:“如今丹鼎一派正盛,我们这些个堪舆算命的,又能做什么?”
  独眼道人也默然无语,二人沉默半晌,才幽幽的说道:“伯仪啊伯仪,难怪师尊说你纵有旷世奇才,难破心中执念。”。
  明傲叹道:“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庸碌无为,就算窥尽天机,洞晓万物,终归困在自己的樊笼里,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数吧!”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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