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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潇潇的婚礼在下午两点落下帷幕，我滴酒未沾，精神状态不错。通常这样一个周六的下午，如果没有值班任务，我只会待在家里，或者是看看书，在论坛、贴吧、知乎等刷刷等级，冒充权威，吹吹牛逼。走出酒店，街道上的阳光格外刺眼。我压低视线，迎面走过来的是刘乃霞。
她向我打招呼，露出甜甜微笑。她换上格子衬衣，修身牛仔裤，一双不太常见的匡威鞋……给人一副既性感、又禁欲的感觉。十多年前，刘乃霞还是一个胖妞，浑身上下找不到一根曲线。医学院学生众多，粗线条的女生却不多。陈潇潇曾说，刘乃霞的“呼噜声”乃寝室一绝，有点五雷轰顶的感觉。十年后的今天，她十分苗条，曲线完美，走路的姿势也极有女人味，就像用美图秀秀P出来的一样。
“你最近过得好吗？”她打断我。
我从回忆中一点一点抽出身，然后说：“还行吧，两点一线，钟摆人生，只要正常运转，就能混到退休。你呢？”
“都一样，咱们是同行。”
“哦……你在哪家医院？不会也是皮肤科吧？”
“我在一家整形医院。”
“整形医院不错……拉眼皮比割包皮有前途！”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深度怀疑刘乃霞也做了整形。
说起整形，不得不提一个人，韩学习的女友王璐璐。王璐璐是当年医学院公认的校花，模样有点像林志玲，甚至连说话语气都是一样的腔调。王璐璐并不是“天然偶得”，而是“后天改造”。为了让自己变得漂亮，她曾经冒着感染“非典”的危险跑去韩国，找了一资深变态级别的欧巴为其开刀。鼻梁高了，下巴尖了，眼睛大了，***也得到了修复，活脱脱像变了一个人。如今，去韩国整形、去泰国变性已经成为一种时尚。
我和刘乃霞来到一家咖啡馆，她点了一杯咖啡，我点了一杯果汁。她打开话匣子，开始漫长的回忆之旅。先是说，十年前的我与十年后的我，变化不大，声音未变，依旧是一副不老的娃娃脸形象。然后说，我有一种暖男气质，走到哪里都带着一种哺乳动物的恒温特征。
“你把我当成暖水瓶了吧？现实中，我冷血多了！”
“真的假的？当年你为了等潇潇，能够在雪地里站一个半小时……我们寝室都觉得你好，嫁人就应该嫁李伟这样的。”她丝毫不掩饰对我的夸赞，甚至还觉得我能够找到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
酒吧响起“董小姐”，一个非常有磁性的民谣你男声。
刘乃霞继续夸我：“你唱得比他好，嗓子比他浑厚。记得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你是某音乐学院教美声的呢。”
“你再夸我，我可就飘飘然了。”
“没有夸你，真的。潇潇说，你唱张学友的歌最好听。能不能清唱一首，我想听。”
“当年是铜铃，如今是破锣，声带退休了，早就不唱了。”
“要不然，你也能上中国好声音。”
“去中国好声音送盒饭差不多……”
服务员误把刘乃霞当成了我的女朋友，问我：“先生，想不想为您的女朋友点一首歌呢？”
“一生所爱吧，谢谢！”刘乃霞抢先一步，然后补充一句：“我想听吉他伴奏的。”
“好的，没问题。”
服务员离开后，我小声暗示刘乃霞：“唉，这样不太好吧！他们还真以为他们有那个关系呢。”
“只要心里是干净的，就不怕别人怀疑。”
她非常自信，比十年前自信多了。我在想，她一定不乏追求者。
她始终在怀旧，讲述大学校园里的男女往事。有一年校园女排比赛，陈潇潇被选为二传手。陈潇潇从未打过排球，之前连排球长得啥模样都不得而知。我讽刺陈潇潇的班主任：真会选人，专门挑选门外妞，这是提前投降的节奏啊。后来得知刘乃霞担任主攻手的时候，我乐得哈哈大笑。韩学习说：刘乃霞是一门重炮，一掌能把排球击碎。
“你还记得排球比赛吗？”她问我。
“你们班还进了十六强……”一共十六支参赛队伍，垫底也是十六强。但是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刘乃霞笨硕的身体和辗转腾挪中抖动的肥肉。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灵活……至少比陈潇潇灵活！”轮到我夸奖她了，一人一句，势均力敌。
“我男朋友是体育生好不？”
听到这句我乐了，刘乃霞也乐了。
一下午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我还在等晨曦的电话或者信息。从咖啡馆里出来，我又给她拨打了三次电话，依旧关机。打给罗莉，罗莉对我又是一顿臭骂：“她受伤害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关心她了，是不是有点晚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如果小鹿出了事，我饶不了你！”我坐上28路公共汽车，准备去她常去的一个酒吧找找。
来到酒吧，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正在锁门。这位阿姨告诉我，酒吧已经停止营业，老板好像得了什么病，无暇照顾这个酒吧，只能歇业。后来从这位阿姨的嘴里我才得知：这个酒吧也是晨曦委托朋友开的。
我再次向罗莉求助：“您就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已经住院了？”
“有必要瞒着你吗？你不是大夫吗？大夫不是神通广大、自带功能吗？”
“咱们能不能正经一点？”
“难道我还不正经啊……你见过比我更正经的姑娘吗？”
“我没见过比你更不正经的！”
“我真不知道小鹿在哪……不信拉倒！”说完，萝莉还拍了一段视频，视频中有两个老外，一个白人，一个黑人，就像黑白无常，分居左右。
接到医院传达室电话，我打车回了一趟医院。传达室老王说，有一个美女找过我，并留下一封信。冥冥中，我猜到写信人应该是晨曦。回到家，我才把信拆开。
信中写道：李伟，当你收到这封信，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陪伴。这些年，在我身上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情。这也让我看淡了生死，活着或者死亡，只是两个普通的选择答案而已。当我遇到你，一名医生，我才知道生命还会呈现出更多真实的颜色。或许，这是一种命运。或许，是没有好好地珍惜。如果有一天，我永远地离开，请你也要好好对待自己，找一个心爱的女人，与她相濡以沫，白头到老。Thinkyou，darling！晨曦。
字迹有些潦草，但却出自晨曦之手。看完这封信，我想起卓文君写的《诀别诗》：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我禁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一种“咏叹调”感叹：晨曦啊晨曦，何必啊何必！
看着这封诀别信，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虽然爱折腾，但是却能够折腾到我的骨子里、灵魂里。我在想，如果没有了她的折腾，我的人生色彩也将暗淡不少。
我坐回到沙发上，一边一边看着那封信，企图通过笔记觅得一丝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她。
我相信，我与晨曦之间，并不是单纯的折腾与被折腾的关系。而是一种超越折腾的关系，升华至彼此折磨的关系。虽然几十天前，她还是一名患者，因为“梅毒”我们相识。因为“梅毒”，打破了单纯的医患关系。想到这里，我还想起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几个女人：陈潇潇，徐曼……
孙鹏说过一句话：命犯桃花，比孤家寡人危险。
此时，我十分相信这句话。桃花一朵朵地开放，似乎又一朵朵地凋谢、枯萎。然而，我的第二人格告诉我：暖男是种病，本质是纵欲。但是想要忘记一个人，真得是难上加难。
不知不觉，时钟来到十一点。
我困了，有点开始犯迷糊。心情特别好或者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大概是激素导致血糖降低，产生一种类似“糖尿病低血糖”的感觉。我回到床上，尽可能调整临睡状态。把自己摆在床的中央，两手摊开，脑袋轻轻歪向一侧……就这样，我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就像晨曦在我耳边喊话：玩不起你就直说，丫就是胆小怕输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