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剑神

　　村外往东数十里，越过大片农田，可见群山连绵，其上草木凋敝，多怪石嶙峋。
　　峰高连天，峻如蜀岭。
　　清泉无流响，虫鸟不嘶鸣。
　　凄风猎猎，神鬼夜哭。
　　雾气中山体如蛰伏魔神，似苍莽古兽。
　　窸窸窣窣––
　　一道黑影在枯枝荒草中快速穿行，似人拉成一节一节，呈蜈蚣状，长约十米的躯体柔软，无视地形往般往上冲去。
　　山头空旷且平整，全是坚硬的岩石，峰头仿佛被凭空削去，无比平整光滑，中心有一圆形祭坛，半径数十米，森森白骨所铸，满刻着邪异古老的符文，散发着荒芜凶戾的气息。
　　唳唳––
　　有几只飞鸟掠过，刚入了山头范围便被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困住，几经盘旋，却始终浮在空中扑棱翅膀，脱离不得。
　　飞着飞着，突的身体扭曲，鸟毛乱飞，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
　　嘭！
　　几团血花在空中爆开。
　　咔––
　　人形蜈蚣锋利的刀足插入山壁，贴着山体蠕动，垂直爬上来，细长的身体缩短，一阵变换后又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模样。
　　变成人身后，他走到山顶的祭坛边。
　　面孔蠕动，不停变换着。
　　王小虎……
　　王海……
　　杨木匠……
　　最后定格，竟是已经失踪的严正！
　　祭坛上站着个浑身都被黑袍严严实实包裹之人，分不清男女，看不见一丝肌肤。
　　“你是说，村里有修仙者？”
　　无数冗杂混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男有女女，有老有少。
　　严正头低得越发谦恭。
　　“是的，确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小诡看得千真……”
　　唰啦唰啦––
　　杂乱声音骤然变大，天地失色，狂风席卷孤峰上几棵枯树簌簌作响。
　　“你撒谎！”
　　严正被无形的大手抓住脖子凭空浮起，面带惊恐，腿脚乱蹬着。
　　“灵机崩摧下，大罗金仙都束手无策，除了……”
　　“你却说这荒野山村有人能练气？”
　　被捏在手中的严正眼球凸出，身躯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艰难道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呃……大……大人饶命……”
　　“确有……其事啊……”
　　噗通。
　　大手消失，躯体重重砸在地上，严正手忙脚乱跪下，身躯结实的壮汉却如受惊鹌鹑般小心翼翼道：
　　“昨儿见了那小子御剑，动静绝不是武者，小诡就怀疑了他是修士，为了确定，特意今早派了个试探，他使的千真万确是法罩护体啊。”
　　黑袍人没说话，严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直冒冷汗。
　　半响。
　　“呵呵，谅你也不敢在我面前说鬼话，三日之内，带他回来见我。”
　　黑袍人说完曲指一弹，一颗晶莹的红丹从宽大袖口飞落，滚在地上。
　　严正如同看见命根子一般扑过去，顾不得裹挟着泥沙，一同塞进嘴里。
　　大嚼几口，狼吞虎咽下去。
　　“呼……”
　　他长舒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黑袍人冷漠的看着，戏谑道：“之前你变成诡物，我还以为你要心里挣扎几天才去害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甘之如饴了？”
　　“练了武又如何，还是蝼蚁，现在不管如何，起码不用再当诡食。”
　　“极度恐惧下的凡人，真是无比的美味……”严正眼神贪婪，口中几乎要落下涎水。
　　黑袍人心中冷笑，看着宛如新生，小人得志的严正。
　　“记住，留一口气，我要活的，事儿办好了，还有赏。”
　　“小诡省得，愿为使君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听到有“赏”，严正双眼放光应了下来，身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又变作蜈蚣状，顺着山崖爬下去。
　　一阵安静。
　　沙哑沧桑的声音悠悠响起。
　　“剑神，呵呵……天下剑仙之首……”
　　“不知你燃烧命魂能恢复全盛几分实力……”
　　“大上……太上……”
　　––––––
　　后堂中。
　　李易抱着书通读默记，终于，清风无痕步缓缓浮现在蓝色虚幻面板上。
　　宿主：李易
　　境界:练气四层
　　功法：
　　御剑诀–（入门级）【不可提升】
　　清风无痕–（未习得）【不可提升】
　　练气决–（第四层）【不可提升】
　　当前阴力：5
　　看到不可提升几字，李易微微皱眉，看来这门功法，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难怪前人无数，天才如过江之鲫，练成者却寥寥无几。”
　　他心中对这门功法顿时正视起来，别人可能究其一生也无法知道圆满的清风无痕能否真的遨游太虚，上天揽月，但他不同。
　　“只要阴力够，有朝一日，定要去登上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境！”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刚阅读得太过入神，未曾注意时间流逝，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应该早已过了，徐青冥也并未叫他。
　　李易有些羞愧，这次人情不但没还，还越欠越多了……
　　沉吟了一下。
　　“现在村子里怪事不断，保不齐哪天就害到徐爷爷头上了，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保护好他。”
　　两人所居不远，倒也方便。
　　“今夜还有巡逻，到时我便申请离家近些，也好时刻注意着。”
　　思考一会儿，李易点点头，小心的将书归位，捏了捏略有酸涩的眉头，走出后堂。
　　微风拂过，树叶婆娑。
　　年纪大了的人，总是容易嗜睡，此刻老头正躺在摇椅上小憩，睡得相当香甜，嘴角带笑似是作了美梦，山羊胡一颤一颤，发出均匀的鼾声。
　　李易见状，并未将其吵醒，拿过旁边的大衣，小心给他盖上，又向其作了个揖，轻手轻脚的走出院子带上门。
　　背后，徐青冥睁眼，望着李易出去的身影，昏花的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喃喃自语道：
　　“像你啊，师兄。”
　　“唉……”
　　老头再次睡去。
　　一声悠长的叹息，随着微风飘了很远。
　　遗失的美好，熠熠生辉的岁月，也只有梦入黄粱时才能再见了……
　　李易这边没走多少步路就到了自己家院子。
　　王小虎正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的斜靠着墙，身上背着个脏兮兮的粗布袋子，旁边放了两块门板，见了李易，他大声打招呼道：“易哥儿，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李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
　　“嗨（第四声），这不是看您门给碰坏了，寻思着最近天气也凉了，没个遮挡很是不便，我正好会两手木工活，就把家里剩的两块门板拿来给你装一下。”
　　“这怎么好意思。”
　　“不打紧，反正举手之劳。”
　　李易挂上温和的笑脸，搭手抬过门板，但心中仍有警惕，因为王小虎身上滑腻阴冷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就如同面对着一条毒蛇。
　　两个人一起走进去。
　　表面不动声色，李易手上放出法力在木门上转了一圈。
　　门板的夹缝里，有数颗圆形的珠状物。
　　走在前面的他脸色一凝，变得难看起来，这珠子不用拿出来，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面的气息与王小虎身上的如出一辙。
　　“果然，王小虎有问题，难道是昨夜？”
　　李易脑海中浮现出雾气吞噬王小虎半边身子的场景，恐怕那时，他就已经被夺了身躯。
　　“先不拆穿，看看他到底想干嘛，或许，我能知道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李易眼神闪烁几下，又恢复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