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追光者和逆行者

　　林悱恻刚刚嚼碎了那枚紫色的古怪金属，下一秒就有三台携带着动能武器的无人机飞进了壁垒公车，三道血红色的光点分别锁定胖女孩、叶缠绵和林悱恻。
　　“青璃治警大队提醒您，壁垒公车内禁止打斗，你们已经涉嫌破坏公共设施，请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原地待命。”
　　“请出示你们的有效证件。”
　　胖女孩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直接从身上掏出来一张黑色的卡片：“我是第九机械研究院的特殊岗位研究员。”
　　无人机发出一抹蓝色的射线，射线扫过黑色卡片，发现嘀的一声：“身份确认无误，李游羊研究员，请您保持冷静，克制自己的行为。”
　　警告声结束。
　　红点从胖女孩李游羊的身上，移动到了林悱恻的身上：“请出示你的有效证件。”
　　这时候，倒在地上的叶缠绵赶紧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
　　无人机的红点瞬间大亮：“请原地待命，请原地待命，警告！”
　　叶缠绵一愣，赶紧举起手：“我没动啊，我在给你找身份卡，你别激动，我也是第九机械研究院的。”
　　“呵呵。”
　　一旁的李游羊差点笑出声：“编，继续编，第九机械研究院的人会在下雪天穿单衣？现在并非新生入院的时间，骗鬼呢！青璃壁垒的治警系统可不是乡下那种破烂货，这种携带武器的无人机都是全区联网的，根本不会讲人情，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话都没说完，李游羊就惊愕地发现，对面这个不讲规矩的乡下小子竟然还真是第九机械研究院的新生：“特招录取通知书？这个时间点研究院里会有特招名额？”
　　社会是不公平的。
　　特权在任何时代都不会消失。
　　当你遭受特权羞辱时，你会抱怨生不逢时，但当你是特权阶级的一份子时，你就会惊喜的发现：“真的是太舒服了，特权还是不要改的好。”
　　第九机械研究院就属于特权序列，而且级别非常高，即便叶缠绵这种还没有完成报道的准新生都拥有许多常人无法享受的非凡待遇。
　　比如说，损坏公共设施，并不用真的去治警大队喝茶。
　　将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做一份备案就好。
　　所以，验证信息走完流程之后，无人机自动退出了壁垒公车，黑黝黝的钢铁盒子重新启动，朝着终点站前行。
　　车子启动的一刹那，胖女孩李游羊直接一拳砸死了躺在地上抽搐的独眼儿大狗，然后抬脚将大狗的尸体踢出了壁垒公车。
　　一只有肉的大狗，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捡回家，饱餐一顿的，野味毕竟比分子合成的好吃。
　　车厢里只剩下三个人。
　　叶缠绵咽了一口唾沫，闻着身旁淡淡的血腥味，眉头紧锁。反倒是林悱恻，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似乎对这种结果没有半分的意外。
　　李游羊拍了拍手，朝自己身上蹭了蹭，然后很自然的伸出来：“我叫李游羊。”
　　林悱恻吧嗒吧嗒嘴，也跟着伸出手，很随意的拍了对方一下：“林悱恻。”
　　叶缠绵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小声解释道：“你的狗多少能量点买的，我会赔给你，我妹不是故意的。”
　　自觉理亏，又衡量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最主要的是，叶缠绵听的很清楚，这位同学可是第九机械研究院的特殊岗位研究员。
　　是自己的学姐？
　　还是研究院里的老师？
　　不打不相识，拉拉关系也好嘛，胖点不要紧，都是皮囊……
　　治警大队的无人机已经发出警告，打肯定是不能再打了，特权阶级也要守规矩，也要讲道理，也要按照壁垒的基本法行事，最起码不能太明目张胆。
　　李游羊自然不需要叶缠绵去赔偿，她其实能够猜出来那枚紫色金属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一些窃听材料罢了，她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心里默默的吐槽：“看来希望从自己身上打开缺口的人很多啊。”
　　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渗透‘地心战队’，连一条狗都不愿意放过。
　　李游羊来自‘地心战队’，在整个昆仑域，尤其是第九区，‘地心战队’都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因为强大。
　　所以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窗外。
　　风雪渐大。
　　李游羊很平静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东西的？”
　　叶缠绵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悱恻：“问你话呢。”
　　“鼻子闻的。”林悱恻胡乱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估计也就叶缠绵会信，鬼知道阿丽塔族机械少女的鼻子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换句话说，机械少女能闻到特殊金属的味道，没毛病啊。而且机械少女对金属有一些极端的偏爱，会忍不住要嚼碎了填饱肚子，也说得过去，虽然她平日里也吃人类的食物，但毕竟是有优劣之分的。这就好比是狼见了羊，猫闻到鱼，都是一个道理。
　　李游羊皱着眉头思考林悱恻的答案。
　　一旁的叶缠绵只好尝试着打圆场，干笑着说：“青璃壁垒可真冷啊，街道上的新风系统跟人工造雪一定会消耗不少的能源吧，果然还是区域壁垒财大气粗啊。”
　　“妹妹，你瞧瞧人家青璃壁垒的公车，比咱们三石的可结实多了，这材质都不一样，摸起来真有质感。”
　　“哎呦喂，看看那是啥，我没有看错吧，还有游乐场呢。”
　　“没有废土迷雾就是舒服，感觉肺里面都是清爽的，也不知道人家青璃这边是怎么治理的，佩服佩服。”
　　“我觉得吧，这人啊……”
　　叶缠绵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开始没完没了的瞎唠叨。
　　然后。
　　李游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闭嘴！”
　　叶缠绵：“……”
　　李游羊：“废话真多！”
　　叶缠绵：“多吗？”
　　李游羊：“你们认识我？”
　　叶缠绵想都没想，直接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确实不认识啊。
　　李游羊冷眼质问：“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说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叶缠绵咽了一口唾沫：“如果我说一切确实是巧合呢？你俩不会又要打架吧？”
　　叶缠绵不傻，他也不是在装傻，事实上他已经发觉李游羊肯定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会受到特殊照顾，就连身旁的大狗都被人动了手脚。
　　但他也的确是第一次来青璃。
　　人生地不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不想跟李游羊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叶缠绵选择避嫌的方式让李游羊很难受，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至于询问林悱恻，她只是用眼睛看就知道，这小妞儿的脾气肯定是，能用手时绝对不用嘴。
　　再打一架只会徒增烦恼。
　　如果有选择的话，李游羊宁愿暴揍对方一顿，打服了叶缠绵和林悱恻自然会得到答案，可她没有万全的把握。贴身肉搏，单靠身体对抗，她跟林悱恻半斤八两。
　　思索片刻，李游羊挪了挪自己山一般的身体，冷哼一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俩既然出手了，我不管结果是帮了我，还是苦肉计，肯定是有所图谋的，你们想要什么？”
　　看到叶缠绵不说话，李游羊开始猜测：“能量点？情报？地产？还是食物？”
　　“都不是？”
　　“不要告诉我你俩是激进主义！”
　　瞅了瞅嬉皮笑脸的叶缠绵：“你看着可不像追光者。”
　　李游羊的大胖脸死死的盯着叶缠绵和林悱恻，仿佛要从他俩的眼睛里发现真相，但事与愿违，叶缠绵已经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林悱恻则是满眼的不屑。
　　然后，李游羊就听到了林悱恻的回答。
　　林悱恻：“我是！”
　　李游羊：“……？”
　　林悱恻指着自己，很认真的说：“我是激进主义啊，我以后肯定会成为激进主义战士，成为一名跟贝斯特文明死磕的追光者。用武力解决文明的碰撞问题，用拳头锤死贝斯特那群杂种，有问题吗？你刚才说话的语气是在嘲笑我吗？要不要再打一架？你可以试试，不过我提醒你，再打我可就要出全力了，你可能会被打成猪头，就是那种连你爸爸都认不出来的猪头。”
　　“哼哼。”
　　李游羊终于笑了，笑的浑身上下都开始抖动：“什么时候生活在壁垒中的追光者都这么热血了，还真是够臭屁的，自以为是诺兰的英雄，难道就没有想过可能只是一群傻帽儿吗，还是那种不可理喻的傻帽儿。”
　　慢慢站起身子，李游羊不准备再跟叶缠绵和林悱恻同行，道不同不相为谋：“文明的延续，一定不是追光可以实现的，只有逆行才是正确的选择。”
　　在壁垒时代，追光者所代表的激进主义，崇尚用武力去战争贝斯特文明，在地面、在天空、在星球上、在阳光下取得胜利，赢得文明的尊严。而逆行者所代表的保守主义，则提倡防守，提倡往星球内部去发展，文明的落后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超越的，应该先建立最安全的堡垒，守护住文明的种子。
　　如果说林悱恻最崇拜的龙门战队是激进主义的先驱，那么李游羊所在的地心战队就是保守主义的代言人。
　　山一般的胖女孩在壁垒公车上移动，震得车身都开始摇晃。
　　公车还在高速轨道上快速前行，终点还没有到，李游羊却已经将手放在了后门的制动开关上，然后猛地一用力，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就像是开自己家的房门。
　　风雪从车外吹进来。
　　叶缠绵直接就打了一个哆嗦。
　　林悱恻则是眼眸闪烁了一下。
　　李游羊站在后门，扭过头，裂开嘴：“既然你们不想说，却承认自己是激进主义，姑且信你，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下车的一刹那，胖如山的李游羊多看了林悱恻一眼：“下次见面，我还会跟你打。”
　　‘肉山’消失。
　　叶缠绵长出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林悱恻一眼：“这里是青璃，拜托你克制一下好不好，动手也要分个场合。”
　　停顿了一下，叶缠绵又压低声音说：“以后在公共场所，不允许你将那种东西丢进嘴里，更不允许发出那种嘎嘣脆的声音。”
　　“为什么？”林悱恻盯着叶缠绵的眼睛，下一刻使劲嚼了两下嘴巴，“嘎嘣，嘎嘣，嘎嘣……”
　　……
　　十七站之后便是终点。
　　当叶缠绵第一眼看到第九机械研究院时，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当得起诺兰第九区最后的坚持，以科技创造未来的坚持。
　　因为贝斯特文明的封锁，以及壁垒外基因兽的围追堵截，壁垒的地上空间是非常有限的。
　　所以，当需要更广阔面积的时候，只能向下，向下，再向下，有些跟逆行者的理念不谋而合。
　　站在第九机械研究院的大门口，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边际。
　　单纯论面积，只是一所研究院已经比三石壁垒大了五倍有余，因为他对于第九区，对于壁垒，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以说研究院就是壁垒的大脑。
　　这是一座深谷之城。
　　这是一座以研究为名的神秘之城。
　　这是一座充满了知识的创造之城。
　　这是一座囊括了第九区科学与智慧的未来之城。
　　漫天的雪花飘荡在研究院的上空，将这里画成了童话世界，淡淡的蓝光显示着能源供应跟防御体系。悬移的滞空鞋，银色线条的地能建筑，忙碌却不失优雅的行人，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高贵和儒雅。
　　踏着雪，迎着风，拽着林悱恻，叶缠绵踱步走进了这个对于他俩来说，全新的世界。
　　一张特招录取通知书，让叶缠绵一路通行无阻，在导视机器人的带领下，两个人很轻松自然的进了研究院的核心部位。
　　春节小长假，第23号机甲研究小组却比平日里还要忙碌，几十个身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埋头操作，卫青彤皱着眉头站在最前方的中控操作台前，不断标注修改着一排排的数据。。
　　实验室的远端摆放着几十个最新型号的机械设备，全功率运转。
　　微型运载履带上，各种各样的精细零部件，悄无声息的流转到每一个关键节点位置，一切都显得那么忙碌，而又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