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璃的雪和人还有狗

　　成为焦点的春节变得异常忙碌。
　　叶缠绵几乎每天都在应付各式各样登门拜访的人，但凡能跟他家沾亲带故的，都会献上自己廉价的投资。
　　绝大部分人，叶缠绵连见都没有见过，名字都陌生的很，难道只因为都姓叶？会不会太牵强了些。
　　都说面具带久了，那就是你的脸了，叶缠绵这几天假笑的太多，他很怕以后自己会忘掉怎样真正的笑，所以他决定提前去青璃。
　　经过数天的摧残，叶缠绵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学霸，他的内心戏可以概括为：“对不起啊，做废物太久，刚取得一点点的小成绩，差点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我错了，我投降。”
　　要想保持别人对自己的尊重，叶缠绵必须运用好脑子里的晶石，继续多读书，让自己更加充实，更加强大，知识就是力量，他在这方面有优势。
　　第九机械研究院，那里应该有他需要的东西。
　　一贫如洗的店铺真没什么好收拾的。
　　学籍的问题，蔡坤已经给办妥了，就连去青璃的花销，老爷子也亲自给叶缠绵送了过来。别管这位眼神不怎么好使，又一辈子不愿意挪屁股的老头儿是有多么不靠谱，但关键时候，那是真的给力。这份情义，叶缠绵记在心里，总有还的时候。
　　大年初五。
　　赶穷日。
　　叶缠绵踏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带着林悱恻走上了通往青璃壁垒的弹轨。
　　弹轨建造在距离壁垒大约五十米的地下，是壁垒时代长距离旅程中最快捷最稳妥的交通方式，速度奇快无比，费用奇贵无比，乘坐资格审核更是繁琐至极。弹轨运用的是超能磁悬浮技术，将轨道车化为一颗子弹，在近乎真空的管道中弹射前行。
　　很刺激的体验。
　　飕的一下子，会让你感觉整个人都飞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在飞，身体却停留在原地。
　　巨大的推动力虽然有减压设备的帮助，可依然让叶缠绵整个胃里边都开始翻江倒海，难受的要死，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弱到连坐弹轨车都吃力。在这种超极速的体验下，冥冥中，仿佛触摸到一种很柔软的东西，热乎乎的，粘粘的。
　　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呕吐边缘的叶缠绵，下意识里觉得这东西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然后他就开始调动全部的精神力去触碰那些柔软。
　　那些柔软其实是他脑海中晶石发出的光，类似星光，星星点点的光开始帮助叶缠绵来抵抗周遭扑面而来的压迫以及冲击。
　　慢慢的。
　　超速度带来的刺激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隐隐约约间，叶缠绵意识到，这些柔软的星光应该就是帮自己拽过来卫生纸，又吹跑作弊答案的那双无形触手。
　　“那这些星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精神力？魔法？还是念力？似乎跟脑海中的晶石有关联，自己的过目不忘，还有那张突然出现的改装图纸，全都是晶石在作怪，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信息不对等，伤脑筋啊。”
　　短暂的旅程悄然结束。
　　灵魂与肉体终于合二为一。
　　可刚走出舱门，叶缠绵脸色一变，立马就抱住附近一个垃圾桶开始疯狂的呕吐，差点将黄疸吐出来。
　　至于林悱恻，她可是阿丽塔族的机械少女，对于这类刺激性很强的设备，她一贯都是免疫的。
　　看着疯狂呕吐的叶缠绵，林悱恻这几天的心理落差终于平衡了：“脑子好使管什么用，连弹轨车都坐不下来，弱爆了。”
　　强也好，弱也罢，反正这青璃壁垒是到了。
　　经过更加繁琐至极的手续，叶缠绵终于走进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首先便是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
　　扑鼻而来浓郁清香直接让叶缠绵开始剧烈的咳嗽，闻惯了恶臭，突然闻到这种程度的香甜，连鼻子都有些不适应。
　　一股子清爽从脑瓜顶直接穿进胸腹，叶缠绵整个人都是一激灵，这种清爽并非什么醍醐灌顶，完全就是氧气浓度和纯净的空气所带来的舒适感。
　　再看看青璃壁垒的整体环境，干净的金属地面，透着银色反光的超高巨垒，柔和密集的镭射灯，一尘不染的钢铁建筑群，井井有条的交通，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切的一切无不流露出强大和繁荣。
　　脸颊有细微的风吹过。
　　抬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能量罩。
　　叶缠绵很是诧异，这青璃壁垒，就连街道上都有新风系统，不愧是第九区的首府，跟三石那种下乡地方比，真的是天壤之别。
　　深冬的青璃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美的很通透，叶缠绵拽着林悱恻，刚刚走出弹轨车站，头顶就开始飘落一片片冰冰凉的东西。
　　冰凉落在额头，悄无声息的融化，变成一滴一滴的冰水。
　　柔柔的。
　　软软的。
　　“好像是下雪了？”林悱恻歪了歪脑袋，“记得小时候，三石也下过一次雪。”
　　“真的是下雪了。”叶缠绵张开手，一枚一枚的冰晶在手心里融化，晶莹剔透，“三石那儿下的哪里是雪，脏兮兮的，真正的雪应该是透明的，看看吧，书上可都是说过的，雪是洁白的。”
　　叶缠绵把手心里的雪放到林悱恻眼前，雪花中映出林悱恻的大眼睛，美轮美奂。只不过，这份美是有温度的，瞧瞧周围的青璃人，全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都暖和。
　　哈出一口带着水蒸气的白雾，叶缠绵搓着手，跺着脚，拽上林悱恻就上了一辆壁垒公车。
　　“这就是你准备不足的下场，就问你冷不冷？”林悱恻笑嘻嘻的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叶缠绵。
　　“阿嚏。”叶缠绵打了个喷嚏，眯着眼，望向窗外，“你难道不觉得雪很美吗？”
　　“冻成冰花的水，美到哪里了？”林悱恻撇撇嘴，她对这些东西可不敢兴趣。
　　看到叶缠绵还有话说，林悱恻直接怼过去：“这些雪都是人造的吧，这应该不是真正的雪，要看真正的雪景，那就得去壁垒外面看，想不想去龙门战斗？那里可以看到真正的雪景，货真价实的雪。”
　　“你想的真美，只要我没死，你就别想着走出壁垒。”被林悱恻这么一捣乱，窗外的美景瞬间就掉了五分姿色，叶缠绵也没了那份雅致。
　　壁垒公车上的乘客不算多，也不算少，叶缠绵环顾一圈，眼神落在对面，那里有一个女孩抱着一条狗。
　　狗，胖成了一个球儿。
　　女孩，胖成了一座山。
　　胖成山的女孩应该是正在跟人远程聊天，嗓门儿甚是响亮：“研究院的渣渣自以为优于父母，其实窝在机床上哼哧哼哧做操作，和挖泥工也差不多。你想想，你爹你娘为鸡毛蒜皮的分子牛肉讨价还价，这和机械设计时绞尽脑汁的数据推理计算有区别吗？一千年前，人类喜欢给遥控器戴个塑料袋，给手机贴个保护模，这跟现在的人喜欢给机甲喷层保护漆一样。你丫每天在光脑上刷新闻，跟古人蹲在墙根下面晒太阳嗑瓜子有个屁的区别，所以我劝你最好是省省心，少作一点比什么都强……”
　　叶缠绵侧着耳朵偷听女孩说话，感觉青璃人的观点很是新颖，坐在他旁边的林悱恻却只是盯着那条狗看。
　　林悱恻看那狗一眼。
　　那条狗也看她一眼。
　　狗继续看林悱恻，林悱恻继续看狗。
　　大概就在这时候，窗外出现了一座精致大气的建筑。
　　叶缠绵望着那座建筑，对着林悱恻很认真的说道：“虽然咱们刚来青璃，但是哥哥将来一定要住这种超级豪华的高端别墅，门前有花园的这种。”
　　林悱恻忙着跟狗对视，懒得搭理。
　　反倒是对面那个胖女孩，似乎是听了什么让她很生气的话，突然开始骂街：“狗杂种，天杀的，真特么的该死，会有这种事情？”
　　骂了两句，又突然转过头，瞅了瞅叶缠绵，冷不丁说道：“那里不是什么高端别墅，那里是祠堂，只要你死在青璃，一定会住进去，没什么值得奋斗的。”
　　叶缠绵：“……”
　　鄙视完叶缠绵，胖女孩看看她家的狗，又看看聚精会神的林悱恻，问道：“你们认识？”
　　叶缠绵赶紧摇头，并且一把将林悱恻的脑袋扭到别处：“不好意思，我妹第一次来青璃，没见过狗。”
　　胖女孩明显愣了愣，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预料，狗都没见过，你俩是从废墟遗迹里走出来的吗？
　　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叶缠绵赶紧又看向林悱恻，压低声音说：“你疯了，干嘛咬我？”
　　林悱恻没疯，她饿了，两眼泛光的说道：“我想吃了那条狗。”
　　叶缠绵以为自己听错了：“吃啥？”
　　林悱恻指指对面：“那条狗有问题，那条狗很好吃，我能感觉到。”
　　在三石壁垒的时候，叶缠绵很少观看林悱恻打架，因为他不喜欢血腥，甚至有些轻微的晕血，所以他并不清楚林悱恻每次打架的原因，只知道阿丽塔族的小妞儿很凶，很喜欢打架：“不行，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不允许你打架，狗肉好吃，也得去饭店里吃啊。”
　　林悱恻使劲摇头，抿着嘴说：“我现在就要吃。”
　　“不行。”
　　“我要。”
　　“绝对不行。”
　　“你拦不住我。”
　　“我没拦你，我在跟你讲道理，咱俩第一次来青璃，人生地不熟，这样会吃官司的。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吧，我连研究院的大门还没看到呢，这就打算去治警大队喝茶？”
　　“我不管，我忍不住了。”
　　“狗蛋啊，你是有多饿，看到条狗就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啥？”
　　飕！
　　林悱恻没有回答，她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一道黑影闪过，直接就冲向了对面的胖女孩。
　　几乎就是同时。
　　那条大狗也跟着蹿了出来。
　　人狗大战。
　　技能贴脸对轰。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林悱恻个子不高，人看上去也很瘦弱，但是速度却奇快无比。那条大狗看着圆滚滚的，连路都走不动，真正战斗起来，竟然凶悍到堪比怪兽。
　　战斗没有嘶吼跟哀嚎，林悱恻和大狗就像是两个杀人不见血的暴徒，沉默、冰冷、血腥、狂暴。
　　三个呼吸之后。
　　胖女孩皱着眉头，也跟着动了，第一个动作就震的公车一阵晃悠，她没有攻击林悱恻，反而是挥拳砸向叶缠绵。
　　刺耳的警铃声传遍公车。
　　黑黝黝的壁垒公车很快就在路边停滞，乘客跟司机全部下车。
　　面对碗口大的拳头，叶缠绵一边躲闪一边解释：“小姐，你先听我解释，我妹她不是故意的。”
　　胖女孩冷冰冰的说：“你他娘才是小姐，打狗看主人，无需解释，去死。”
　　砰！
　　拳头和拳头砸在一起，胖女孩并没有砸中叶缠绵，因为林悱恻已经放倒大狗，回身过来了，看着瘦瘦小小的身子，拳头竟然可以跟胖女孩拼个旗鼓相当。
　　单比体重，胖女孩最少都是林悱恻的三倍以上。
　　车厢内刮起一阵拳风。
　　叶缠绵紧张的被自己绊倒，后脑勺还磕在钢化座椅棱角上，疼的直流眼泪。
　　十个回合转眼即过，胖女孩和林悱恻同时停手，微微喘息。
　　感受着拳头上的力道，胖女孩颇有些惊讶：“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竟然可以跟我打成平手？”
　　林悱恻同样有些诧异：“青璃壁垒果然是高手如云，都胖成猪了，还可以如此灵活。”
　　高手过招，分分钟就能感受到对方的虚实，然后便发现，没有绝对的胜算，谁都占不到便宜。
　　胖女孩皱皱眉头，思索片刻，沉声道：“你很好，我喜欢你的拳头，所以我可以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林悱恻指指地上那条已经被锤死的大狗：“你的狗有问题。”
　　几步走到大狗身前，蹲下身子，一拳都砸进大狗的眼眶中。
　　一插。
　　一拔。
　　手心里拽出来一枚很小的紫色金属。
　　胖女孩眉眼微动，直接收起拳头，说了声：“谢了。”
　　她不需要知道那枚金属是什么，她的身份要求她不需要，她的身份要求她的狗必须是干净的，狗的眼眶里有异物，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林悱恻挑挑眉：“不客气，那这东西？”。
　　胖女孩摆摆手：“送你了。”
　　林悱恻裂开嘴一笑，转过头，瞧了瞧只剩下叶缠绵，索性直接将金属丢进了嘴巴里，嚼一嚼，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