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铁矿

　　冶铁是发展机械生产的第一要务。
　　晋军治下总共有三处铁监：交城的大通监、太原府东郊的永利监和潞城铁监，而出产的铁器，则以泽州、潞州的工艺为最佳。李继岌死缠硬磨，终于是从昭义节度使李嗣昭和汾州刺史李存璋手上各讨要了十几名铁匠，准备在耕种结束后，就开始修渠和建铁坊。
　　阳曲县一带小煤矿不少，只不过缺少铁矿，主要的铁矿原料来自于在汾河河床上淘出的的矿砂。淘铁砂和淘金差不多，就是在河中埋下木板帮成的溜槽，用人工将河砂装到溜槽的一头，随着河水的冲刷，较轻的砂石和泥土被冲走，横木格档处就会沉淀下铁砂，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还会有金砂。
　　李继岌满脸失望地看着铁匠们从太原铁监所运回来的炼铁炉，炉高只有一米多一点，甚至只能称之为大一点的煤炉还比较合适。
　　“你们就用这玩意炼铁？”李继岌用奇怪地眼神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铁匠头王茂臣。
　　“回世子的话，小作坊都是用这种小炼铁炉来炼，唯大小不一而已。咱们用的这号铁炉也算是中等。”王茂臣在看到小王爷的脸色不好看，于是很小心里回答道。
　　“炼铁不是得用那种高炉么？”李继岌张开双臂，使劲往高处比划着说，“我是说有三、五丈高的那一种。”
　　王茂臣脸上陪着笑：“世子说笑了，那种大冶铁炉只有铁监才有，而且也只有不足二丈高。咱们这等乡间作坊，建那么大的冶铁炉作什么，而且要建成一座如此高大的冶铁炉，花费着实不低。”
　　李继岌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得知这炼铁高炉得需要用耐火粘土砖所砌成，而且即使这高炉建成，这阳曲县周边也找不到足够的原料。这倒不用太过担心，李继岌知道自家庄园以西四十余里的古交城周边就有充足的煤铁资源，让他比较难以决断的是铁厂究竟是建在双龙山下，还是建在古交？
　　最终他还是决定在古交城开办铁坊，以方便就近取材。
　　汾河边上的几间土坯房被用作了开办庄园所属的铁匠铺，土坯房的西侧搭起了简易的草棚，炼铁炉被安置在草棚里，部分打铁的工具则安放在了最西侧的一间土房里。
　　在铁匠铺安置好的第二天，李继岌又专门跑过去，饶有兴致地观摩起了铁匠们的打铁过程。一米多高的炼铁炉内炉火在熊熊燃烧着，王茂臣则站在草棚里，正在指挥几名精赤着上身的汉子在抡着大锤打铁。
　　这样的炼铁炉并不能将铁砂完全熔化，形成铁水，而是只将其烧结成铁块。烧结好的炽热铁块从炼铁炉里用火钳夹出来，然后再放在铁砧上用铁锤反复锻打，以祛除杂质，使之内部结构紧密。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李继岌感到很失望，这样打造出来的铁器，质量定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些这些铁匠们还在用煤直接烧结铁砂，煤烟中所含有的硫、磷等有害杂质，会渗透到铁器当中。
　　“炼铁和炼钢应该使用焦炭，不应当直接用煤烧。”李继岌转过头来看向王茂臣。
　　王茂臣很惊异地看向面前的小王子，他根本无法理解晋王世子怎么会懂得这些东西，于是他躬身说道：“世子言之有理，只是这焦炭需要建造专门的炭窑，即使是交城的大通铁监，寻常也都很少使用，除非是用来炼制精钢。”
　　“这精钢是哪里出产的最佳？”
　　“天下铁器，以泽州精钢最佳，韩城龙门铁监所出精钢也不错，唯有运输困难，所以产量在唐时就逐年减少。”王茂臣回答说。
　　“咱这有会寻矿的匠人么？”李继岌问道。
　　“这事小的就会，不知世子有什么吩咐？”
　　李继岌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王茂臣，然后笑道：“过几天你带几名会寻矿的匠人，跟我往西边走一趟。”
　　……
　　五天之后，汾水南侧古交城以西只十多里，一大队人马正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地行进。
　　这批人正是李继岌亲自带队，由护卫和几名有经验的铁匠所组成的一支勘探队，此行的目的是对古交一带的矿产资源做一次比较全面的勘测和普查。
　　这支队伍还雇佣了三十多名挖矿的民夫，另外还有夏冀奇带领的三十多名护卫武士，加上几十匹用来负重的骡子和毛驴，也是显得浩浩荡荡。
　　这个年代的探矿方法极为简陋，王茂臣倒是带了一副应该是风水师所用的那种罗盘，另外还有一些绘图用具。探矿的主要方法就是让民夫用铁镐、大锤、钢钎、探棒之类的东西从土层或是岩层中开凿出一些样品，再靠肉眼分辨其中的矿物质成份和含量。这种时候，个人的经验就成了主要的因素。
　　队伍里使用最多的当属那些盗墓贼们最常用的工具――洛阳铲了，这种绑在竹竿或木棍头上圆筒状的铁质探墓工具有时能将地下近二十米的土层样品取出来。当然，如果有所发现，还要动用民夫用铁锹、铁镐、钢钎之类的工具开挖出一些较深的矿坑，以进一步确定矿床的储量和矿物成份。
　　洛阳铲在插入土层地下两米多就碰到了岩石，“王匠头，您来看看这个东西。”郝铁匠蹲在地上，看着洛阳铲尖从土层下面取出的一小块岩石样品，有些兴奋地说道。
　　王茂臣闻言，也蹲下身来，仔细地分辨着刚取出的矿石样品。
　　“从这里往下挖！”王茂臣伸出右脚在地下划了一个大圈说道。
　　三天之后，随着民工从地下十多米深的探坑中用柳条筐吊出一担担刚凿出来的铁矿石，包括李继岌在内，众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他们基本上算是发现了一座储量较大的铁矿藏。
　　“铁坊就建在古交城南大川河两侧，所需银钱由我来解决，附近的铁矿和兰峪煤矿要同时开工建设，务必要在年内将铁坊建成投产。”李继岌在离开前吩咐道。他将铁厂选址定在了古交城，只能心里暗自遗憾，恐怕这个世界上，今后也许不会出现太原钢厂这么一大片宏大的建筑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