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读趣阁 / 武侠仙侠 / 汉匈风雨录 / 第四章、太湖三白

第四章、太湖三白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四、太湖三白
  几人翌日离开翠微楼。沿东南而下,不知行了多少日,但觉天气越来越好,阳光融和,两道的树木已有吐蕾之意,又不知道行了几日,但觉灿漫的天气犹如一方古琴玄断,妙音戛然而止,这日突然刮起了北风,竟越来越冷,几人东南而下时,两道的杂草傍晚常常便结出了冰花,于是到了一个集市,又在里头加了些绒衣,才又沿东南方而下,又不知道行了多少日,只觉民风已然变化不少,路过的集市比在楚国更加繁华,地势也越来越平坦,所经之地,河水交横,水网交错。这一日来到吴国震泽附近,天上竟然飘了漫天的雪花,鹅毛飘舞,到得晚上大地已经白茫茫一片。几人在店家投了宿,翌日又继续赶路。这一日来到震泽湖上。
  这震泽湖史称五湖,又作太湖,这五湖乃大禹治水通渠三江之处,东西二百里,南北一百二十里,其广为三万六千倾,连绵不绝。现下放眼望去,只见天空混沌非常,雪毛纷飞,偌大的五湖寒意袭人,鸟影绝迹,渔船都已不见。但见湖环又已吐出指头般大的桃花和嘴唇般大的杏花瓣儿,整个枝头被积雪压弯成一个个弓形模样。湖中四处本无任何灵气之感,但见这几朵花瓣冒寒而长,实是增添不少生命之气。
  晁幽放眼五湖,只觉心中开阔明了,觉得自然无穷广大,不禁伫立于高处赞叹。
  刘彻道:“我以为只有梅花算得上寒冬时的傲骨之物,不想二月的倒春寒竟让这几枝桃花有生生不息的魅力,花中亦有大道,人亦如此。”
  叶江南说:“这就是五湖啊,一只鸟一个人也没有,实在饿得慌。”
  刘彻笑了一下,道:“叶姑娘,这五湖还有个动人的故事呢。”
  叶江南道:“有什么故事,快快说来解闷。”
  刘彻看了他一眼,望湖而道:“当年吴王夫差大败于勾践,勾践此后沦为亡国之君,为吴王夫差的奴仆,后经得一奇才,这位才俊献出当时的美人儿西施,吴王此后沉迷酒色,勾践则一边素食,一边勉励部下,他十年磨一剑,卧薪尝胆,最终打败吴王重建不朽功业。”
  晁幽说:“这位名臣便是范蠡,后来范蠡功业名成,急流勇退,携西施游于五湖,三度散尽家私仍是巨贾。好不快乐!”
  木蔓婷道:“这两人此后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就像天上的鸟儿双宿双飞。”说着看了晁幽一眼,梦晚秋却看到她看了晁幽的那一眼。
  叶江南道:“纵然如此,那范蠡又不算是个好人了。”众人瞧了她一眼,她又说,“你们想想看,这范蠡助勾践建立不拔基业,又是急流勇退,定然是个聪明的人物,只是先前他把西施献出,直是当成一个筹码罢了,功名与爱情,范蠡先前还是选择了功名,自然不如何爱那西施,倘若他苦爱那西施,又舍不得把她那样了,倘若我是那西施,便不跟他走了。”
  大伙对她的新奇立论也不免赞叹,只是不便评论。
  梦晚秋突然说:“噫,那里好像有一个渔船。”
  众人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寒湖白雪之间,一人一舟一竿飘于五湖之上,那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迎雪凝神垂钓,甚是惬意。
  乐了赞道:“此人定力非凡。”
  突然那小舟荡漾而来,只见小舟悠然闲暇穿于寒湖之中,不经外力的模样,大家疑惑,难道此人武功造诣高到这等地步,能用高深内力驱舟?一壶茶的时间,舟已要靠岸,众人才明白原来并非他内力深厚,实是舟中原有两童子,一男一女,男童划桨,女童则拿个棕榈扇子在炉火边煮酒,一时之间,已闻到佳酿之气飘于湖畔左右,晁幽望着闻着好不羡慕。
  舟近岸来,只见垂钓的是一个高瘦的长者,约莫四五十岁,颏下有几根白须,着白衣葛布。那位长者收竿转身说:“姑娘刚才那番话实在出人意表,立论新意,把范大夫责备了一番,难得难得。”说着对大伙作拱。
  刘彻说:“长者好雅趣,难得难得。”说着也和大家作拱。
  那长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又说:“大雪飘飘,立于湖岸实在寂寥,几位尊驾威名远播,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何不过来饮一杯呢?”说着,右手一拂,一个酒杯已飘向刘彻来。
  乐了道:“小心。”接着一个转身到得刘彻跟前接下酒杯。
  那长者道:“好功夫。”转说:“姑娘好口直,请你也喝一杯。”说着向叶江南拂来一个酒杯。
  只听到嗤的一声,一把长剑过去,那酒杯正好落于长剑上面,晁幽腾空接剑,举杯说:“叶姑娘可不太喜饮酒,让后生代劳如何?”
  那长者一笑,接着脸露诧异,说:“你也喝一杯吧。”说着又拂了一杯酒飘向梦夏。
  梦夏猝不及防,连退三步,转身拔剑,梦晚秋这时道:“师兄,我来帮你。”伸手过去欲接酒杯。
  晁幽朗声说:“幽师妹,小心哪。”
  梦晚秋手一碰那青釉色的酒杯,便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被荨麻的刺扎着了一样,电光火石之间,手已缩回。
  那边梦夏托起剑鞘与酒杯退了一丈左右,只见他突然和剑鞘停下举起酒杯,说:“谢谢前辈。”
  乐了、晁幽和梦夏面面相觑,一饮而尽,三人又齐喊:“多谢请酒。”同时三个酒杯推向那长者。
  那长者一惊,顿时抓起两个童子腾空而起奔到岸上,只听到当啷一声整条船已经木屑纷飞,酒壶和炉子已经掉进湖里去了。
  晁幽感叹道:“可惜,可惜。”
  蓦地里只听得湖水泊泊泊地打在湖岸左右,仿佛水怪要露出水面一般,大伙朝着东南方望去,只见白雪寒水之间十几条船吃饱了风急速奔来。每条船隐约三四人,大约三四十人,个个身材魁梧、剽悍,着青红黑三色衣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看到首船是两个着白色葛布的中年男子,颏下胡须密黑,约莫四十多岁左右,目光精明,露出凶光。
  其中一个白衣男子突然朗声道:“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几个打一个,大哥,我来帮你。”没等船靠岸,两人已展开轻功向岸奔来。
  木蔓婷道:“好优美的轻功。”
  众人看到这两人离船以后,脚尖轻轻在湖面上一点,已奔出一丈多,又点了几次,已奔出十余丈,两人时而腾得很高时而只是轻轻腾起,衣襟不断纷飞,就像两只白鹭游于山水之间一样,不多时已到得岸来。
  乐了道:“不好,这几个是太湖盗贼,咱们速战速决。”
  那登岸的白衣男子道:“老东西,成天满口仁义,让爷爷来教训你。”说着纵身腾来,推出一掌。
  乐了道:“小老儿,你还不够格呢。”随即推出一掌。
  两人手掌一碰啪的一声,那白衣中年男子不住地后退一丈有余。
  另一个白衣中年男子飘了过来搀扶他道:“三弟,你没事吧。”
  那人道:“没事,二哥。”
  众人均想,这三人原来是三兄弟!那大哥自然是那位垂钓的长者了。
  那被唤作二哥的人对着乐了道:“‘泾河三清人’果然名不虚传,吃我一掌。”不等乐了回答,已像一只蹄兔蹿了过来,只看到他脚下雪片不住四散,一眨眼的功夫已离乐了不到一尺。
  乐了轻蔑地笑了一下一掌发了出去,只见那人又连退几步。这时一把柳叶刀从船舱刺了过来,晁幽惊说:“大师小心。”
  晁幽腾空一跳长剑去挑那柳叶刀,只见刀剑交接处一个绿衣女子叫了一声,身子往外退了几步,晁幽惊愕,心道:“不好,她要被我内力所伤。”晁幽脚掌在半空划了几下已飘到女子身旁,轻轻地把她接着。
  那女子落于雪地,见晁幽右手夹着她的腋下,脸顿时像玫瑰粉红起来,那女子见他如此轻薄,挣开身来,又一个转身,那把柳叶刀突然一划,那垂钓长者、叶江南以及刚上岸的一个男子同时叫了一声:“小心。”
  只见晁幽手臂上的衣袖已经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刘彻怒道:“你胆敢如此无礼,伤我义弟。”一个凶光过去。
  乐了顿时领悟,乐了蹲了一个马腰,右掌运气预备往那姑娘门面发去一掌,只听刚登得岸来的那个男子说:“大师请手下留情。”
  晁兄纳闷,怎地这声音如此熟悉,转身瞧了过去那十几条船也已到岸,在几十位好手之中说话的是一位青衣男子,竟是那青龙堂堂主蔡素。
  蔡素走到晁幽身旁单膝跪谢道:“敝庄千金多有得罪,伤了晁兄,小子以怨报得,死罪死罪。”
  那垂钓长者走过来道:“原来你们认识,适才一场误会。”
  蔡素仍跪,抬头向乐了道:“乐大师,晁兄,夏兄,这三位是后生的三位师父,适才和你们先过招的是大师父,尔后是三师父和二师父,这位是大师父的千金。三位师父在江湖上人称‘太湖三白’,各位师父,这位是名家的剑术好手乐大师,那位白衣公子就是帮助弟子对付乌鸦帮的侠士晁幽,那位是梦夏大哥。”他接着把大家一一介绍。又狐疑道,“那位…..?”
  乐了道:“这是我家公子,姓龙名车。”
  蔡素道:“原来是阁下在楚国帮助了我们,多谢。”接着一拱。
  那大师父弓手道:“失敬失敬,误会误会,适才已见大师的身手,在下三人真是望尘莫及,在下江湖人称‘白鱼子’袁有则,二弟‘银鱼子’乌克为,三弟‘白虾子’吴信,小女‘快柳叶’袁河菁。我三兄弟人称‘太湖三白’”说着一拱,余下几人也是低头作拱。
  这太湖历来名产白鱼、银鱼和白虾子,身皆白色,肉丝滑润,肥而不腻,名传于天下,是太湖一带的招牌食材,人称‘太湖三白’。这三人常居于此,以它为号,自然不错。
  袁有则道:“河菁,还不快给晁少侠上药。”
  袁河菁答说:“是。”于是箭步过来。
  叶江南道:“你们先打伤人,又来给他上药,好不讲理,我先划你一刀,再给你上药,可不可以?”说着过去接了一瓶要,轻蔑地问,“这个怎么用?”
  袁河菁说:“撒下药粉在伤口处便是了。”于是走了回来对着晁幽拱礼说,“对不住,少侠。”
  晁幽说:“没事没事。”叶江南则给他上药。
  木蔓婷却说:“你有什么事,见到好看的女子自然也会没事了。”
  袁河菁满脸又晕红起来。大家瞧她过去,只见她衣如绿萝,脸如月亮,黛如水墨,唇如樱桃,脯如梨子,整个人有一种果敢的精神,着实好看,是一个活生生的江湖女儿模样。
  乐了诧异道:“原来是‘太湖三白’难怪武功如此高超,只是…..”
  蔡素见他满脸狐疑之色,答道:“半个月前,敝庄弟子在淮南一带做了一票,哪知和‘泾河三清人’的弟子交上了手,敝庄弟子打伤了他们的门人,谁知误会加深,他们早已言过要在这几日找上庄来,适才家师误以几位就是‘泾河三清人’的好手,所以先行试探,不想竟然动手起来。”说着一笑。
  刘彻一伙知道,青龙堂一干人等在楚国与乌鸦帮交手就是劫富报国,虽是强盗,但毕竟和强盗有所区别,听蔡素那么说,也自然深信不疑,不仅不责怪,反而更加钦佩他们。
  乌克为道:“这‘泾河三清人’成名于西京附近,是正派的好手,大伙虽然不曾遇到过,但也知道他们个个武艺非凡,令人敬佩,只是这些人自命不凡,历来清流自居,好不迂腐,我太湖山庄虽被世人指摘强梁,但一心报国,实在也不低于他们,泾河三清人如此小瞧太湖山庄,我们便答应打他一架再说。”
  晁幽这时候说:“莫非就是和渭河三浑鬼一清一浊的‘泾河三清人’么?”
  吴信道:“正是这一路人。”
  晁幽说:“泾河三清人这些前辈,晚辈自是没有瞧见过,但那渭河三浑鬼我们却遇见过,而且交上了手,武功当真高强无比,不易对付,贵庄历来为国为民,我们钦佩不已,那泾河三清人等前辈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既然是个误会,晚辈斗胆希望两方罢手,此事就此放下。”说着拱手。
  袁有则道:“我们也不想和对方结下梁子,还请大伙从中调解斡旋一番。”他见那乐了完全听刘彻的话,于是对他拱礼说。
  刘彻道:“好。既然大家同是大汉子民,应同气连枝对付匈奴,私底下作斗实在伤了两门的元气,我们就等他们上来,想个法子调解便是。”
  袁有则道:“多谢,敝庄离此处不远,半个时辰便到,几位何不到庄中饮酒取暖,用上几道菜再作计较呢?”说着已引路邀请。
  乌克为和吴信也道:“诸位请,毋辞盛情。”
  刘彻道:“这‘太湖三白’的名菜我是听过的,多年竹箸未取,实在有些怀念,义弟、各位,我们就打扰一下袁庄主,请他上这几道菜如何?”
  晁幽说:“是,大哥。”众人也是点头答应。
  叶江南说:“我本来不想去你那鸟庄的,既然我幽哥哥喜欢去,我便勉为其难和他一道,不过你们可要小心招待我们。”说着一副神气的模样。
  大伙笑了笑她,袁有则道:“几位是贵宾,一定一定。”吩咐蔡素说:“你和几位堂主快快去办好这些事情。”
  蔡素答应了一声,道:“晁兄,我先去张罗一切。”于是和大伙拱礼作别。
  只见他留下四条小船给晁幽等人,便领着二十几十位好手上了船,一干人向西划去,不久已隐没在白雪寒湖之间。
  大伙不约而同地上了船。刘彻、袁有则、乐了三人坐在一条船,乌克为、吴信、晁幽、梦夏四人坐在另一条船,其他人不分地位年龄随便乘坐余下两条船,只见一个太湖山庄的弟子把竹竿在岸上一撑,几个弟子旋即摇起了桨板来,不多时,四条小船已经离开湖岸,小船迎雪行驶,时而穿过湖岸两边的桃花,时而穿过积雪覆盖下低垂着脑袋的柳树,不多时这边湖岸线已经瞧着不见,半个时辰左右那边湖岸线却清晰起来,已看到几个拳头般大的屋子,一盏茶功夫过后,几个屋子已经在望。船近于岸,太湖山庄的弟子跳下岸来,拴好船绳,接了跳板,只听到一个声音迎来说:“恭请师父和佳客。”
  晁幽探出头来,岸上两排都是着灰红色衣服的女子,为首说话之人正是朱雀堂主。
  晁幽道:“这朱雀堂主我也见过。”
  乌克为说:“是嘛,她的武艺是我亲授的,叫杨雨依。”晁幽点头了一下。
  袁有则这时道:“龙公子请,大师请。”余人纷纷陆续登岸。
  杨雨依道:“几位在楚国仗义出手,雨依在此谢过。”说着拱礼。
  刘彻拱礼说:“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杨雨依说:“庄上已备好薄酒,诸位快请。”说着引路邀约。
  大家随她而去,只闻道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走了百步左右,只见一片桃花迎雪而开,枝蔓互相交错,朵朵傲骨,非常漂亮。再行百步左右,从枝蔓间已经可以看到一间偌大的房舍,上面匾额题三个隶属字样:兰皋殿。
  刘彻止步道:“‘步余马於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原来袁庄主本有高雅之志。”
  叶江南却道:“龙大哥,你兮什么什么的,到底说了些什么?”
  梦晚秋道:“这是楚人屈生《离骚》里的话,意思是说他驱车来到长满兰草的水边,奔驰后休息在长着椒树的山岗。兰草是他高雅志向的代称。”
  晁幽说:“这里遍地桃花,却没有一株兰草,当年据说屈生不仅文才风流,而且在起草文书、法律方面也是无所不明,无所不通,但居然遭到排挤,楚怀王弃用流放于湘水,屈子后投汨罗江而亡。袁庄主匾上题词与景不一,似乎有忧郁之气流于上面。”
  袁有则诧异不已,道:“三位道出鄙人多年苦闷,实在感激,嘉宾难寻,知己难求,快到庄上饮酒就谈。”
  大伙绕了桃花雪林,走了几个甬道、假山,再穿过几个游廊下的溪水,便到了水榭,离兰皋殿越近了,晁幽心想:“适才已看到兰皋殿,这时却要绕一大圈子,仿佛若即若离,要是一进来便进了大殿那也是没有任何悬念可言了,修筑这山庄的工匠正是别有用心。”大伙一路走来,虽觉这长廊和水榭不够豪华,但坐落和修葺之法却别开生面,自是有名家的影子,均想:“他一个盗贼之家,何以题匾、出口如此文气,这太湖山庄一点也不像盗贼的屋舍,倒像一个郡守的府邸了,只是没那般豪华罢了。”纷纷感到诧异。不多时已到得兰皋殿下,一进殿来,佳酿之气已飘香四下,人闻之如坐在云朵之间,欢乐袭来。
  袁有则进殿来,说:“由小女招待几位,我们去去就来。”
  刘彻说:“请。”太湖三白于是走进殿后,大家心想,殿后应有别院,否则还叫什么山庄呢!
  刘彻、乐了、晁幽、梦夏等人右边依次席坐,袁河菁和杨雨依在左边席坐陪客,只见两人中间空出两个位置,杨雨依后面又有一个位置,刘彻朝正坐瞧去,只见高处有一个红木大椅子,上面套了豹子皮,略低的两边各有一个红椅子,套了狼皮,心想那三个位置应该是太湖三白的了,于是肯定左首这边中间的位置应该是青龙堂和白虎堂的,她朱雀堂后面的位置应该是玄武堂的了。袁河菁道:“家父和几位师叔去换件衣裳,小女子和杨师姐先陪几位。”说着举杯邀饮,刘彻晁幽等人同饮。
  不多时太湖三白已经换上了绸缎白衣,鲜艳明亮,三人依位坐下,山庄女仆和男奴也端上菜来,袁有则坐下后道:“一番误会,竟然结识几位嘉宾,实在开怀不已,请浊酒一杯。”于是邀约而起。
  大家饮了一杯,袁有则又说:“门下三位堂主立即过来。”正说着,只听到屋外脚步声响起,大家瞧了过去,二十多个弟子抬了十多个火炉,两人一组依次上来,铁锅上冒着白气,香气弥漫四下。蔡素、曲直和李因向大家拱礼。
  叶江南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好香。”
  蔡素命弟子在每个人坐前放了一炉,于是坐下说:“这就是太湖三白,白鱼、银鱼、白虾。”
  叶江南道:“原来你叫我们吃你们的师父啊。”
  晁幽喝道:“不得无礼。”
  袁有则道:“叶姑娘天真灿漫,我们怎会怪她呢。”说着和大伙朗声一笑。
  曲直道:“这三样小气得很,一离开水域就立即死亡,不易伺候。”
  李因接道:“所以我们命弟子打捞它们上来,便在舟中放了炉火烹蒸,等它们熟了再端过来。”
  刘彻道:“如此几多劳碌,我等只能引酒作谢。”于是右首众人举杯敬谢。
  袁有则道:“小小意思,龙公子莫见笑就是了。”
  大家一时之间举杯对饮,好不快乐,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殿中杯盘已有狼藉之象。忽听得店外一个声音说:“好家伙,你们在此饮酒座谈,直把约定之事丢在脑后,也太小瞧了我们泾河三清人了吧。”这‘泾河三清人’五字迅速地流进殿中之人的耳膜,就像一条小溪淙淙流进山洞去一般,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大家朝屋外瞧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手操一把铁剑进来,她后面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个子稍矮,留两撇胡子,一个身段甚高,留短须,两人也是手握铁剑。这三人身穿墨绿色葛布长衣,外套是个黑色斗篷,雪片盖满上面,显然是冒着寒雪过来。
  乌克为道:“不知几位是?”
  那女子道:“方才不是说了么,我们便是泾河三清人。本人姓马名墨青,”接着朝那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说,“这位是我的二师兄,平一流。”继续朝那位高个子补充说:“这位是我们的掌门人,陶其华。”
  袁有则道:“原来是几位,当真闻名遐迩,相约之事在下不敢怠慢,只是其中稍有变故,因此……”
  马墨青打断他,喝道:“你们太湖山庄屡次劫他人钱财,伤他人子弟,其他门派自是怕了你们的手段,我们泾河一派可不怕,你们谁先来一战?”说着拔剑,愤怒非常。
  吴信道:“你个臭婆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大哥对你礼敬尤嘉,未想到你如此骄横,你当太湖山庄是街上么,奶奶的,老子先和你打。”这白虾子吴信历来脾气最烈,说着已经拔剑上去。
  平一流喊了一声:“师妹。”但已来不及,只见马墨青施展轻功飘了过去,利剑已和对方交锋。
  两人腾空交接,立即拆了四五招,只看到他们一边落地一边剑身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一时之间,刀剑霍霍,他们时而在殿中央旋转,时而跳到宴席桌上右手收剑,左手比试拳法的高低,两人拆了十余招,暗暗称赞对方不仅剑术了得,连拳法也是厉害无比。突然吴信跳到殿外入门的高台,马墨青施展轻功追去,吴信一个转身一掌往她左肩打去,马墨青斜身避开,脚一登台阶整个身子飘了回来,马墨青愤怒不已,接着一剑划去,只见殿中地毯如波浪翻滚,仿佛有人往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石子一般,涟漪不断,吴信见地毯如波浪翻滚过来,知道这是高深的剑气所致,不多想也一剑划去,只见这边地毯也是一个波浪过去,两道涌动的地毯相交立即啪啦一声,地毯飞成无数的碎片。两人旋即旋转奔向对方预备再发一掌。
  只听到乐了说:“不好。”纵身一跃已到两人中央,乐了左右推去了一掌,只见马墨青和吴信各退几步。
  陶其华惊道:“天地同卑掌?”于是朗声:“马师妹请住手,在名家高手面前不得放肆。”马墨青和吴信收剑退到各方阵营中。
  袁有则道:“让老夫为你们引荐,这位是名家宗师乐了乐大师。”
  陶启华道:“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几人接着拱礼
  乐了道:“诸位之事我早有所闻,实是一场误会,乐了斗胆请你们罢手,把酒交谈引为朋友如何?”
  刘彻走过来说:“几位武功相当,再比下去也是无用,徒伤元气而已,三位雅士有所不知,太湖山庄一百来号人表面上是为强梁,背地里却是劫富助国、抗击匈奴贼子的一股势力,卫大将军的粮草十分有一是他们的功劳,你们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乐了道:“我家公子所言甚是,请你们抛下干戈。”
  泾河三清人等面面相觑,均想这华贵公子的话可能有假,但那乐了是一派宗师,怎会胡编乱造。陶其华旋即说:“原来如此。半月前敝派弟子看到太湖山庄的门徒劫财越货却未加核查,差点闯下大祸;太湖弟子个个如此精忠爱国,实在令人敬佩,咳,今日要不是乐大师从中调解,还不知斗到什么地步,错误,错误,时至今日,只知太湖三白名传江湖,未敢请教?”
  乌克为说:“我大哥乃名臣之后……”
  袁有则打断说:“二弟,往昔尴尬,又何必再提呢!”
  刘彻道:“难道袁庄主有难处?”
  袁有则朝众人思忖了一会,感慨说:“三十年如一梦。”又说:“我乃袁盎之子。”
  刘彻惊道:“你是说官拜太常和楚国相位的名臣袁盎么?”
  袁有则点点头,袁有则起身回想往昔,一边感慨一边道起往事来。
  原来当日袁盎不仅劝谏景帝除去晁错,而且还助景帝平了七国之乱,此后擢升高位,名列重臣,但景帝一直对他建议除去爱臣晁错尤恨在心,认为他名义为公,其实私心过重,景帝大败七国后几次想除去他但又恐百官反对,一再思量,虽然保留了他的功名,但此后再也不愿召见他,到得后来袁盎因反对梁王刘武为储君一事而得罪梁王,袁盎徘徊于各种势力之间,但见皇帝已经冷落于他,终于心灰意冷,称病回乡,袁盎虽闲居在家,但梁王恨他已久,旋即遭到梁王派去的刺客刺死于家中。袁家此后门楣没落,袁有则又忌惮朝中各种势力,此后带着家眷流落江湖,后来几番经历学会了一身好武功,便在太湖落为草寇,暗度报国。几人听他说了一大段往事,皆感宦海浮沉,名利如流水,一眼即逝。
  这边晁幽一边听他袁家往事,一边耳膜像是流进了无数的刀子,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朗声道:“你就是袁盎之子?”
  袁有则道:“正是区区在下,尴尬之极,未敢晁侠士有何指教?”
  晁幽拍胸朗声说:“你听着,我祖父乃景帝爱臣,官拜御史大夫晁错是也,我乃晁错之孙,我晁家遭到袁盎非议,被景帝下令满门抄斩,只有爹爹得师父相救生还,此后我晁家颠沛流离,漂泊江湖,我晁幽寻你袁家后人已久,今日这仇便报在你的身上,判个生死。”
  大伙听他说完,皆骇然失色,想不到两人都是名门之后,更是几十年前的仇家,适才还引为良朋好友,现下却几欲短兵相接。
  袁有则惊愕非常,过了一阵才道:“原来你是晁家后人,真是冤家聚头,晁袁两家虽同朝为官,但政见不同,是以有一上便有一下,家父虽然建议景帝除去你祖父及你晁家一干人等,虽有私心,但更多是为了挽救时局。虽然如此,你晁家被满门抄斩,我袁家实是罪魁祸首,你要报仇便来吧。”
  晁幽走过席位,袁河菁拦住他道:“晁公子,上一代是上一代的事,你又何必累及下一代呢。”
  木蔓婷道:“你袁家害得我二师兄一家门庭没落,家族一百来人只有一人生还,最后郁郁而终,你怎地如此轻描淡写,把往昔之事一一抹去?”
  晁幽道:“袁姑娘,你绝非我的对手。请你不要阻拦我。”
  蔡素上来道:“晁兄,此事已过多年,难道你非要报仇才肯罢休么?”说着拔剑过来,道,“你当日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实在无以回报,只是你要和家师动手,先过我这关。”他本想晁幽敌不过他大师父,如若报仇非死即伤,是以这样说。
  晁兄朗声说:“好,你我是两家的第三代传人,今日我便先打败你,挫袁家的锐气再说。”于是嗤的一声,拔剑出鞘,只见晁幽飘了过去,两剑顿时交锋,蔡素却连退四五步。
  袁有则朗声道:“素儿,你绝非他的对手,还不快快退下。”蔡素于是叹气退到一旁。
  袁有则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武功如此厉害。但你是小辈,便是打退了我的徒儿,也绝非我的对手。”
  吴信道:“奶奶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嘛,干嘛还提,我看我家菁儿很倾慕你,大不了把她陪给你作媳妇,此后仇家变作戚家就是。如你不服,我代老大和你打?”
  袁河菁满脸通红,欲要解释,袁有则突然道:“三弟,你住口。”
  晁幽道:“能否败你,打过才知道。”
  袁有则说:“好豪气,来吧。”接着蹲腰作了一个迎敌起势。
  叶江南道:“幽哥哥,打不赢就不要打了,我们找帮手过来再和他打,他老巢在这里,难道会飞了不成。”
  梦晚秋和梦夏也过来劝他,梦晚秋道:“幽师兄,这事先计较一下。”
  木蔓婷则对他信赖不已,道:“你要小心。”晁幽点点头。
  晁幽说:“看招。”
  只看到他掌心往剑柄一推,那把剑像吃饱了力气,嗤的一声快速飞去,袁有则见来剑过快也暗暗称奇,不敢大意,立即纵身而起接着腾空躲过,长剑却打在殿中的木柱上,摇摆几下余音未绝。袁有则不想后发制人,他历来喜欢速战速决,以速度和刚猛的武功路数战胜对手,是以刚躲过那一剑后却连施展了几路拳法过来,晁幽见适才那招他已轻易避过也大为吃惊,于是施展轻功过去与他在桌上对了几招,只见两人四手拆来拆去,仿佛在织布或者做针线活儿一般,袁有则突然一腿往晁幽天灵盖踢去,晁幽心道:“不好。”不敢用双手接他这一腿,一个倒翻过来已离袁有则有两丈左右,旋即拔起木柱上的长剑突然腾空而起,一剑落了下来,这招是他对付大师兄的‘天下为心’此招妙就秒在劲力不足,剑锋却凛冽,是以使用时虚实难分,对方避无可避,但多为虚招,只见袁有则一笑,要发掌接下他这一剑一般,不料袁有则也是一个虚招上去,待晁幽翻身欲发第二剑时袁有则已抢到他身旁,连发了几路拳法,晁幽暗暗吃惊,心道:“这老头果然不凡,竟然看出我的本意。”
  只见袁有则大拇指往下,余下四指并拢推了出去,却是要攻击晁幽的腹部,这边刘彻呼道:“袁庄主请手下留情。”那边木蔓婷叫道:“二师兄!”叶江南等也惊慌不已。
  晁幽惊愕万分,旋即腾空而起,长剑来不及挥,两腿瞬间只得夹住袁有则的手腕,预备化去他的劲力,袁有则运气再推,只听到啪啦一声,晁幽裤脚却坏了些许,身子连连后退四五步,待得稳步下来,嘴角却流了丝丝血迹。大伙瞧去,袁有则已收手微微一笑。
  当此时,只看到晁幽一剑往木桩掷去,那剑仿佛如他的愤怒一般打在上面,依然发出仇恨的声响,晁幽旋即一掀衣服下摆,只听得吠叱的一声仿佛一阵疾风吹过,脸顿时鲜红起来。陶其华叹道:“这年轻人内力不凡哪。”
  袁有则却心道:“我适才已破了他的元气,一时之间他怎有力气疗伤?当真不可思议。”
  晁幽蹲了一个马腰模样,呐喊道:“损兑法灵蓍。”只看到他身子模糊地在殿中左蹿右蹿上跳下跳,一时之间却奔了十多个方位。
  马墨青道:“掌门师兄,这是什么武功?”那陶其华也是满脸疑问,不知道如何回答。
  霎时,只看到一个影子鬼魅地飘了过去,袁有则朝那影子打去了一掌,电光火石之间,隐约看到两人对了一掌,接着听到当的一声,仿佛各种兵器互相碰撞一般,袁有则整个身子却连退二十余步落在桌子上,那桌子说是结实但竟也啪啦一声垮坏下来,袁有则手抚胸口,顷刻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袁河菁尖叫道:“爹。”
  乌克为和吴信也惊喊齐道:“大哥。”
  四位堂主随即奔了过去,太湖山庄一干人等也过去搀扶的搀扶,摆开阵势的摆开阵势。晁幽却像一块布慢慢地飘落在大殿中。
  乐了心道:“前些时候他在乌鸦帮也只和那王不义武功不分伯仲,怎地现下却如此厉害,内力仿佛在我之上了。”于是感慨道:“想不到世上有人把《本经阴符七术》练到这种地步,武林又出一人才。”
  马墨青道:“大师是说这是神人鬼谷子当年的内功绝学《本经阴符七术》?”乐了点头了一下。
  马墨青将信将疑,道:“可是他年纪轻轻就练到这种地步,以我们见过的泰山派掌门人子虚真人的内力也未有如此之高强呀!”
  木蔓婷没有不快的意思,反而高兴道:“我爹爹常常说他是练武的好手,一招平平的招式到他手中都能用到极致。”
  叶江南却冷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亏你们还是大宗师大门派呢,我听爷爷说,有些武功一些人一练就会,有些人练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却没有什么进展。”
  乐了道:“叶姑娘所言甚是。”
  晁幽见自己把太湖山庄的庄主打败也大为惊奇,前些时候他只略胜那渭河三浑鬼的姜卫,却不是何有扬和区不灭的对手,几天见闻下来又加以修炼,竟然高到这等地步,适才扬言要打败这袁有则也只是因仇恨的缘故才如此狂妄。由此突然想到下山时师父的那些话,当真不可思议,鬼谷子不愧是神人。
  晁幽上前几步,满脸凶光的模样,似乎一只老虎饿得慌要吃下一只正受伤的梅花鹿一般。袁河菁却双手拦截道:“晁公子,你已把我爹爹打败,使我们太湖山庄脸面丧尽,难道你还不肯罢休吗?你要杀就先杀我好了。”说着闭眼等死。
  吴信却道:“臭小子,你有什么好神气的,过来和我白虾子打一架。”
  乌克为道:“晁少侠。你要杀我大哥,这事我们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四位堂主也朗声道:“不错。”
  袁有则却踉踉跄跄地过来喝道:“住手。”吴信退在旁边却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余人等暗暗低头不语。
  袁有则继续道:“乐了大师说的不错,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身手,何况你内力威猛,他日一定名满天下。你今日将我打败,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今日你杀了我便是,不过我这些弟子却和此事无关,希望晁少侠不要为难他们。”又转身对山庄余人说,“我死后你们绝不可找晁少侠报仇,两家结下的梁子就在我这里了结了罢。”说着闭眼领死。
  刘彻走过来道:“且慢。”
  晁幽道:“大哥,你难道也要阻拦我报仇不成?”
  刘彻道:“非也。只是义弟你想想,现下国难当头,匈奴贼子如夜中鼠子猖獗,又有席卷之势,袁庄主虽是你晁家的大仇人,但他常年给军中资助粮饷,功在社稷,实是一条好汉。大丈夫理应先国而后私,义弟你义薄云天,乃是良才中的良才,好汉中的好汉,翠微楼一夜,你我秉烛夜谈,哥哥好生敬佩你的为人,现下你不可因一己之私而坏了国家大事哪,何况袁庄主若死于你掌下,袁千金、太湖山庄一干人等又岂会善罢甘休?料想最高兴的不是你,而是匈奴贼子。望义弟三思。”
  李因道:“晁兄,你就听你大哥一言吧。”
  晁幽回过头来,把大家扫视一番,思忖片刻,伸出食指对袁有则朗道:“好,你听着,我敬你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现下匈奴屡犯我大汉边界,我若杀你便对不起大汉的子民,如今暂且寄下你的项上人头,等匈奴退去,我再来取也不迟。”
  袁有则道:“贱命在此,在下一定活命等晁侠士来取,绝不躲避。”
  晁幽拱手作礼,道:“诸位,扰了大伙的雅兴,实在对不住。小师妹,咱们走。”于是拔下柱子上的剑,拂袖而去。
  刘彻道:“袁庄主,多谢款待,在下要追我义弟去,先行告辞。”除泾河三清人外,余人也一一和他作别。
  陶其华见他们走后也不便多留,道:“袁兄,所谓不打不相识,他日你到泾河一带来耍,咱们再饮几杯。”说着和师弟师妹也拱礼。。
  袁有则道:“让小女送你一程。”
  袁河菁送他们几人出来,一盏茶的功夫已到泊船口,这时雪下得更大了,她到得那里,见湖边的四条小船也已不见,料想晁幽他们自己划船出去了,她一边和几个弟子撑船一边望着远方的湖岸线,哪里还有一个人影,一天下来,真是悲喜交集,变化莫测,现下寒湖旷远,只觉隐约悲伤。
热门推荐
苟在妖武乱世修仙 苟在妖武乱世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