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人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雪终于停了，气温却降了很多，天寒地冻的日子使人都早早地躲进了被窝。
　　今日没几个客人，早早的大伙都回家了，但我记得老道对我说他今天会过来，我便等着他了。
　　但是比平常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时辰还是没看到他，我想他可能不来了吧，天气寒冷，我便准备关门熄灯躺床上。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么巧，就这个时候我听到外边有人在叫喊：“小二哥，速速开门。”
　　来人还是道人，他今日满面的笑容，皱纹挤压着胡子，不知道是皱纹还是胡子还是笑容让人看起来很别扭。
　　他一改前两日的小心，这次他直接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给他上了酒之后，我便去厨房去热菜了，今日我给他留了很多菜，因为我给了炒菜的王师傅很多好处，我希望今天能多赚一笔银两。
　　菜不是剩菜，自然美味很多，心情也不是前两日的心情，入口的感觉也自然美味很多。
　　三坛酒下肚，道人犹觉不痛快，叫我再上三坛。
　　烛火的光忽明忽暗，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冷风灌了进来，门是破旧的门，我本以为是门没有锁牢，被风吹开了，我便忙去关门。
　　突然从近处的黑暗中冒出了一个人，站在了我面前，不声不响，如鬼魅一般，他却饶过了我，慢慢的移到了门里，我害怕极了，后退了好几步，借着烛火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他的脸很吓人，那是一张麻木的脸，透着一股很怪的气息。
　　他的双眼如刀一般，我就在他眼皮之前，他却没有看到我似的，直直盯住了老道。
　　我望向老道，他全身好像僵硬了一般，满脸的畏惧，他的手伸向了他的大葫芦，他的样子是要跑。
　　那人向道人走去，麻木的脸开始发抖，抖的异常的怪，我看着他，我的脸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这人真怪，我便称他为大怪人。
　　大怪人突然的出现，比我更加吃惊是老道，老道手拿着大葫芦站了起来，把身子移到了桌子后面，大怪人慢慢逼近。
　　大葫芦道人见实在躲不下去了，身影幻动，急忙绕过旁边的柱子要往外边跑去，大怪人像是早料到他有此动机，顺手抄起一张凳子朝老道飞去，由于距离太近了，老道来不及躲闪，凳子硬生生的砸在了他的大葫芦上，顿时‘崩’的一声，葫芦炸了开来，顿时酒香横溢，残酒洒了一地。
　　葫芦挡去了凳子的冲劲，老道并没有摔去，只是往后退了好几步。大怪人急步向前，挡在了老道的前面。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老老实实点吧。”大怪人一脸阴沉道。
　　老道一脸的慌张，慢慢的，他退后着，退到了角落。
　　老道顺着手想去摸葫芦，可是摸了半天没摸到，狼狈至极，这么冷的天，汗流满了脸。
　　我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不是我不愿意动，是我连动的力气也没了，我不知道道人为什么这么紧张，以至于我的手脚都在发抖。
　　“我为名利隐，你却为名利来。我找了你半辈子，我以为此生再也遇不到你，可幸天如我愿，终是天网恢恢，跟我走吧，或许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大怪人的语气很阴森。
　　冷风刮进，我感觉全身置于冰窖一般。
　　道人已瘫坐着靠着角落，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好半响，大家都置于这一片无声之中。
　　我看着大怪人，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神色笃定。
　　夜已很深了，地上洒的酒也慢慢被风干，可时间却像被冻结了一般。
　　我不敢出来赶他们走，我只能默默祈祷，祈祷大怪人不要杀我。
　　终于老道动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说：“走吧，别让人家小二哥为难了。”
　　我一听总算舒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并没有走，老道继续道：“师兄，都这么多年了，我背负着悔，你怀揣着恨，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是我是无心的，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是我怕死，我承认我怕死，这么多年的颠簸流离，我受尽了这种日子带来的苦，整整十几年过去了，我没一晚睡过好觉，我每次都会被噩梦惊醒，而今我才四十多岁，但是岁月却让我老去了十余岁，我早生白发，每日的惶恐的让我身子骨已大不如从前，你知道我以前最痛恨喝酒了，而现在无酒不欢了，这么多年的酗酒，使我的神经都麻木了，我感觉我活得生不如死。”
　　“我早已不是你师兄，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不是你师兄了，你是我的仇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会忘记仇恨，然后忘记你，我想忘记伤痛，可是我越想忘记伤痛伤痛却来的越强烈，你说你活得生不如死，我何常不是呢，我在最好的时光失去了最美好的，这个因是你种下的，你种下了这个恶因，你就要尝到恶果。”大怪人双眼望着门外，月光不知道何时从门缝里斜照了进来，把怪人的脸照的更诡异了。
　　“师兄，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人生就如下棋，一步错满盘输，如今我们半只脚都已踏进了棺材，为何不让岁月来宽容一切，我们都背负太多了，我有时候想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回忆的，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然而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想那时候我是多么的肤浅，为了一个虚无的名利，而落到了这等地步。”
　　“宽容，原谅，你不仅埋没了自己一生，你更毁了我的一生，你叫我拿什么理由去宽容，你叫我拿什么借口去原谅你，这么多年了，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跟我走吧，去我妻子和孩子的坟前说吧，她们等了你十几年了。我知道我杀了你也毫无意义，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但是就算毫无意义我也要取你的命。我这条命在二十年之前就应该不在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你，我很清楚的明白我是为仇恨和愧疚而活着的，这么多年的四处找寻，我就是为了找到你，你还跟我谈原谅，谈宽容，你不配，就算你悔恨了又如何，你能换回我妻儿的命吗？”
　　大怪人的脸一阵阵的抽动，他应该是想起了那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老道再次沉默了，远处不知为何传来了几声狗吠，我算了算时间，应该快子时了吧。
　　大怪人转身了，他看了看老道：“我知道你还不想死，不过这也由不得你了，既然你还不想跟着我走，那么我只能绑你回去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格还是没有变，你还是那么的喜欢投机取巧，若不是打听到你此次的行踪，我想这辈子就算我等到百年归去，也终究还是很难找到你了。”
　　老道一脸落寞：“那我跟你走吧，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是逃不掉了。”
　　他缓缓的起身，慢慢的朝道人走去。
　　突然，我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两根粗糙的手指从后扣住我了颈动脉，我闻到了一股很臭的酒臭味。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傻了脑了。
　　“师兄，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束手就擒的，我这次回来原本打算做笔大买卖，然后找个安乐的地方安享晚年，没想到，你还是这般苦苦相追，我也在最好的时光饱受内心的折磨，你为何就不饶我这条老命让我苟残活着。”
　　“你以为你拿小二哥来威胁我就能放过你吗，他跟我无亲无故，你拿他威胁我又有什么用，你就算杀了他，又与我何干。既然你不愿意活着跟我回去，那么就让我裹着你的尸体回去吧”
　　言罢，大怪人就出手了，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身子一个跳跃，直直的朝老道刺去。匕首的锋芒在月光映照在深显恐怖，我的脚全软掉了。
　　老道也不含糊，一掌击在我的背后，我感觉身子飞了出去一般，径直往大怪人的匕首上撞了过去.
　　就在这瞬间的时间，大怪人刀锋急转，匕首离手而出，贴着我的衣服疾飞向老道。老道这一掌打的实在太重了，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喷了出来，而身子眼看就要撞到怪人身上了。
　　大怪人转了个身，从后抓住了我的衣服。
　　匕首仓促间发出，毫无威胁，直接被老道踢飞了。
　　老道笑道：“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紧接着，我闻到了一股辛臭的味道。。
　　“这是我新研制的毒药，哈哈，师兄，你杀我也是没那么容易的。这毒，看你怎么解。后会无期呀。”
　　我艰难地转过身来，隐约看到老道洒出一片漫天的尘，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我又感的背后传来一阵剧痛，又一口鲜血夺腔而出，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我隐约感到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口鼻，将我拖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