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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羲受了一惊：“慧后……的妹妹？”不戒打趣道：“我说怎么自打遇见你，我这就紫气东来，总是见‘贵人’，原来你这皇亲国戚带挈了我！”又问玉不去道：“慧后的妹妹又怎么样？那也是外戚，倒比太子强硬？”
玉不去道：“姨奶奶是慧后唯一的妹妹，慧后虽然跟姨奶奶关系不好，但太子一般也不敢冒犯。”
不戒问道：“慧后姐妹关系为什么不好？”
玉不去摇了摇头：“不知。这么些年，我听说十几年了姨奶奶都从不进宫，慧后也不召见……”见吾羲兀自发呆，问道：“你怎么了？”
吾羲道：“我想那戴夫人该是不喜欢我，未必就护着我们。”
玉不去道：“或许见到你想到了死去的伯伯，心里太过于难受了。”
不戒道：“你爹也算是国戚，那时也是权贵公子，怎么就想着混迹江湖呢？”
吾羲道：“我听虞叔叔说，是因为当时我娘失踪了，他是为了找我娘。”
不戒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那后来为什么一直不回去呢？”
吾羲愣了愣，疑惑地看着玉不去。
玉不去摇头道：“这种老黄历的事情，只能问姨奶奶和我爹他们了，而姨奶奶也不说，我爹还在雁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戒道：“雁潭那边都开战三年了，听说还是老样子，雁潭那边就是块难啃的骨头，当初战神萧珲都放弃的雁潭，皇帝将你爹派那儿去打仗，那得猴年马月去，还不是为了把手握兵权的将军远远支开。”
玉不去皱着眉头，看着不戒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戒道：“这种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只是在明月楼的时候，我一个东窜西窜的跑堂，总能听见哪些高谈阔论审时度势的大人物说道几句。”
玉不去闷闷道：“你说的没错，平西常年暴乱，就是因为占据了雁潭的地势，易守难攻，雁潭那个地方根本打不下来！但我爹还是去了，因为他不借口南下打仗，恐怕就得在帝京打仗了。”
吾羲不戒道：“为什么？”
玉不去道：“你们来帝京这段时间也该看出来，皇子之间明争暗斗，加上二圣退位在即，我爹又手握兵权，谁都会争抢着笼络我爹。”
不戒道：“那你爹是支持哪位皇子？”
玉不去道：“我爹谁都不选，所以才接着平乱的借口去了平西。”
不戒道：“那这么说，传闻中的护国大将军也忒没胆气了！几个皇子争储就能把他吓得躲远远的？”
玉不去瞪了不戒一眼：“家父说了，天下总是有人要当皇帝的，谁当皇帝都一样。因为……”
不戒见玉不去迟迟没有后文：“因为什么？”
玉不去笑了笑：“你们来帝京这一段时间，也见了几位皇子，你似乎很喜欢燕王？”
不戒道：“谈不上多喜欢，只是比另外两个有趣一些。”
玉不去道：“那你更支持燕王当皇帝？”
不戒摇头道：“我觉得……萧微是个有趣的人，但他一定不是一个有趣的好皇帝。”
玉不去道：“为什么？“
不戒道：“能当好皇帝的人，都不会有趣。”
“这么问吧！你希望谁当皇帝？”
“谁能当皇帝，我说了又不算，再说谁当皇帝有什么不一样吗？”
“为什么？”
不戒皱了皱眉，道：“你把我方才问你的问题，又还给我了！”
玉不去笑笑：“我只不过是用你的嘴回答你问我的问题。”
不戒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思不浅。”
玉不去道：“彼此彼此。”
吾羲琢磨这两人的话，他们的每句话都能听懂，但是放在一起听，就顿时觉得自己啥也没听懂：“大哥、玉不去，你们俩说话怎么跟猜哑谜一样？若是不方便让我知道，我回避就是。”
玉不去笑了笑：“闲说了几句事外话，这朝政之事，原本也不该是我们在此处妄议的。眼下，还是着急如何安身。吾羲，如今你回来了贤候府，日后倒也安全了，若是回到无为山，反而到会引麻烦。”
吾羲皱眉，他不想留在这里，那个据说是祖母的老夫人看着也不喜欢他，况且他满心都是脱困与水临渊及同门汇合，和光的情形也让人记挂。吾羲摇了摇头道：“我肯定是要回无为山的，帝京这破地方，实在让人郁闷。”
玉不去道：“你若是要离开帝京，首先太子那边就会到处追杀你，自然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
吾羲道：“我们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不就是仿造户籍报了个名？不就是男扮女装比了个赛？不就是见了太子没有跪拜？男扮女装也犯禁？怎么我就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了？”
玉不去道：“眼下庙堂时势紧张微妙，太子绝无闲心对付无关紧要的人，他如此针对你们，怕并不是因为觉得被冒犯，就纠缠不休，只怕有更深层的原因。”
不戒道：“我也觉得凭我们两个人，搅得三位皇子都闹心，也不太像话。“
“所以……”玉不去看着吾羲：“我想，这三个人若是都因为吾羲闹心，到是比较可能。”
吾羲道：“我从来不认识他们，毫无交集，什么原因让他们处处对付我？”
玉不去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羲，伯伯可曾交付过你什么东西？”
吾羲想了想，伸出手里的平安扣，道：“就只有这个了。”
玉不去没有接，只看了一眼，继续道：“没有别的东西？”
吾羲摇了摇头。
玉不去道：“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
吾羲道：“真的没有了！你为什么这么追究我爹给我留了什么东西？”
玉不去道：“正如你所说，你们跟太子他们毫无交集，他们如此针对你们，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想到可能是因为伯父的缘故……”
吾羲怪道：“我爹？”
玉不去道：“你们两人本来毫无干系，却都跟伯伯有牵连，而以伯伯过去和前太子的关系来看，太子他们倒是有可能因为伯伯的缘故。”
吾羲道：“我爹过去……跟太子他们有过节？”
玉不去道：“怕是远不止过节那么简单。”
吾羲道：“我爹跟太子他们发生了什么？”
玉不去道：“我打出生就没见过伯伯，知道的一些关于伯伯的事情也是我爹和姨奶奶那里得来的只言片语，想要知道伯伯的过去，只能问我爹和姨奶奶了。”
不戒道：“你们原本是一家，怎么你之前从来不说？”
玉不去道：“当初在神农架，我爹都没认，我贸贸然认亲，也是不妥……再说，我也我的顾虑。”
不戒道：“你有什么顾虑？”
玉不去道：“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呢？有些事又不是谁都能说的。”
不戒失笑道：“你既然疑我，之前又何必说那么多？”
玉不去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界限罢了。”
正说着，厅外一年轻仆从垫脚进来，朝三人作揖，又朝玉不去一拜：“夫人有请。”
玉不去有些惊奇，让吾羲不戒二人暂且安下，自己与仆从去了戴秭归住处。
不戒和吾羲等到饭后夜深，也不见玉不去回来，便只得随着仆从安排入厢房休息。
不戒道：“你是希望哪位皇子继位？”
吾羲道：“他们谁继位，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爱当皇帝谁当呗！”
“中庸阁子弟皆热衷时政，总标榜着‘天下兴亡，众生莫离’，你说他们是关注兴亡，还是关注众生？”
吾羲看着不戒，一脸迷茫：“大哥，你们今天说的话……都挺绕。”
不戒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玉不去将你我安置在此处，她凭什么认为太子不敢跟贤侯公府
顶撞？”
吾羲：“那我就更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玉不去总该不会害我们，他看着比我聪明。”
不戒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害你？就因为他跟你是本家？”
吾羲道：“我也是刚知道我俩是本家，以前因为希夷喜欢他，所以一开始烦他，但是群英宴上那回，他帮了我，我倒觉得他是个可信的人。”
不戒点了点头：“我倒不会像你这样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
“大哥比我聪明，能看明白很多事情，能分辨得出来，该不该信。”
不戒摆手道：“从不做这些分辨，觉得累。我若愿意信一个人，就不计代价。”
吾羲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戒道：“这人和人之间呢，虚情假意尔虞我诈太多了，若人一个个去分，话一句句去品，太累。索性就信我愿意信得人，就算被别人骗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无论是坦诚相待也好，刻意欺骗也好，总归是我的选择。”
“搞不懂你。如果你明知道别人骗你，你也愿意被骗？”
“愿意。”
吾羲愣住，他不明白，被骗不是一件很糟糕且令人愤怒的事情吗？为什么不戒愿意被人骗？“为什么？”
“因为……别看这世间人多，你能有一个甘愿被他骗的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