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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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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昱的话一说完,司马聃顿时面如死灰,全身僵立。
  看着司马聃的表情变化,司马昱叹了一口气,却再也不说什么了,还把自己的眼睛也给闭上了。“你要杀我……太爷爷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司马聃双眼无神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尖,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
  “非是本王不愿帮助皇上,实在是皇上犯下的过错,本王实在有心无力。大错已经铸成,在想要弥补,已经悔之晚矣。皇上,本王……本王……”刚说了几句,司马昱的声音,就突然戛然而止了。
  司马昱机械得缓缓低下头去,看着插在自己左胸口位置的那柄长剑。一串殷红的血流顺着剑身流淌到剑锷处,流淌过持剑人的双手,然后又滴答着流淌到地上,缓缓的,缓缓的。
  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热量还有意识,都在飞速地流逝,司马昱的脸上惨然一笑,一点一点挪动着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个面色惨白不住地发抖的少年,喃喃道:“很好……很好……像我教的一样准……”
  “不!太爷爷……我……不是我……我……”司马聃面色有如死人一般惨白惨白的,惊惧交加,居然让他连自称“朕”的习惯都变了,又变成了小时候面对司马昱的教导时期一样的称呼了。
  “没有……你……很好……”
  艰难得说完了这句话,司马昱无力地闭上眼睛,伸出手来握住了锋利的剑刃,略一用力,剑身两侧锋利的刃部,就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司马昱的手掌之中。但是此刻的司马昱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什么痛楚,加大力气握住了剑身,然后向前,缓缓抽出。
  司马聃刺入的时候位置很准确,但是一刺进去,他手中的力气就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所以这一剑虽然位置很凶险,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刺入多深。司马昱此刻轻轻一拔,就已经将它拔了出来。
  只是在他的胸口上,多出了一个两三厘米长的伤口,一股汹涌的血流,从伤口中疯狂涌出,将他下身的袍服,全都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鲜血流失得更快了,司马昱的脚下一阵发虚,他向后踉跄了一步,背靠着身后的柱子才站稳。然后,他把自己的右手又伸向了自己的后背,缓缓地摸索着。
  终于,他摸到了。一手握住,缓缓收紧,随后,用力一拔。司马昱的脸上,顿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阵痛苦至极的肌肉抽动。但是这一切,他都忍住了,没有叫,也没有倒下。
  停顿了片刻,司马昱将身后的右手缓缓拿到身前,手掌中,是一柄匕首,血痕斑斑,与手上的血污混成一团,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此刻在司马昱的左手上,还倒握着那柄长剑。司马昱将匕首和长剑都缓缓地举在了自己的身前,对着面色惨白完全不知所措的司马聃缓缓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皇上所赐……本王……今日……还给圣上……”
  “当啷!”、“当啷!”
  两声清脆的金铁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司马昱手中的长剑还有匕首,一前一后地,落到了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
  “很好……你很好……”司马昱对着司马聃凄然一笑,然后,缓缓倒下,仰面,倒地。
  “太爷爷!太爷爷!”听着司马昱倒在地上的沉闷声音,司马聃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司马昱的身边,两只手抱起了司马昱的身体,但是任凭他怎么叫喊怎么摇晃,司马昱的脸上,都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出现。静静的,在他苍老的的脸上,甚至还有着一丝解脱的轻松。
  “太爷爷……你……你不要死……我不想杀你的……我不想这样的……我……”司马聃眼泪鼻涕一下子都流了出来,甚至都流到了嘴角边,他也没心情去管,只是发疯一样地摇晃着司马昱的身体,司马昱身上的鲜血流到了他颜色鲜亮考究的龙袍上,他也无心去理会。
  “太爷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司马聃痛哭流涕,保住司马昱的脑袋到自己的胸前,失声痛哭。
  “皇上还请节哀,琅邪王已经仙去,当下之际,还是要先想一想我们眼下该怎么做才是。”看着司马聃痛哭流涕的样子,卢竦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轻蔑,但是他很快地隐藏起了这种情感,走到司马聃的身后,小声说道。
  “怎么办?”司马聃眼神一片迷茫,双眼无神地转过来看着卢竦,说道,“朕怎么知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皇上,如今桓冲死了,琅邪王也死了。这两个人,可都是死在皇上的手中。就凭这两个人的身份,只要其中一个的消息泄露了出去,等待着皇上的,都是一场灭顶之灾啊!”卢竦继续道。
  “他们死了……是我杀的……”司马聃呆呆地重复着,突然暴怒了起来,“是我杀了他们!怎么了?朕是九五之尊,他们都是朕的奴才,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
  “是,皇上说得对!”面对司马聃现在的状况,卢竦也不想再刺激他,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按照常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朝廷中奸臣当道,桓温在荆州蠢蠢欲动,而皇上的身边,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制衡他们。当今之计,首先就是要提升皇上身边的力量!”
  “力量?哈哈哈……”司马聃忽然去年仰天狂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中听不到任何的欢乐情绪,只有苍凉和疯狂的声音在整个大厅中回荡,“他们每个人都不把朕放在眼里,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帮助朕渡过难关?朕出了事,他们只有弹冠相庆才是!”
  “皇上说的是,那些人的确是靠不住。但是皇上,”卢竦顺着司马聃的话继续向下说,眸中却已经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喜意,“江东的许多百姓,还是终于皇上的。尤其是在天师道的信徒中,更是忠心耿耿的赤诚子民。只要皇上登高一呼,百万子民闻声而动,哪里还有什么桓温之流逞凶的余地?”
  “百万子民?”司马聃一呆,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江东百万百姓,难道都是那桓温的走狗不成?只要朕一道圣旨一下,还有什么人敢来取朕的性命?”
  “所以皇上,现在你最好马上写下一道圣旨,交给贫道带出城去,召集百姓入城。只要百万百姓一入城,则大事可定,皇上即可高枕无忧矣。”看着司马聃一点一点地进入了自己的圈套中,卢竦心中更是狂喜,强按下心中的激动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对着司马聃趁热打铁道。
  “好!好!”司马聃连说了两个“好”字,转身丢下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息的司马昱,就向着桌案前跑去。
  提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司马聃就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卢竦在一旁一字一字地看着,嘴角处,笑意越来越浓。
  “好了,卢道长,你拿着这道圣旨出城,没人敢拦你的!”此刻说起话来,司马聃终于恢复了一些底气,这是他仅有的一点权力而已。
  “多谢皇上,事态紧急,迟则生变,贫道就不多耽搁了。现在贫道就出城召集赤诚子民,入京勤王!”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盼望的结果,卢竦伸出手去接那张纸绢的手都有些忍不住的颤抖,低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同时将那道圣旨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卢道长!”卢竦接过圣旨就要走,但是还没有迈步走出门去,就被背后的司马聃怯怯的声音给叫住了。
  卢竦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平静地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卢道长,你……你这一走……”司马聃有些胆战心惊地瞥了一眼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司马昱,惶恐不安地望着卢竦,说道,“朕……朕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这……这……”
  “皇上不必担心,贫道明日凌晨即可归来,到时百万子民入城,就是皇上最为坚实的后盾。还请皇上暂且忍耐,到那个时候,皇上就可以不畏惧任何人了!”看着司马聃那副怯怯的样子,卢竦在心头暗骂了一声废物,当然在脸上还是保持不变,平静地说道。
  “是……那……那你快去快回!朕……朕在这里……等着你!”司马聃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符合皇上九五之尊的气度,但是只要看到司马昱的尸体,还有那满地的鲜血,他的心头就忍不住想到今天所经历的疯狂。只是越想,他的心中,就越发觉得惶恐,无助。
  “是!贫道告退!”生怕这个废物一般的司马聃再和自己纠缠不清,卢竦点头应是,随即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地就出了房门。
  卢竦终于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中,只剩下了司马聃一个人。不。还有司马昱,只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死人,算不得人了。
  司马聃叹了一口气,不敢再去看司马昱,被转过身向后走去,想要找个地方坐下,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关闭的房门,突然就又开了。
  “谁?”司马聃此刻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条件反射一般地瞪大眼睛看着缓缓开启的房门,战战兢兢地喝问道。明明这个季节还不算得上很冷,但是司马聃,还是控制不住地牙齿大战了起来。
  房门缓缓开启,送开启的门缝中,缓缓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来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渐渐清晰,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司马聃这才松弛下来了全身紧绷的神经,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对着来人说道:“卢道长为何去而复返?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只是贫道走在半路上,突然想到,我们,还是忘记了一个人。”门外走进来的是卢竦,他阴沉的一张脸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捉摸不定,对着司马聃沉声说道。
  “还忘了一个人?还有谁?”司马聃摇晃着脑袋问道,他现在的脑袋简直就是一团浆糊,什么事都像不清楚了。
  “张曜灵,这个人现在也在建康城中。这个人,我们绝对不能把他给漏了!”卢竦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他和我们一点瓜葛都没有,我们去惹他干什么?”虽然司马聃在今天还真的招惹了一会张曜灵,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比自己年轻却深不可测的少年,心中最先出现的感觉就是避之惟恐不及,并不想再来第二次。
  “张曜灵,其人乃是和桓温同一流的乱臣贼子,此刻虽然还没有露出他的真面目,但是如果放任自流,将来必然是一个桓温还要可怕的逆臣!如今他孤身滞留在建康,正是一个除掉他的天赐良机!皇上如果心慈手软错过了这一次的话,以后,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卢竦向前走了两步,步步紧逼地说道。
  “可是……可是……”司马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潜意识里就不想再和张曜灵为敌,尽管卢竦说的话很有诱惑力,但他还是摇着头说道,“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惹上了桓温,如果再杀了张曜灵,岂不是又增添了一个强敌?此举殊为不智,不可!不可!”
  看着司马聃只是摇着头说不可,卢竦就有些着急了,急声说道:“皇上切不可一时糊涂啊!要知道现在一大半的凉州,都是张曜灵一人打下来的。整个凉州的希望,都系于张曜灵一人之身。他若一死,整个凉州必然土崩瓦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只要趁现在这个混乱之时除掉张曜灵,到时候再将罪名退到桓温的身上,群龙无首的凉州又不知道这边的内情,到时候应对起来,岂不是比现在还要好得多?”
  卢竦的话这一次触动了司马聃的内心,他神色苦恼地保住自己的头苦苦思索,没有再一口拒绝。
  过了片刻,司马聃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重重地在地上一跺脚,对着正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的卢松说道:“卢道长深谋远虑,说得有理!等到日后平定了桓温这伙乱贼,北伐收复中原也是势在必行。如果这个时候能解决掉了张曜灵这帮人,到时候再行动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说着说着,司马聃的心绪再次飘到了远方。苍茫的夜空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面南背北,指点江山。北伐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整个天下,都归入了自己的掌中……
  “皇上圣明!”卢竦强忍住对这个白痴皇帝的厌恶,高声道。
  “可是……”被卢竦的这一声阿谀奉承给拉回了现实,司马聃有想到了另一桩麻烦,苦恼道,“……可是那张曜灵能收复关中,显然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如果想要杀掉他,又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这个……”
  “这个皇上不必担心,贫道早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明日必杀张曜灵!”卢竦说着就走到了司马聃的耳边,附耳小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说得司马聃越听眼睛越亮,一边还在不住地点头。
  “道长高见,实乃天赐我良臣也!”卢竦说完了退到一边,司马聃赞叹道。
  “皇上谬赞!贫道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愧不敢当!”卢竦淡淡地回道,优势平日里那个仙风道骨的卢道长模样。
  “事态紧急,贫道就不多做耽搁了!”卢竦说完就又向着门外走去,只是在走之前开忍不住对着司马聃嘱咐道,“皇上今晚一定要把这里封锁住,不能让任何人把这个消息走漏出去!明日,等贫道回来,再对那个张曜灵动手!切记!一定要等贫道回来再做决定!”
  “道长放心去吧,朕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虽然卢竦现在的语气很是有些僭越的嫌疑,但是此刻的司马聃早已经把他看作了自己的主心骨,当下言听计从地点着头,十分地听话。
  卢竦这才放心地离去,刚刚虽然被司马昱的临死一击受了不小的伤,但是这个卢竦在天世道也不是完全瞎混的,只是调息了片刻,现在走起来行走如风,已经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了。
  桓冲死了,司马昱死了,这两个人虽然本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量,但是他们的身份,都注定了,只要他们身死的消息一传出去,就势必会在江东引发一场冲大地震。
  到时候桓温势必会东进,而江东的士族也会被卷进来,一场腥风血雨已不可避免。但是这一切,都不在卢竦的眼中。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自己手中的那一道圣旨中。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有了这一道圣旨,自己就能把那些被士族们逼疯了的无地农民带入建康,到时候失去了建康城墙的阻挡,那群疯子,肯定会把建康城搅得天翻地覆。
  人死得肯定会很多,但是这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些人都是疯子,但是他们也还是相信自己的。自己只要顺势引导,这些疯子,就会化作最可怕的力量,助自己登上那最高的巅峰!看着面前这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司马昱的心头又是一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时候,那个还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每次犯了错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可怜巴巴地拉住自己的袖子,奶声奶气地央求着自己去和他的母亲说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变了模样。
  眼前重新恢复清明,司马昱的心肠再次恢复刚硬,轻轻地向后退了两步,摆脱了司马聃并没有用力的抓握,低下头说道:“非是本王不愿意为皇上分忧,实在是皇上今日犯下的过错,让本王实在是有心无力。本王现在也是心乱如麻,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本王的想象,一着不慎,整个江东都要生灵涂炭。本王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请皇上允许本王告退吧。”
  司马聃呆愣愣地看着司马昱,一只手还保持着刚才抓住司马昱袖子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楚司马昱说的话。
  看到司马聃这副样子,司马昱只能摇头叹息,转身离去。只是向着门外迈了两步,司马昱又停了下来。他并没有转头,只是对着司马聃说道:“皇上多多保重,本王……走了!”
  司马聃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双眼空洞无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不到背后有丝毫的动静,司马昱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就向着门口走去。
  轻轻地拉开房门,司马昱停了一下,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上的那一弯新月,月光如水,司马昱的心中,却已是一片冰冷。
  桓冲死了,他真的死了。
  虽然司马昱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但是看着司马聃那双癫狂的眼睛中所蕴含的疯狂与极度恐惧,司马昱就知道,这一件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是真的发生了。
  司马昱和桓冲非亲非故,他如果死了,司马昱的心中不会有任何的不快,说不定还会有一些窃喜和轻松。只是这个前提,是建立在,他的哥哥,不是桓温的基础上。
  桓温依然在荆州虎视眈眈地俯视着下游的建康城,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都在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整个建康吞入腹中。而面对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时时刻刻的威胁,司马昱无可奈何。
  桓冲和桓温兄弟情深,这一点早已经是很公开的秘密。就算这两兄弟关系恶劣,现在桓冲死在了建康,而且还是被皇帝给亲手杀死的。这样的深仇大恨,不论是道义上还是情感上,桓温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尤其是现在的桓温,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起兵,今日这件事一传出去,那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
  糊涂,真是糊涂!平日里看着皇上也挺聪明的,怎么他,就偏偏干出了这种最不可想象的事来呢?
  这件事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这片天,就真的要塌了!
  司马昱心乱如麻,怎么都无法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摇摇头收回望着夜空的目光,顺着来时的路,就向外走去。
  刚刚迈过门槛,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而来。
  听到了这阵脚步声,司马昱有些无奈地停了下来,也不转头,直接硬起心肠说道:“皇上不必再逼迫本王,本王实在是束手无策。换上你……你!”
  司马昱的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随即陡然一变,苍老而有些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颤,几乎就是在同时,整个身体旋风般地一个转身,枯瘦如柴的右手从袖子中闪电般伸出,紧握成拳,在身后的那人胸口猛力一锤,就听得一声惨叫,身后那人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司马昱看着对方倒在地上,停顿了片刻,他的眼珠才动了动,随即高大的身躯突然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一直到扶着门廊前的柱子才算是稳定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柱子,同时缓缓地低下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腹部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司马昱的小腹部位,突然出现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锋尖。顺着这一个尖锐的锋刃,一道殷红的血痕顺着身体而下,内部的鲜血,正在汨汨地流淌出来,“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地上,声音越来越急。
  司马昱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腹部位突然出现的伤口,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又缓缓地抬起头来,右手缓缓地前伸,指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谁?”
  听到了司马昱的声音,来人笑了起来。不过这一笑就牵动了他胸口的伤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不可抑止的咳嗽,还有强自压抑的微弱呻吟声。
  过了半晌,那人才缓了过来。向着司马昱的方向缓缓移动,举步间还带着一丝惊惧的小心翼翼。
  来人的身影缓缓向前移动,走过了西北角的阴暗地带,迈步走进了烛火映射的地方,一张司马昱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司马昱的眼前。
  “是你?!”司马昱失声惊呼道,胸口连带着腹部一阵起伏,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得更加畅快,司马昱却已经没有心情去管它了。
  “没错,就是我!”黑暗中走出来的,居然是卢竦。他的嘴边还带着一丝血痕,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但是他看着司马昱的眼神,却是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以清谈玄辩闻名江东的琅邪王司马昱,居然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今日要不是王爷心神恍惚,又被贫道出其不意地一招偷袭得手,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贫道了吧?”卢竦冷笑着看着司马昱身下已经积了一滩的鲜血,眼神之中满是厉色和冷意。
  “无耻之徒!”司马昱断喝了一声,随即目光转向了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变故给弄的茫然不知所措的司马聃,轻叹了一声,说道,“是本王有眼无珠,致令此妖人入宫随侍升上左右,才让圣上蒙蔽心智,做出了那等荒唐之事。一切都是本王的错,本王……”
  “得了吧!司马昱,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看着司马聃随着司马昱的话神色越来越惶恐,卢竦一口打断了司马昱的话,声色俱厉。
  自己的话被卢竦一口打断,司马昱悲哀地看了卢竦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卢道长,你……你怎么……怎么能……”司马聃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模样,脚步慌乱地走过来想要靠近司马昱,但是看着司马昱此刻的模样,他又不敢真的靠近。只好向着卢竦那里挪了挪,一脸惶急和不解地望着卢竦。
  “皇上,贫道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皇上你着想啊!”听到司马聃六神无主的声音,卢竦马上满脸悲痛地回答道,“你以为琅邪王这么离去,真的是无计可施才黯然离去的吗?今日如果皇上放他离去,到了明日,死的人,就是皇上你了!”
  “什么?”司马聃大惊失色,随即看着面前那张自幼熟识的慈祥面庞,他又不相信地摇着头,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太爷爷他对我那么好,他不会……”
  “不会?哈!”卢竦冷笑了一声,随即恶狠狠地看着闭目不语的司马昱,喝问道,“司马昱,你已经必死无疑。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你也不要说什么谎。我只问你,我刚才说的,是不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是,想着要皇上的命?”
  “大胆妖人,事到如今,你还要迷惑皇上扰乱朝纲吗?”司马昱霍然睁开眼睛,一双苍老的眼眸中却蕴含着摄人的精光,只是一声,就让卢竦哑声了。
  “皇上犯了如此大错,必然要承担其后果,这事谁也无法改变。桓温势大难制,皇上杀了他的弟弟,就要承担桓温的怒火。而且古语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杀了人,自然也无法逃避自己的惩罚。”
  “惩罚?真是好笑!”司马昱的声音缓缓停止,卢竦冷笑着接了过来,说道,“当今天子富有四海,一个桓冲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要皇上接受惩罚,那么我请问王爷,你所说的惩罚,具体是指什么呢?”
  司马昱讷讷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眼神中,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抹黯然。
  “没话说了?还是你不敢说了?好,你不敢说,就由我来替你说!”看到自己终于占到了上风,卢竦得意地一声冷笑,大声道,“皇上今日如果放你走了,来日你必然会召集大臣,联合起来将皇上废掉。同时将变成平民的皇上交给桓温,去祈求他的宽恕。你们皆大欢喜,平平安安,而皇上,却要做桓温泄愤的刀下冤魂了!司马昱,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你大可以大声告诉我,我说的,是不是你心中所想的?”
  司马昱无言,静静地听着卢竦一字字地说着,一动不动,只有他小腹部位的伤口,“滴滴答答”地流淌到地上的鲜血,发出一阵阵连续的声音。
  司马昱不说话,司马聃去更加茫然失措了。他跑到了司马昱的身边,拉住了司马昱的袖子,一脸哀求地看着司马昱,无助地问道:“太爷爷,你告诉我,刚才卢道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你告诉我啊!”
  司马昱依然无言,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太爷爷,你告诉我,刚才卢道长说的不是真的,他是骗我的,是跟我说着玩的。你搞送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太爷爷那么好,不会这么对聃儿的!太爷爷你告诉我,聃儿给你去找太医,去给你治伤!太爷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司马聃不住地哀告着,但是看着司马昱始终不说话,司马聃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原本的不可置信和无助,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暴怒,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让站在他身后的卢竦,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这个老混蛋,朕平日里对你如此信赖,没想到大难临头,连你也要背叛朕!”司马聃稚嫩的小脸上满桑残忍的狰狞之色,恨恨地瞪了司马昱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皇上说的没错,这个司马昱辜负皇恩,一心图谋不轨,当杀!当杀!”看到司马聃终于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对司马昱改变了态度,卢竦大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忘了,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
  “对!像这样的老混蛋,就应该杀了!杀了!”司马聃的瞳孔中满是混乱,喃喃地重复着卢竦刚才说的,两只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着,摸了好一会儿,最后摸到了佩戴在腰间的剑柄,不复清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癫狂的喜色,随即“唰”的一声,就把一柄雪亮的长剑,给抽了出来。
  雪亮的剑身上光可鉴人,映出了司马聃狰狞扭曲的一张脸,还有对面的司马昱,那一张苍老而满是悲凉的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长长的剑身轻轻颤动,随着司马聃不停抖动的双手,发出一阵更加强烈的颤动。
  “皇上,你想要杀了我吗?”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举剑而立的司马聃,司马昱的脸上居然毫无讶色,只是悲凉地一笑,对着司马聃无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来吧,来吧!给老臣一个痛快吧!”
  “不!不!不……你是太爷爷,是对我最好的太爷爷……我不能杀你……不能杀你……”司马聃的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不停地摇着头,手中的剑也跟着摇晃得厉害。
  “去吧!去吧!皇上,你今日要是不杀了他,明日,他可就要杀了你了!”身后的卢竦看到情况似乎又有些变化,生怕司马聃改了主意,赶紧凑到了司马聃的身旁,用充满了蛊惑的声音轻声对他说道。
  “杀了他!杀了他!”听了卢竦的蛊惑之言,司马聃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厉色,嘴里用力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手中举着那柄长剑逼近了司马昱面前,尖锐的剑尖已经指向了距离司马昱左胸心脏处三寸处,司马昱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司马聃又停下了脚步。
  “记住,剑不同于刀,最有效的杀伤手段,是刺!”
  “人身上的要害很多,但是最有效最直接的的,就是左胸心脏处!就是这里!”
  “你握剑的姿势不对,握得太紧了,这样等你上场的时候就无法灵活运用,要稍微松一点,不要太过紧张!”
  “来,就照着这个位置刺!一剑刺进去,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就这样!……”
  ……
  ……
  一字字,一句句,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当年那个手把手教自己练剑的中年人,又在司马聃的面前恍惚出现了。
  “不!我不能这么做!他是太爷爷,对我最好的太爷爷!我……我不能……”司马聃的眼神之中再次出现了挣扎,而且这一次比刚开始还要严重。一边用力地摇着头,一边开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手中原本已经快要刺进司马昱心脏的长剑,此刻也已经垂了下来,开始快速地向后退去。
  “聃儿……”听到了司马聃嘴里无意识说出来的话,司马昱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心中有些欣慰,又有些黯然与无可奈何。
  过去的那段岁月,是如此的美好,只可惜当时并不知道它的可贵。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的那段时光,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当年的那个鼻涕哼哼地跟着自己的小男孩,也不是面前的这个满脸惶恐于癫狂的小皇帝了。
  “皇上。你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今天你要是放过了他,到了明天,他就会要了皇上你自己的命!皇上,你们两个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为了皇上你自己的性命着想,你绝对不能放过他!”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对,卢竦忍不住走过去站到了司马聃的身后,阻止了司马聃的继续后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司马聃疯狂地摇着头,随后他把长剑拖在地上,带起一路摩擦声,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司马昱的面前,对他说道,“太爷爷,我……我不想杀你!我们两个商量一下好不好,我不杀你,你也不要杀我。我们两个继续这么过下去,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好不好?”
  看着面前司马聃那双充满了乞求的眼神,司马昱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痛苦,却还是硬着心肠说道:“本王也不忍心这样,但是皇上今日犯下的过错,实在是太荒唐了,他不可原谅了!本王只能保证尽全力维护皇上的性命,却无法作出任何保证!这一点,本王实在不想欺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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