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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程邈以筷夹食,夹至胸前又放入盘中,倏而又从盘中夹起,如此反复终不见其食用。
范程邈之妻袁夫人闻之,见老爷精神恍惚,饶有心疾,故而问之。
“老爷何事惆怅?”
范程邈叹息一声答道:“食如坚骨,吞咽刺喉。”
袁夫人不知范程邈何意,轻笑道:“老爷竟说戏言,一片菜叶,哪有坚骨?”
范程邈之子范离酒足饭饱,放下手中碗筷,接过侍女递来手帕擦了擦嘴,朗声说道:“父亲所指坚骨,乃是姜岩松冤案一事,母亲误会亦,”
袁夫人恍然大悟,随之面带恼怒,愤愤说道:“圣武帝将我爱女打入冷宫,如今又逼得老爷骑虎难下,他究竟要做甚,非逼着我们家破人亡不成。”
“住口。”
袁夫人一番言语,着实让范程邈吃了一惊,情急之下厉声训斥。后又缓色道:“夫人不知,如今尊上已非往昔。口中言语皆要谨慎,莫不要被旁人听去,传到尊上那里惹出祸端。
袁夫人经范程邈提醒,亦知失了理性,惶恐之余只是进食,不再言语。
范离走到范程邈面前双手作揖,对范程邈施了父子礼仪,恭敬说道:“坚骨刺喉,父亲不知食法,与其坐此叹息,何不找那送骨之人讨教,以解心中忧虑。”
范程邈手捋须发,做深思之态,随之脸上乌云消散,胸中烦闷也随着一口污浊呼出体外。
“我儿通悟,此法可行。”
***
去年秋时,益州巴郡姜澜以“临国衰微,需换日月”为名率众造反,自命九曲星君下凡,追随叛乱者达万余人。
不足一月,贼众便攻占巴、汉中、广汉三郡。
贼众势大,所到之处攻无不克,驻守益州兵马接连败退,敗报传入临都,震惊朝野。
圣武帝下达尊御,敕封郑伯侯于祚棠为上将军,领兵八万前去镇压。
绵阳一役,于祚棠伏兵于剑阁,自领一支兵马前去叫阵。两阵厮杀,于祚棠佯装大败,引贼军至剑阁。
贼军不知有诈,只顾奋力掩杀,伏军从两侧杀出,于祚棠喝令指挥官后军做先锋,返回一同厮杀。
三军齐杀,贼众大败,降着不计其数,姜澜经此一役,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故而逃回巴郡坚守不出。
历经半载有余,于祚棠夺回巴、汉中、广汉三郡,姜澜势去,饮剑而亡。
于祚棠凯旋而归,今日刚到临都,张扬少不得为其接风洗尘,赏金赐绢。
这于祚棠本是李照本旧部,晚宴结束拜别了张扬,便去了未央宫请安。
张扬看着于祚棠背影,心中却盘算着拉拢其心的对策。
张扬回到养心殿,已是亥时,折腾一日不觉有些劳累,正要卧榻歇息之时,只见高公公从殿外走了进来。
“尊上,丞相范程邈大人求见。”
张扬剑眉一挑,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只老狐狸看来也没我想象的那般精明。”
“他人在何处?”
“回尊上,丞相在尊议阁等候。”
张扬卧于榻上,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淡淡道:“知道了,让他在尊议阁候着吧!”
张扬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抿了两口,随后将茶水放在身旁的书桌上,又从书桌拿起一卷竹简,摊开品读起来。
“尊圣御!”
高公公见张扬这般动作,知他并不急着去见范程邈,故而拜别张扬,朝着尊议阁走去。
“咱家见过丞相大人!”
高公公走进尊议阁,见那范程邈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完全看不出有甚要事要急于拜见圣武帝。
范程邈站起身来,对着高公公双手作揖,急切问道:“高公公,尊上可有召见微臣?”
高公公轻笑一声,答道:“尊上此时正与谢炎、黄沂木等几位大人议事,烦请丞相在此稍后。”
“有劳高公公通禀。”
高公公客气道:“哪里、哪里,本是咱家分内之事。”
高公公吩咐侍女为其准备茶水,随后也就走出尊议阁,回到养心殿侍奉张扬去了。
高公公走后,范程邈便独自一人待在尊议阁等候张扬,茶水续了数杯,过了约摸一个时辰,仍不见张扬身影。
也亏的范程邈沉得住气,就这么坐着微闭双目,如同坐禅一般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只是表面的沉稳却隐藏不住范程邈内心的烦躁。范程邈之所以摆出这副神态,也只能说他猜出了张扬的心思。
“丞相好生惬意啊!”
张扬人未走进尊议阁,声音却飘进范程邈耳朵里。
范程邈慌忙起身,正要行君臣大礼,被张扬制止。
“丞相年迈,跪拜之礼就免了吧!”
“谢尊上体恤之恩。”
范程邈虽未行跪拜之礼,但也对着张扬弓着身子双手作揖。
张扬走至龙案,坐于龙椅之上,盯着范程邈淡淡道:“丞相深夜入宫,何事要对本尊奏报?”
范程邈对着张扬俯而再拜,“回尊上,姜岩松一案微臣现已查明,只待明日过审,只是…”
范程邈欲言又止,张扬心中冷笑。顺着范程邈的话暗思道:“只是其中牵扯那位柳王爷,使你心中忧虑,不知如何是好。”
“因此你才深夜求见本尊,想让本尊给你明示。”
“范程邈啊范程邈,看来本尊以前真的是太高估你了。”
“若本尊明示于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你来办此案?”
“你想顺着本尊意思办案不就是怕得罪柳榛,拿本尊当盾使,你好独善其身。”
“本尊既然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你,你就休想甩掉。”
张扬把范程邈隐藏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自是不会对其有所明示,面色微沉,转而长叹。
“唉,丞相有所不知,本尊之前被那怡妃迷惑的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怡妃归天,本尊难得过上几天清闲日子,丞相就不要再拿这些小事扰了本尊的清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相信丞相不会令本尊失望。”
身为帝尊,时常有些话不好明言,便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将寓意藏在其中。
而张扬这番话透出了两层四种寓意。
前者张扬说怡妃诸多不是,是在暗示范程邈怡妃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有意诛杀。
后者说怡妃死后过上清闲日子,不希望再被骚扰,则是暗示范程邈不要把柳榛牵扯其中,要不然他俩都不得安生。”
前者透着拉拢之意,说白了就是他张扬告诉范程邈,老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昏庸的圣武帝,现在老子野心勃勃,早晚会执掌朝堂。
老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识时务赶紧投我麾下,为我所用。
范程邈身为宰相,手握重权,纵使一百个大鸿胪也比不过他的权威。虽然范程邈老谋深算,张扬自信能够驾驭,故而对其觊觎。
后者则透着推脱之意,意思也是明确告诉范程邈,老子送你的这块烫手山芋,你吃最好,你若不吃老子也得逼着你咽下去。想把这块烫手山芋再扔给我,门都没有。
一句话,两种寓意,寓意之中再隐寓意,意中有意,实在精妙无比,不得不感叹张扬心思之缜密。
范程邈之所以被张扬称作老狐狸,自是有一番道理。
他若不是老狐狸,他也不会在张扬面前摆弄这番心思。他若不是老狐狸,自然听不出张扬话中寓意。
正因为他是只老狐狸,所以他听出了张扬言外之意。正因为他是只老狐狸所以他很清楚,这个案子他逃不掉,故而也就没必要再在张扬面前诉苦推脱。
虽然推脱不了,好歹张扬对他有所暗示此案该如何审结。因此,范程邈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许多。
“尊上圣明,老臣已知此案如何审理。”
张扬满意点头,“既如此,丞相早日回府歇息去吧!”
范程邈与张扬拜别,出宫回府暂且不说。。
单说这张扬回到养心殿,令高公公连夜召唤谢炎,迫不及待让其写了尊御诏书。
只等着明日范程邈过堂结案,便把司礼监廷尉之职授命于如今的校尉陈新义,欣喜之情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