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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纵有缩阳术 也难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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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广瑞斗鸡似的盯了白玉京半天,拳头捏的嘎巴作响,待到孙忠和孙秀二人回来,却神奇的换上了一副笑脸,变化之快堪比翻书。
  见此情形,白玉京便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刚见了皇后娘娘,她说如今帝在南京,不知何日得归,暂时就不见你二人了,这样吧,你二人算是张公公门下,便暂住张府,什么时候娘娘要见你们,咱家再派人去请……”
  “您老人家言重了,什么时候娘娘要见我们,您老派人吆喝咱们便是,晚辈身份低微,万万当不得您老如此客气。”张广瑞姿态摆的很端正,躬身赔笑着打断孙忠,神态间的失望却无法完全掩饰。
  孙忠暗暗冷笑,斜眼打量白玉京,见他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不禁暗暗称奇,心说这小子年纪轻轻心性倒是沉稳,却不知表里是否相符?
  如此想着,他心头忽的一动,微微摆手,说道:“闲言少叙,孙秀,你找人带张广瑞去张府吧。”
  白玉京闻言起身,正要和张广瑞一道离开,却被孙忠拦住了:“陈墨你先等一下。”他顿时一怔,不解的望向孙忠,弯腰躬身道:“不知公公还有什么吩咐?”心里却想,厚此薄彼历来是上位者的大忌,那张广瑞可还在旁边呢,老太监这举动也太孟浪了些吧?就算真有什么体己话,就不能找个别的机会么?
  他想的有点多了,孙忠是坤宁宫的管事牌子,身份尊崇,皇帝常居豹房,紫禁城内,身为皇后最信任的人,他不敢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对也是顶端的存在,便是魏彬谷大用江彬张永之流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不值得他太犯编算。
  张广瑞神色难明的暼了白玉京一眼,躬身退了出去,孙忠道:“孙秀,你也去吧,咱家有话要问陈墨。”
  怎么起了这么个破名字?沉默?
  腹诽着,白玉京道:“其实晚辈本名姓白,陈墨是化名。”
  孙秀也出了配殿,孙忠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白玉京:“哦?张公公说你是龙门派的弟子,可惜师傅仙逝,就剩下你一人,莫非是你师尊给你改的名字?”
  两个人的门派?这尼玛也忒寒酸了吧?
  白玉京并不知道龙门派是全真道下最大的一个分支,苦笑之余,对于日后的性福却又多了一份信心——有门派,那也许就说明小兄弟真的是缩进肚子里去了吧?
  由于掌握的消息并不对称,所以他不敢随口乱说,只能小心翼翼的顺着对方的话茬儿点了点头,心说幸好这龙门派只有两个人,如今还死了一个,就算那个张公公对这陈墨特别了解,自己多个本名他也没地方去求证了。
  “如此说来,你原来的名字肯定十分无趣吧?”问着,孙忠眯眯一笑,褶子便皱的愈发的厉害了。
  “白玉京,美玉的玉,京城的京。”说这话的时候,白玉京其实很有些赌气的成份,不过后世的他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阿谀奉承虽然没学精,喜怒不形于色倒是锻炼的很有些火候,所以面无表情,语气内并无任何感情成份。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孙忠,能在上万宦官里混到如今的高位,老家伙早就成了一条老狐狸。他神色难明的笑道:“年轻人有点骄傲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人可以有傲骨,却不能有傲气,尤其是咱们这些人,四周到处都是可以一言决定咱们生死的人,就更应该夹着尾巴求生存。”
  话说的并不客气,白玉京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善意,他并不明白眼前这位老太监为何要对自己另眼相看,却并不妨碍他表达感激,躬身行礼道:“公公金玉良言,晚辈受教了。”
  孙忠满意的点了点头,画风一转道:“不过你这名字倒也不错,比那陈墨还合乎你的身份,却不知好端端的你师傅为何要给你改名,世外高人,行事果非吾辈俗人可以揣摩。”
  听他这语气好像对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师傅十分推崇,白玉京不禁也多了些好奇,心说看来这两个人的门派倒也不能小觑,只不知自己如今入宫是不是也是那位已然仙逝的世外高人所安排,果真如此的话,其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知道的越多,事情好像愈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公公谬赞了,家师归根结底,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去世可不会异香阵阵,三日不绝。”孙忠语带艳羡的说道,目露神往,然后很快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色瞬间憋的通红。
  “公公得的应该是肺痨吧?”白玉京有些同情的说道,后世他自幼多病,最常去的就是医院,最好的朋友也是医生,所以医术一道,还是略通些皮毛的,倒非顺口胡诌。
  肺腧的位置被白玉京不轻不重的连连拍打了好多下后,孙忠总算是止住了咳嗽,摆摆手道:“早年间伤了肺,夏天还好些,一到了秋冬,这咳嗽便愈发的严重了,虽然不要命,一咳嗽起来,震的脑袋都疼,实在是生不如死啊!”
  白玉京觉得这老头还挺不错,于是便弃了肺腧,开始给孙忠按摩脑袋后边的玉枕风池大椎等穴位。
  他这一手是得了一位盲人按摩师真传的,连他那挑剔的美女初恋都竖大拇指,何况这个老太监了。
  孙忠眯着眼睛,享受的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你小子这一手还真不错,咱家都有点不愿意把你还给张公公了。”
  换作张广瑞的话,那小子肯定会顺竿爬了吧?
  想到这里,白玉京冷笑了一下,好在此刻他在孙忠身后,倒也不怕被他看到。
  “公公喜欢乃是晚辈的荣幸,经常过来伺候便是,张公公是晚辈的伯乐,晚辈万万也不会有改换门庭的心思,对不住公公了。”说着话的时候,白玉京其实也很糊涂,既然送到了坤宁宫,为何又要送去张府呢?这个陈墨和张广瑞能够被人从天寿山弄回来,所依仗的又是什么呢?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胯下。
  任何年代的任何人都不会喜欢三心两意的人,背叛这种行为,永远都属于最不可原谅的范畴,脚踩两只船也不行,哪怕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老太监和那个张公公的交情非同一般。
  他生性谨慎,如今环境陌生,自然愈发的小心,宁可得罪眼前人,也不想得罪那个张公公。
  孙忠睁开眼睛,寒芒稍纵即逝,马上恢复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模样,笑骂道:“小兔崽子心眼儿倒是不少,放心吧,咱家跟张公公乃是过命的交情,不然的话,你小子现在还在易州城外的紫阳观餐风饮露呢。”
  不是说来自天寿山吗?白玉京心念连闪,是了,看来自己如今这宦官的身份果然是假的,联想到不久前这老太监夸自己长的跟皇帝很像,再联想裤裆里那些诡异生长的毛发,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推测……
  他不敢深想,头皮一阵发麻,心说这可是吊脑袋的事儿啊,一旦暴露,肯定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所有和此事有干之人的九族怕是全都无法幸免。
  怪不得这老太监说和那张公公交情好,何止是好啊,得是相交莫逆才能共同运作这么大的事嘛。
  他不禁替那不知名的皇帝感到悲哀起来,眼瞅着脑袋上就要被扣两顶绿帽子了,居然还在南京……等一等……
  他突然联想到一个人,顿时苦笑,靠了,如今的皇帝,莫不是那个以荒唐之名流传后世的正德朱厚照吧?
  果真如此的话,好多事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白玉京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原本还有些腹诽眼前这老太监和那个张公公,此刻却有些佩服起来,这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太岁头上动土啊?
  只是朱厚照注定无子,恐怕借种也不顺利,不然就不会便宜了那嘉靖了,这湾水太浑,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想趟啊!
  此刻他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已经不是如何恢复自己男性的雄风了,而是如何跳出这个暗潮汹涌的皇宫,离得越远越好,他可不想刚穿越便送了性命——他当然万分的怀念后世思念亲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活下去——话说回来,若死了能回后世也就罢了,万一回不去呢?
  事实上,死亡原本便是人类最大的恐怖,白玉京不是那种可以自我催眠到将身体视作臭皮囊的世外高人,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看来这个老太监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那个张公公不过是执行者罢了,他对正德朝嘉靖朝的这段历史了解的并不透彻,无从猜测二人具体的身份,不过想来可以运作此等大事的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这紫禁城了,想要逃脱肯定不是件容易事,哪怕来自后世,白玉京对此也不乐观,做好了持久作战的准备,然后,便对那个张公公好奇起来。
  当然了,还有皇后,正德英年早逝他还是知道的,以此推算,想来她的岁数也不太大,正德常住豹房,这皇后莫不是个丑八怪吧?
  “怎么不说话啦?”
  白玉京被吓了一跳,“哦”了一声,这才回神赔笑道:“突然想起师尊来了,怠慢公公了,对不住对不住。”
  “无妨,你师尊毕竟仙逝没多久嘛,只可惜近在咫尺的世外高人,咱家从前居然没听说过,铿锵一面,真是遗憾啊!”
  “公公您太客气了……”
  “不是咱家客气,按照张公公的说法,乃师绝对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你小子也用不着谦虚,待到皇后娘娘相招,好好发挥,万一……日后光耀你龙门派还不手到擒来嘛!”
  说到此处孙忠略停一下,转了转眼珠,又道:“你跟那张广瑞不同,他出身正一教,本就是教中宠儿……世间会锁阳术者原就凤毛麟角,得此机遇者更是百里挑一,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咱家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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