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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西北和东南。
潞州城下，石守信与高怀德率领兵马，日夜轮番攻城，无疑透露出一个讯号——速战速决。
皇帝陛下急了。
东京城里或许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无甚大事，所以赵匡胤因何而急切，再清楚不过。
五丈河畔的一所宅院里，厅堂陈设甚是精致华美，冰鉴里正散发着凉气，驱逐渐渐弥漫的暑热。
各色瓜果，冰饮佳酿摆在几上，身后还有两个俏丽的婢女轻轻摇扇，丝丝凉风，让倚在榻上的富贵公子甚是享受。
“三公子。”
“淮南有消息了？”富贵公子依旧闭着眼睛，低声询问。
“是，九哥送来消息，淮南宣抚使赵光美到了山阳，遭遇行刺。刺客潜逃后，躲藏于唐国使臣座船之上，唐国户部尚书冯延鲁有重大嫌疑。”
“哦？”
富贵公子微微诧异，旋即笑道：“没想到竟然这般有趣。”
“是，始料未及，应该是李重进兄弟试探之举吧！”
“遭遇行刺的应该是冒牌货吧？”
“肯定是，九哥来消息说，颉跌家的船沉了，赵光美与张家小娘子应该已经葬身淮水。”
“赵匡胤也是胆大包天，竟然弄个冒牌货去糊弄李重进，他是想干什么？”
“九哥传讯，说也许赵家是想要金蝉脱壳，可惜一不小心失败了。”
“不，他不止是想要金蝉脱壳，估摸着还想顺便引蛇出洞。”
富贵公子道：“毕竟，至少那个赵光美是冒牌货的只有我们，消息一旦泄露，便可以顺着蛛丝马迹去追查。”
“原来如此，赵匡胤甘愿冒着失信淮南的风险，竟是存了这个心思。”
“不过看样子，事态多少有些失控，否则他也不必着急在潞州速战速决。”
富贵公子悠悠道：“从潞州回来，便对淮南开战？看样子，我们小瞧了赵匡胤魄力也决心。”
“此事，兴许可以告诉淮南……”
“嗯，让阿九去找李重进兄弟聊聊吧，刀架在脖子上了，他们岂能无动于衷？”
“那唐国人……”
“随便他们闹腾吧，不会有大风浪。”
“三公子，你刚刚也说了，赵匡胤是想要借此事引蛇出洞，九哥出面，会不会……”
“一来是让阿九小心些，二来嘛……我们不是有两只替罪羔羊嘛？”富贵公子反问一句，笑容有些冷，寒意森森。
“啊……他们……”
属下显然是被震惊到了，讶然道：“他们身居要职，没准能派上大用场，兹事体大……家主和二公子那边……”
“放心，父亲和二哥不会反对的，总要杀掉几只鸡，其他的猴才听话。同时，也能让赵家兄弟掉与轻心，谋大事……不是必须要那两只羊。”
“是！”
“对了，我要的内中酒可曾准备好？”
“酒工已经找到，正在着手酿造。”
“唉，真是的……自从阿姊……想喝个内中酒都这般麻烦。”富贵公子轻叹一声，摆手道：“去安排吧！”
“是！”
……
大宋皇宫之中，赵光义刚刚送走了李处耘。
这个时候让他以的扬州府尹的身份前去淮南，自然是身负重任。
临行之前，少不得召入宫内面授机宜，赵匡胤不在，有些事情自然由赵光义代劳。
更何况，还有杜太后的嘱托，老太太不知从何处得知，小儿子可能去了淮南，又闻听李处耘即将履新扬州，少不得一通嘱托。
核心关键只有一个——寻访赵光美的下落。
赵光义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无可奈何，李处耘此去正是好处理“假光美”的棘手事，哪有功夫寻访真光美？
奈何这些事情完全不能和母亲明言，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由自主，赵光义还真有几分怪坏，三弟究竟被带去何处？究竟……是死是活？
……
赵光义如是想，张令铎又何尝不是？
自打女儿与赵光美一同失踪，他心中便十分惦记。
被册封为棣州君夫人的张老夫人更是惦念这个亲手教养长大的孙女，以至于茶饭不思，思念成疾。
老母卧病，张令铎便更不是滋味了，不过身负城防要职，还是得打起精神，坚守岗位。
至于女儿，他是和赵光美一同失踪的，想必皇家……一定会尽力的。
只是，这么多天仍旧没有一星半点消息，他们……究竟在哪里呢？
……
阿嚏！
赵光美打个喷嚏，瞧着张含灵有些发红的耳垂，不由轻轻摇摇头。
看样子，念叨自己和张含灵的人不在少数，兆头十分明显。
“失踪”的日子已经很久，也许在家人眼中，生还的希望已经很小，难免徒增悲伤。奈何眼下还不是现身的好时机，还没有这个机会。
“这么久了，整日都在驿馆里，这淮南……怎地如此平静？”
张含灵这些天也耳濡目染了许多，知道淮南局势，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想必李重进兄弟是在等！”
“等什么？等东京和金陵对山阳行刺的反应，也在等潞州战况……”
赵光美道：“由此可见，李重进起兵之心并不坚决，或者是淮南上下并非同心同德，所以才会犹豫，试探……”
“所以，一旦眼下这种平静结束，便是有消息了？”
“没错！只是，会是何等情形，就难以预料了。”
到目前为止，赵光美无法料定，兄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对前景仍旧是一片乐观。
毕竟历史上，赵匡胤很快平定了李筠，紧接着有平定了淮南李重进，北宋得以传世百多年。
而赵光美，虽是英年早逝，但绝不是十几岁不幸夭折。
所以，似乎不用担心什么。
时空都能穿越，何况是这些小打小闹，必定能够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宋使团中，有人假冒自己这件事，该当如何妥善收场？
毕竟纸包不住火，李家兄弟发现，是迟早的问题。
……
“你在淮南干的好事？”
淮南节度使府，李重进怒气冲冲地瞪着弟弟，大声呵斥责骂。
“大兄，此事不是与你商议过嘛！”
“商议过没错，可是我们只说过对赵光美适当动手，并未说过将唐国牵涉进来，是你自作主张……”
“大兄，此事确是小弟所为，不过……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
李重进扔过几份信函，不悦道：“自己看……”
“好……”
那厢李重进续道：“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忙活了许久，却连赵光美的身份都不曾搞清楚……接了个冒牌货当宝贝都不知道。”
“什么？”
李重赞顿时一滞，不由惊愕，一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