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个小野人

　　乾德十二年，宁远伯爵府里开了家塾，如今伯爵府人丁兴旺，伯爵夫人陆续又添了一个哥儿，两个姐儿，由于边疆战事吃紧，伯爵是武将出身，自然常常被派出平乱。
　　坊间传说七年前，府里有个岳姓小娘子生了对龙凤胎，只可惜大小姐生下来就夭折了。
　　二少爷李翠杉在老夫人身边长大，如今要同嫡长子李延展一起启蒙，师从京城大儒范大家。
　　听闻范大学士开堂授课，素与伯爵府交好的威远候连忙派人送来了礼物，意在将小侯爷刘翰博、庶子刘谦川送往伯爵府家塾。
　　詹王府也连夜送了礼物，王府里人口复杂，众人本以为王爷只会送来哪个庶子，不成想没有送来几个庶子，倒送来了正经的王孙赵孟尧。五个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一同拜于范大家名下，这文臣武将的后代都一心向学之事一时成了京城佳话。
　　家塾设在伯爵府一处僻静院落，夏日午后，蝉鸣不断。
　　“呱……呱……”
　　不知何时，窗外飞过几只乌鸦，叫的人更加心烦。
　　即便是有名的范大学士，教起启蒙课来都是一本正经的识字、读书、背课文、习字，迂腐又惹人厌烦，几个孩子一开始摇头晃脑的或读或背，到后来就开始东倒西歪的或趴或睡了。
　　“李延展！”范师傅敲了敲桌子，喊的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伯爵世子打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一个没注意，踩着蓝色长袍的里子，踉跄着扶住后面的桌子，险些跌倒。
　　“你可得好好读，听闻你父亲即将凯旋回京，这次还带回来一个小野人，你这样不用心，当心最后让那个小野人学的越过你去。”
　　“真的有小野人吗？延展，我听父王说起，听说姑父抓到野人了，还以为是在诓我玩儿，说是在豹子窝里出来的野人，是真的吗？”小王爷赵孟尧显然也非常感兴趣，说话间掩不住的激动，这孩子皮肤白皙，又爱着红衣，长着一双桃花眼，长大了必定妖孽般俊美不凡。
　　“我听母亲说过，父亲是要带回来一个小野人，听闻小野人帮了父亲的忙，当时父亲被反贼围困，还受了伤，是小野人带着四头花豹子突然冲出来攻击了反贼。”
　　“哇！这是真的吗？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是啊是啊，后来呢？”
　　如果是平时，孩子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范师傅一定会打他们手板的，不过今天，他居然没有阻止大家，还时不时挑挑眉，撸撸胡子，也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啊，后来父亲他们一面同小野人和花豹一起奋力抵抗，一面派人突围跑了出去，找了援兵，回头一举歼灭了反贼。”
　　“姑父果然厉害，那个小野人呢？”
　　“据说那小野人十分厉害，小小年纪能以一当十，不过也很野蛮，谁都不能靠近，我父亲念在那小野人年幼无知，又有功劳，就奏请皇上，把他带回京城了，主要是想让他以后活的像个人。”李延展不亏是嫡长子，被伯爵夫人教养的很好，谈吐间条理清晰，口齿伶俐，即便刚刚差点跌倒也丝毫没有让人看出沮丧尴尬，范大家听了又摸了摸山羊胡，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我好想看看那个小野人啊，他是不是全身都长着毛啊？长的像猴子吗？是不是头发很脏，结成坨坨?”
　　小侯爷刘翰博想象力很丰富，惹得小王爷和伯爵世子李延展都哈哈大笑，见大家都笑话他，气的他嘟起嘴巴，翻了个白眼，他眼睑下有颗痣，都说是泪痣，却让他的眼看起来更加有囧囧有神，他穿着件黑色的长袍，腰带上佩着玉，眉目清秀的他，长大怕又是京城一大风流人物了。
　　一旁的庶弟刘谦川虽然也两眼放光，但却一言不发，论长相，他不输给除了小王爷以外的任何人，这孩子身着月白长袍，是吊三白的丹凤眼，细长的眉毛，称得上眉目如画，却显得若即若离，与人天生带着三分距离，他贵在长的四肢匀称修长，虽是庶子，却天生气质不凡，眉宇间纠结一股化不开的愁绪，吊三白的眼中自有乾坤，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孩子。
　　伯爵府庶子李翠衫也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发表意见。李翠衫自幼丧母，看起来有些木讷，做事也迷迷糊糊丢三落四的，要说长相，他的长相跟这几位都差了一截，不过他长的像他的伯爵父亲，品貌算得端正，见过的人都说两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穿着祖母亲自给他做的紫色锦袍，那刺绣一针一线都细腻匀称，他的脖子上挂着个金项圈，项圈中间是一块玉，玉上刻着李家军旗上的纹路图案，中间是个大大的“李”字，这身打扮与嫡子相比也不逊色分毫。
　　都是公侯家的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就懂得嫡庶有别，不多一言，也不起哄，不由得让范大家对这两个庶子也。多看了两眼。
　　“这小野人我可没见过，想来也就是跟猴子差不了多少，到时候咱们应该能见着，我母亲话里那意思是小野人会住在我们家。”李延展推了推一旁的李翠衫，“母亲说，让他跟你住一个屋，正好你那个栖凤园那么大，你刚搬过去一个人住也喊害怕。”
　　“我，我不要……”李翠衫本能的摇头拒绝，一手抓着玉佩，一手推着李延展，仿佛那玉佩能保佑他逢凶化吉。“我怕他会咬人！”
　　“怕就关好门！”李延展挑了挑眉，眯眼一笑，他听说的可不止如此，为了抓那小野人，可伤了不少将士。“胆小鬼!”
　　“对了，那些花豹子也跟他来吗？”小王爷赵孟尧一边问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李延展。“我就想知道那些花豹是不是也跟回来？我想在王府里养两只。”
　　“花豹子可不来，据说那是一群花豹，还有很多藏着呢，它们没攻击人就不错了，可没人敢招惹它们。”李延展摇了摇头。“你们是没看见，父亲信上说，那些豹子迅疾如闪电，一口就咬掉了叛贼头领的头，打完了仗，是想抓一两只来着，不过，那小野人会吹口哨，一个口哨它们在眨眼间就消失了。”
　　“哇，好厉害，回头我让我父王派人去给我捉一只。”赵孟尧依旧不死心。
　　听着这几个孩子的话，一旁的范师傅也总算大大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到时间练大字了。”
　　“又练字啊!”
　　“我讨厌练字。。。”
　　……
　　家塾后的窗外，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默默依窗而立，听完里面的对话，她悄悄离开了窗外。
　　她是伯爵府里的嫡长女李雅楠，她一直求着母亲送她来读书，可惜，祖母却让她习学女红，她只能趁哥哥们上课时躲在窗外偷听一听，可惜，只能听不能看，无异于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