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幕 请出来

　　穆童不想出去，但其他人想要出去。
　　生活有时候也需要为别人考虑一下，所以现在穆童要出去了。
　　穆童平静地望了兔子一眼，后者并没有说话，而是攥紧拳头，盯住年轻人身影。兔子像即将暴起的猎豹，又像遇见天敌的猫。这种感受当然很不舒服，不过穆童知道兔子的动作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怕换做是谁，看到毁灭地狱岛的存在都会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要出来吗？”穆童喃喃自语，随着话语声落下，那熟悉的黑雾再度从年轻人身上腾起。
　　黑雾似蛇，又似纱，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形容词，那就是包裹。
　　在三人的目光中，穆童的脸泛起异样的颜色，虽不深，但如附骨之疽，包括紫袍在内全都映照成一片惨淡的黑灰色。
　　“他要做什么？”十一脸上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见兔子随时待发，同样站起身摆出进攻的模样。
　　十一的动静有些大，就算穆童背身面对牢笼，也能感受到监狱中阴沉、犹豫……还有恐惧。
　　不过这也不会算是失了礼貌，兔子和十一的动作是作为生物的本能，如果换种角度，或者换个人，只怕同样会和乔治一样躲在监狱一角，幻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噼……啪……
　　噼……啪……
　　黑雾没有散去，那看似柔和的气体却传来硬物摩擦的声音，像顽童拿着铁锥划动黑板，极其刺耳且吵闹。
　　穆童没有变成恶魔的模样，除了皮肤有些黑灰，外形基本没有变化。不过兔子知道，眼见未必为实，况且如此剧烈的邪恶气息，只怕地狱岛的大恶魔长都没办法拥有。
　　是因为王石？
　　黑人的皮肤泛起异样的红色，随着黑雾律动，在穆童身边驻足。十一同样如此，不过在距离穆童几步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不是十一不想走，而是根本走不动，因为穆童半丈内……不为人间。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穆童，变化既然开始，那就需要有始有终。
　　穆童摸了摸头，发现没有以前的犄角，有些高兴，也有些失望。这次阿撒兹勒印记确实苏醒了，但现在看来，王石只是干瘪的面包，并没有什么养分。
　　不过穆童本来就没有期望于印记能给他多大的提升，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呼唤一件事物，准确的说是呼唤一个人。
　　变化还在继续，本来地狱岛没有雷电，但既然穆童在这里，于是恶魔便能掌控雷电。黑雾依然笼罩，但随着刺耳之声，黑色也有淡化的趋势。一丝曲折的蓝光刹那浮现，出现便如寒冬腊梅，尽管生存的地方如何黑暗，但都挡不住划破天穹的光。
　　这就是王石的力量，也可以说是巨人血脉的力量。
　　期初蓝光只是一丝，但随着穆童的呼吸，开始变多，直到最后，电弧把黑雾截断成一片又一片。
　　穆童不是炫耀，这只是他要做的准备。身体里的东西等的不耐烦了，他同样等的不耐烦了。
　　雷丝在年轻人手上游走，因为碰撞产生的电弧格外美丽。不过穆童没有心思去欣赏自己创造的风景，因为这个风景很快就要消失了。
　　他脱去了上衣，给三人露出阿撒兹勒印记的完整模样，又伸出右手，五指成爪，盖在胸口。
　　这个做法很简单，像是要从身体掏出什么东西。乔治有些疑问，身体能藏东西，莫不是王石？想到此处，白人有些恶心，虽然见过地狱岛的恶鬼，但现在想来，还是一样的血腥和恶心。
　　乔治转过头，没敢看穆童接下的动作，而是对着斑驳的墙壁嘴里念叨什么。
　　他怕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艳红的血液，也比如他们早晨还没有消化完的饭菜。
　　不过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阿撒兹勒印记没有复苏，那穆童自然本质上还是人类。作为一个人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应该珍惜。
　　身体确实有东西，不只是王石，还有一把神器。虽然神器看似保护心脏，但每当想起，穆童便不由冒出人类医学的词语——心脏搭桥。
　　小三没有原配好，既然小三不想出来，甚至想取代原配的作用，那穆童自然要让它出来。
　　穆童五根手指贴在心脏处，没有向下扎，而是停下来摸索什么。但看来死神钩镰并不能轻易出来，为此穆童只好帮上一把。
　　嗞……啦……
　　嗞……啦……
　　电弧在手掌中心形成，这次不刺耳，但阴寒。
　　掌心不大，电弧自然看不清形状，但并不妨碍它们有其他想法，可能是穆童授意，也可能是电弧早就迫不及待，总之蓝光骤闪，顺着皮肤欺身而进。
　　“咳！”
　　电光进入一刹那，穆童便喉咙一甜，年轻人轻咳一声，又把嘴中的血液咽下。
　　在他看不到的心脏里，一个友好的合作逐渐达成，只不过过程很艰难，艰难的像做心肺复苏，所以穆童才很难受。
　　撒那特思早就没了本来的形状，而是化为一个坚固却又柔然的盔甲，一边保护着心脏不受伤害，一边又随着心脏跳动。这种配合本应直到穆童老死，才会解除。但今天雷光到了，于是配合终止了。
　　雷光爬到神器上面，把那些干涸的纹路填满，又不放心的刺激心脏几下，以便减少接下来的疼痛。
　　疼痛自然会有，因为撒那特思几乎和心脏融为一体，于是在神器脱离的过程中，穆童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像花瓣盛开，又像花瓣凋零，总之雷电带给撒那特思力量，后者也反馈似的在心脏层层剥离。死神钩镰是金色的，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会出现灰色刀刃，金光成沙，缓缓向外聚拢。
　　暗金色从穆童手掌聚拢，这是金沙的终点。
　　兔子脸上有些苍白，苍白到黑人的皮肤都盖不住。这是地狱岛的东西，现在是穆童的东西，虽然神器重新铸造，但里面的东西是否也重新铸造了呢？
　　想到此处，兔子的脸色更加苍白，这次黑人脸上某些地方惨白的像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