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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玄风把小狗放在桌上，权当是个小型手术台，接着开始搜罗简陋的救护用具。
至于门卫站岗，爱咋咋的吧，反正明天就要离校，最后一趟班，站不站也都没有意义了。
这也是他唯一一次玩忽职守。
还是为了一条狗。
趁着门卫大爷老李去打水的功夫，吕玄风找了一瓶碘酒来替狗子清洗伤口，还好伤的不重，就后腿部位擦伤比较厉害，只可惜条件有限，碘伏找不到，只能用刺激性很强的碘酒。
怎料消毒过程中白狗一点反应也没有，非但没有痛到跳起，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好特别的狗。”
吕玄风盯着它那双隐隐透着几分人性化平静的棕色眸子，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大狗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嘶——”
尖利的犬齿深深嵌入血肉的那一刻，钻心的剧痛令吕玄风一阵呲牙咧嘴。
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后，大白狗竟灵活地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无恙地立在地上，用那双人性化的眼睛直视着吕玄风，那一瞬间，吕玄风仿佛有种被它看穿了的错觉……
“你这条瘟狗，我好心救你，你倒咬我？我还成吕洞宾了是不！？”
看着手腕上血淋淋的牙齿印，心知一针二百好几的狂犬病疫苗是免不了了，吕玄风心疼之余，也开始疯狂后悔为什么要突发善心救这玩意儿，眼看着殷红刺目的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他越想越懊恼，猛地抄起一旁的板凳，正找准狗头要砸。
怎知大狗“嗖“地一声窜出了门卫室，速度快若闪电。
竟丝毫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吕玄风举着板凳，目瞪口呆。
“汪！”
大狗冷不丁又折回来看了吕玄风一眼，接着受伤的后腿一蹬，转眼又跑没影了。
吕玄风下意识要追，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斗转星移，脑袋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务室里。
“是门卫把你送来的，手上的伤口已经消毒包扎了，你晕倒可能是因为低血糖，不过没什么大碍，回去记得不要剧烈运动，多吃点蔬菜……”
校医还在叮咛的时候，全程满脸恍惚的吕玄风突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脑袋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涌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气味。
好多气味。
福尔马林、血腥、两米外校医身上微弱的体香、乃至于空气中的尘埃，还有虫蚁的味道……
他能分辨出来的只是无数气味中的极少部分，还有许多分辨不出的味道。
这些气味错综复杂，一股脑儿全都通过鼻腔反馈到了大脑。
嗅觉升华！？
“简直像狗鼻子一样……”
他突然有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猜想，同时也没来由想起了那只白狗。
据说，狗鼻子的灵敏度是人类的两亿万倍，能分别两百多万种气味，且能从中追寻到一种气味的根源。
“完了完了，被狗咬了一口，自己就成了狗鼻子，莫非这年头狂犬病升级了？”
他捂着剧痛的脑袋缓缓站起身来，校医上前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吕玄风摆了摆手，看了看手机，竟然昏睡了两个多小时，当即匆匆道了谢，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什么玩意儿，跑这么快？”
校园内，一个被他仓促间不小心冲撞倒地的眼镜仔顾不得捡拾满地的卷子本子，望着好似一阵风一样的吕玄风张大了嘴。
月光皎洁，夜半无人，栽满梧桐树的大道上安静地出奇。
两旁的绿树在飞速倒退，吕玄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能似乎也变得强健了不少，以这么快的速度狂奔竟然一点不觉得累。
“难道我真的变成狗了吗？”吕玄风想哭，他从千百种气味中锁定了那只狗留下的血腥味，一路追逐，要去找那只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弥漫在空气中细微的狗臭味，如同一个个隐形的路标，指引着吕玄风跑上了学校后山。
树影重重，奇峰怪石，如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吕玄风心无旁骛，顺着林间小道狂奔上山。
吕玄风能很清楚地看到脚底下的路，只归结于今夜月光格外明亮，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视觉系统也得到了升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的眼睛冒着绿油油的光，如同一条猎犬，视物如同白昼。
以至于令他忽略了黑暗带给人的莫名恐惧。
来到半山腰上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终于到了。
一角断壁残垣，立在郁郁葱葱处，泥墙土瓦，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那看上去似乎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土地庙，却不知香火已经断绝多少年了。
土庙死气沉沉，一片乌黑。
当然也没有半点灯光。
而狗臭味正是到这里结束的。
吕玄风深吸了一口气，踩过丛生的杂草，敲响了那扇风化得像干柴一般的木门：“你好？”
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吕玄风不假斟酌，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烛火骤亮！
吕玄风登时屏住了呼吸。
“来者何人？”
这是一个苍老而干瘪的声音。
吕玄风适才看到整座土庙里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木桌，上面摆了一支凭空燃起的蜡烛，而在蜡烛背后，却背对着他坐着一个身着白色练功服的身影。
那身影满头白发，形体瘦小而枯槁，吕玄风看着这个老人，道：“您好，那个，唐突造访，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老人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你来这里做什么？”
吕玄风说：“实不相瞒，我被一条狗给咬了。”
“要多少钱？”
老让默认了那条狗和他有关。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索赔的……”吕玄风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他只是想来仔细看看那条神奇的无良狗，“大爷，您的狗在吗？”
没有听见回答。
老头忽然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大爷！”
吕玄风见状一惊，慌忙夺门而入，去扶老人，怎料老人瘦小的身子竟重若千钧，如生了根一般，躺在地上竟丝毫不能挪动，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也搀不起。
看着那枯槁且毫无血色的苍老面容，吕玄风突然心生几分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去探他鼻息。
没有呼吸。
吕玄风额头冒汗，又捏起他的手腕。
同样没有脉搏。
霎时间吕玄风如遭雷劈，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