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为何而存在

　　云阳楼，人五包厢，一家四口。
　　“红烧肘子，驴肉火烧，爷爷，这些小尘都要吃。”高小尘朝着高老头说着。
　　高老头没有拒绝，继续点了几个平时不舍得点的菜，还叫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一家人的庆祝算是正式开始了。负责点菜的李长青记好菜品便离开了，对于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他一向不太关心，对于高老头李婆婆这样的黄昏恋就更加没兴趣了，只是有点诧异平时省吃俭用的高老头一下子点了那么多银子的菜，但是也仅仅是诧异而已。随着李长青的离开，包间暂时却是陷入了沉默。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此刻更是双喜临门，但是高小凡成为城卫军教头这事却来的毫无一点预兆。哪怕是再让人欣喜的事情，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还是会让人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而此刻大家都安静的坐着，更是让本来并没有的表现出来的各种怀疑各种担心爆发出来。
　　包厢的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高老头正欲开口询问，李长青确是已经进来了：“小凡，你小子可以啊，十几岁的城卫军啊，而且还是教头啊，这下子那些小屁孩儿可不敢惹你了啊。”李长青也不多说，拍了拍手，身后的小二们已经将之前点过的菜品上了上来，“掌柜的说了，今天这顿饭算是为你这个教头接风的，也祝福老爷子和婆婆喜结连理，这一道龙凤呈祥是后厨专门做的，后天老爷子的喜酒掌柜的会亲到场。话说回来，以后老哥可就靠你罩着了啊。”
　　对于李长青的话，高小凡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倒了两杯酒，送了一杯到李长青的面前，李长青笑着接过：“虽说酒楼的规矩是不能和客人喝酒，但是今天越了规矩我也和你走一个。”说完，与高小凡碰过杯，一饮而尽。
　　“李哥，我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你当我是朋友，我自然当你是兄弟。兄弟之间，何来二话？”高小凡一句话回到。
　　“好，好兄弟。我也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庆祝了，就先去忙了，老爷子，婆婆，你们慢慢吃，有事儿叫我。”李长青说完，冲朝高老头和李婆婆道了声，便退出了包厢。
　　包厢里再次沉默了下来，高老头明显还未能理解为啥酒楼掌柜会知道他成为城卫军教头的事情。高小凡自然清楚，长年与云阳城高层打交道的酒楼老板很轻易就能获知城内大大小小的是，甚至有可能他本就是云阳城情报组织的人员，毕竟酒楼青楼这样每日人口流动大的地方就是很容易套出情报的地方，所以高小凡并不觉得讶异。当然他也不会去告诉高老头这里面的关系，一方面是因为本就是猜的，另一方面哪怕猜的是正确的，这样说出来反而成了泄露云阳机密，得不偿失。
　　“爷爷奶奶，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必要那么拘谨吧，着满桌子菜都快凉了，小尘口水都淌了一地了。”高小凡突然有些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气氛，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高小尘立刻挥着手表示赞同。虽然只是小家小户的孩子，但是高小凡体内毕竟有着一个后世礼仪之邦的灵魂，对于饭桌上长辈不先动筷子夹菜，晚辈只能等待这样的基本礼数是很在意的。为此，小时候的高小尘不知道被高小凡的筷子打过多少次。哪怕现在看到桌上那么多好吃的那么多想吃的，高老头没动筷子，高小尘哪怕再馋也只能干看着。这时候高小凡的一句话，完全就将高小尘惊醒了，急忙催促高老头开吃。
　　高老头看着高小尘流的满桌的哈喇子也忍不住笑道：“好好好，先吃饭。来，小尘，先吃个大肘子。小凡，你也吃个。”边说，高老头边将盘中的红烧肘子夹到两个孙儿碗里，高小尘直接用手拿起肘子就开始啃起来，边啃边嘟囔着好吃。
　　饭桌上，高老头和高小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无足轻重的话，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高老头清楚自家孙儿的性子，既然不想说，那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李婆婆虽然名义上和高老头结为了夫妇，但毕竟还没有完成各种礼数，此刻也只是一个外人身份。哪怕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毕竟是个明事理的人，也便没有多话，只是偶尔的接上三两句话，而高小尘则全部功夫都在和桌上的美味作斗争，一顿庆祝的聚餐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
　　吃完饭，时辰也不早了，高老头昨天曾说过今天要来开讲西游记的第一章，此刻云阳楼内已经是座无虚席了，正好酒足饭饱，高老头便走向了那张独属于他的八仙桌，开始了第二部传世大作的开章。虽然过程中有人插科打诨的询问他和李婆婆的浪漫史，但是更多人还是被西游记那宏大震撼的开篇吸引，渐渐随着高老头的抑扬顿挫而渐入佳境。高小尘因为吃的太饱，还没下楼便开始犯困，就由李婆婆带回家休息去了。高小凡此刻也是心中有万千念头斩之不断，便一个人默默的朝着城中一口枯井走去。
　　枯井四周并无人烟，但是四周那些破败的房子确是像世人诉说着在这口井未曾干枯以前这里也是足够的繁华。只是现在，除了井边枯木上的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唤以外，便只能看到高小凡一个人坐在井口发呆。
　　“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的，又有什么想不通的，需要老哥我来帮你梳理梳理吗？”一个邪魅的男声从高小凡身后传来。
　　高小凡也没回头，很是平淡的的直接答到：“我觉得你就是狗鼻子，上辈子肯定是条狗，不然怎么每次我过来这边你都会知道。”刚说完，一个酒坛子就出现在了他面前，“都说过了，我还是个孩子，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喝酒？说过多少次了你咋就不长记性呢。”高小凡侧身接过酒坛，反手放在了井边，朝着身侧的俊郎身影说到。
　　“这不是听说我们的小凡大人升官儿了吗，都当上了将军了，难道不该过来庆祝一下？刚刚去你家遛了一圈，看你没在家，想想你就在这里，这不，直接抱着酒坛就过来找你了。”俊朗少年回答道。
　　高小凡瞅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姓陈名流云，是云阳城里曾经有名的纨绔子弟，十五岁，爷爷是云阳城监察使陈述。他是家里独子，故而从小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与高小凡的相遇相知也是缘分使然。
　　两年前，十三岁的陈流云难得的早起一次，从家里出来准备出城与他的小跟班们一起打猎，恰巧遇到在城门外土坡晨练的高小凡兄弟。看着他们俩的怪异晨练方法，以陈流云为首的纨绔子弟们都觉得很新奇，或许是想试试他们的训练方法是否很厉害，也或许是故意挑衅，陈流云身边的两个小弟就上来要和他们切磋切磋。因为都是城中高官或者富豪家的子弟，都有练过一些假把式，有招式没体魄的他们哪是高小凡这个每天以后世科学的锻炼增强体质的家伙的对手。高小凡轻松利落的将那两个小子摔倒在地，拍拍身上的露水便欲离开。陈流云手下的小跟班不服气，想着要找家里的护卫来帮忙出气，却被陈流云阻止，而且陈流云还表示对高小凡这古怪的习惯有兴趣，想让高小凡教导他。高小凡不置可否，反正接下来的几日陈流云也是早早的就起床跟着他们兄弟后面锻炼。
　　不过毕竟是纨绔出身，吃不得苦，陈流云跟着高小凡兄弟练了半月光阴便受不了了，不过却对高小凡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高小凡在训练结束后有时会教高小尘念几句诗，都是高小凡在后世背诵的那些经典古诗，这个世界上自然也是有诗人有文豪的，只是他们的诗词并不属于高小凡所熟悉的绝句律诗，所以高小凡背诵的诗词在这个世界自成一体。陈流云这样的纨绔子弟虽说对学文识字也并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作为监察使的孙子，最基本的文学常识还是有的，对于高小凡出口的这些诗词是佩服至极。有时候高小凡会坐在土丘上唱一些白话文的歌曲，通俗的文字和优雅的旋律更是让这个生活在远古时代听着那些饶舌的诗词填充的琵琶曲的少年欲罢不能。
　　他甚至将高小凡所背诵的诗词拿给他爷爷鉴赏，更是得到奇才的评价，让他对高小凡的兴趣更加浓厚。所以哪怕最后没能坚持与高小凡一起锻炼，也没有放弃和高小凡做朋友的打算。
　　高小凡对此并无太大的抵触，而且陈流云虽说有时候说话做事尽显纨绔气息，但是却是一个城府不深，不偷奸耍滑的人，高小凡也就和他成了朋友。
　　“不过你这都做了将军了怎么还是这么的沉默啊，总是看这些枯树啊枯井啊再就是天上那些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春江楼看那些漂亮姑娘呢。”陈流云喝了一口酒，顺势在高小凡身边坐下。
　　“流云，你觉得人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高小凡突然开口的一句话，让陈流云还没咽下去的一口酒直接就喷了出来。
　　陈流云站起身，摸了摸高小凡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也没发烧啊。我说高小凡，你才十三岁诶，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想着什么人生的意义，这是我家老爷子才想的事情好吗？不对，还有少室山里那群光头会想。”陈流云突然站了起来，极其夸张的瞪着端坐的高小凡，“不是吧，你小子不会是打算剃个光头去做和尚吧！”
　　高小凡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别扯淡？”
　　陈流云悻悻的坐下：“其实吧，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人活着不就是用来享受的吗？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所以享受一天就少浪费一天。就像现在，有酒就喝，痛痛快快的喝，这不就是人生的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