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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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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擎刀叁
  傍晚时分,秋忆鸿两人终于赶到了亭前驿,在南方策马远比上在那大漠黄沙处舒坦畅快,搞得两人满是倦容。
  本来秋忆鸿是想着,在驿馆内好好泡个澡,再让老刘陪着喝几杯黄梅酒解解乏,不成想两脚刚跨过门槛,身后的温卿芸竟突而倒地。
  “嚯,这丫头水土不服的真快。”老刘于二楼的长廊处站着,刚好看到。
  秋忆鸿唤了几声躺在他怀中昏睡不醒的温卿芸,又挨了下她的额头,发烫的厉害。
  “馆内有郎中没,你大爷的。”
  “要是有大爷早给你喊了,驿馆出门向东直走六七里路,那镇子上应该有。”老刘押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
  秋忆鸿抱起人来,本想把温卿芸留在驿馆中,他自己去把郎中请来,但驿馆内当差的告知,镇上那名老朗中年岁已高,平日里便不再外出行医,眼下又是这般将要大乱的时节,恐怕更难请。
  没得办法,秋忆鸿只好扶温卿芸上马,准备一同去镇子上寻医,谁知那温卿芸身子刚碰到马鞍,竟疼得从昏睡中醒来。
  秋忆鸿一寻思便知为何,不再耽搁抱起温卿芸就走。
  温卿芸自江南长大仅仅是学过骑乘,但从未如此长途奔袭过。所以这几日颠簸晃荡下来,她的小腿肚及大腿内侧加之臀部都被磨伤,秋忆鸿刚才就是想到此处,才弃马步行。
  月色初升,小道两旁的水田映着缓行的人影,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犬吠,是从农家草屋中传出的。路过时,秋忆鸿猛抽鼻子,竟闻到了饭香,饥肠辘辘怀中的美人也不顶饿,只得轻叹。
  秋忆鸿本想着能背一段抱一程,这六七里路怎么都熬过去了,但温卿芸只让他抱,因为背着更疼。这可把他累毁了,两天手臂现在酸疼的直发抖,而且距镇子绝不止六七里路的距离,只得咬牙坚持。
  实在挺不住,便把温卿芸放下,揽在怀中歇息一会。
  行了约有四五里,怀中的美人像是好了些,知道用点力拦住秋忆鸿的脖子,让他轻松些。
  温卿芸靠在他的肩膀,如自己倒行一般,身后的小道与水田不断出现在眼前,远处是那点点星光,她发现这还是第一次不用抬头便能看到夜空。
  也是她从小至今,除父亲外第一次被人抱这么久。
  “喜欢这夜色吗?”
  “分时候,现在小爷就不喜欢。”秋忆鸿说着动了动手臂。
  “那喜欢什么?”
  秋忆鸿哪有力气配她闲聊,他都想把脸埋在那离自己不远的双峰上,那多解乏多提气。
  但温卿芸只是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也算知道疼人。
  “我特别喜欢乡下的夜晚,就像现在安谧的迷人。”
  “我特别喜欢做一个二流子,就像现在把头埋起来。”秋忆鸿说着低下头,往微微抖动的双峰埋去,不过就是逗玩罢了没真要趁人之危。
  “我不喜欢二流子,讨人厌。”温卿芸又使些力气勾住秋忆鸿,是真想让他轻松一些。
  但秋忆鸿不这么想,本来就离得挺近,刚才没埋头那是他知礼有雅,人家皇帝禅让还得三让三辞呢,身为人君的秋忆鸿自然不能猴急。埋胸也要埋的有礼有节,心中告诉自己,再有两次就把自己埋进去,狠狠埋进去。
  “小爷跟那二流子不一样,没他们那么肤浅下作。”
  “二流子不都下作,再说你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温卿芸笑道。
  “识文断字的二流子见过吗?我秋忆鸿便是,识文断字知礼有雅,调戏良家从不死皮赖脸。”
  “呵,第一次听。”
  前方便是镇子了,秋忆鸿看到那灯火聚集处,心凉一半,等不上温卿芸给他机会了。停下脚步歇歇,让温卿芸自己靠着,自己轻轻活动手臂,不敢用力也用不上力。
  “剩下的路还抱吗?”这是温卿芸问的。
  秋忆鸿目测下距离,又轻瞟下怀中的美人,这一眼可迷住他了,温卿芸那不是借力站着,而是依偎在他身上。
  一副病态惹人怜,媚眼如丝勾人疼啊。都送佛送到庙门了,怎么能在这时候省力气:“给小爷亲亲,就……”
  秋忆鸿那一个“抱”字还未出口,就被两片丹唇所堵住,她主动他迎合,缠绕在一起。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正当秋忆鸿两人缠绵的时候,不远处的夜色中传出不不合时宜的声音。
  温卿芸想要分开,奈何力弱被秋忆鸿紧紧揽住,直到两人都需要透气才算停下。
  “谁啊,打扰小爷美事。”
  “小生无意碰到,公子莫怪。”一位书生走上前来。
  这书生乃是本地人正要回镇子上,碰巧撞见秋忆鸿两人,本想悄声走过,但看了看夜色难以遮人,便闭眼出声提醒。
  也怪秋忆鸿,亲吻的太入神没注意小道上的行人,而交谈时那书生竟还是紧闭双眼。
  “知道镇子里的郎中在何处吗?”
  “小生家中便是行医世家,可以带两位前去。”
  “行,秋宁在此谢过。”
  “姬如年,向两位问好。”
  两下无话,便跟着那书生向镇子走去,秋忆鸿怎么都不会想到,今晚遇上的姬姓书生会成为他妹夫,若是能预见,当下必要狠揍一顿。
  刚入夜,多云山巡检司那边差人送消息给栾之武,罗田县的流民军共计三万人开赴之山下,看并放出话来要多云山上的军民举寨投降。
  栾之武听到消息后立即出府,到那城楼上巡视,他不怕罗田的任之道攻打多云山,倒是担心对方刷声东击西的手段,明着派兵奔赴多云山,暗地里奇袭蕲州城。
  同时下令给广济黄梅两地的主将,让他们彻夜防备,眼下蕲州城与广济黄梅连成一线,哪一个都有可能被攻袭。
  从地形上讲广济倒还好,位置居中能得两处相助;黄梅县也可以,扼八方之要衢能够随时得到安庆府的援兵,但也有可能面临九江之敌;而蕲州则相对于被动些,进退不得,只能死守。
  在栾之武等城巡防时,秋忆鸿刚把温卿芸抱到医馆,那老郎中已是古稀之年,随意问了几句近几日作息,连切脉都没做便直接开方子拿药。连日赶路夜不能寐,且眼下才进二月江南的冬日又长,温卿芸受不住便染上风寒,也是她性格坚韧要强,路上从未喊一声苦硬撑到现在。
  拿药后两人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留下先煎一副药让温卿芸服下,否则来回不停的跑,秋忆鸿都受不了。
  “坐过来。”温卿芸见秋忆鸿添柴时手臂直抖,便让其坐近些好于他按捏。
  “手劲大了啊。”
  “这样呢?”
  “行,啥时候给孤来个全身的。”
  “来不得。”温卿芸了当道。
  两人在煎制汤药时,托姬姓书生去买些吃食,未多久便见那书生提食盒进屋,寒暄几句就要离开,但秋忆鸿留他一起喝上几杯,主要是想询问一下本地的情况。
  “公子初到本地,不知此处大乱将起,今夜过后,需尽快离去。”
  “姬公子指的是流民叛乱吗?”秋忆鸿道。
  “是,也不是。”
  “咱们随意交谈,姬公子有什么见闻就直言,省得我们对小夫妻遭祸事。”秋忆鸿边说边添酒。
  “自古民变,必要搅的天下不宁。只有四处攻杀才能使义军躲避官府的重兵围剿,在此过程中一边积蓄力量,一边破坏民力给朝廷以重创。”
  “可今朝之民乱却是那般有序,并无随意攻杀,至今快有十日,朝廷未发一兵一卒倒还罢了,而叛军更像是在翘首以盼,等着官兵来剿杀。秋兄不觉得奇怪吗?”
  秋忆鸿见书生问自己,只道不知。其实他心里明白,栾之武按兵不动那是在等,等罗田叛军与九江叛军的举动,这两处的叛乱委实超出他们的预料。
  “照小生妄猜,此三处当为国乱!并不是流民自发而为。”姬如年满饮一杯,酒意渐起。
  秋忆鸿心中挺诧异的,这人喝过酒胡猜都能猜到点子上,他做为国本煽动百姓造自家天下的反,当然算的得上国乱。照他的谋划,荆襄道的流民势必要起兵,唯有如此才能逼迫削弱张镇添为首的荆襄官绅。
  “姬公子觉得黄州府何时会大乱?”
  “恐怕就在今晚!”
  姬如年的话使秋忆鸿吓一跳,提醒温卿芸把晾温的汤药喝掉,然后接着询问。
  原来这书生前几日去英山拜访大儒,今日归来的路上,见有兵马自多云山向黄梅县奔来,但刚过英山便驻军不前。
  秋忆鸿忙问那伙兵马是何打扮,而姬如年不假思索的断定为罗田叛军。
  因那士卒的披挂,不似多云巡检司的官兵,也不似黄梅驻军,所以必是罗田那边的叛军。
  “你如何识得?”
  “秋兄,我往来黄梅直英山数年,怎么会不知本地官兵是什么模样。前几日我黄梅随栾知府一同举事,自多云山方向来了许多新军,那装扮也不同于今日所见。”
  秋忆鸿默然不语,他在想面前这书生所说的消息是是真是假,也在想若是真的,栾之武是否知晓,黄梅的驻军是否能够挡住今晚的突袭。
  “英山而来的兵马有多少?”
  “不下五千之众。”
  见秋忆鸿深思,姬如年不禁疑惑起来,这两人不慌不忙反而关心贼兵几何。
  门外传来犬吠,接着边听的有人出声唤人。
  “汤开戎的声音?”温卿芸提醒秋忆鸿。
  出去一看,正是汤开戎骑马而来,且身后跟着数十骑。
  原是暗卫传来消息,按照行程今晚秋忆鸿是要到达亭前驿的,便差人送来罗田叛军围攻多云山的消息。刘无问在听到此消息后,立即派出暗卫往北探查,并让汤开戎前来寻秋忆鸿回去。
  “三万人就敢打多云山,玩障眼法呢!”秋忆鸿笑道。
  他知晓老刘为何派人向北探查,老刘自然知道多云山不是易攻之地,若是大战,那山中可藏十万军民。其主峰天堂寨高大数千尺,登其顶峰北瞰中原南望荆楚,有人曾言:据此险地,内可巩固荆襄,外则图江淮,大力经营,守备完固,则平时有藜藿不采之威,临时得高屋建瓴之势,中枢独运,妙利无穷。
  罗田叛军再狂妄,也不能傻到用三万人去攻打守备完固的多云山,这么大的声势,不免引人猜疑。而如今黄州府境内的险要处,尚有黄梅未落入对方手中,且此地四通八达却无天然险要的关隘防守,若突袭猛攻胜算很大。
  “派人通知黄梅守备,兵分两路,一路驻守大江要津以防九江来敌,另一路进入戒备状态,地方罗田叛军的突袭。”
  他不光要防罗田那边的声东击西,更要防九江的趁火打劫,但又一寻思还是得亲去一趟,料敌先知己,不能总把江南的军备当做是西北。
  回院中未与姬如年多说什么,只道来日有缘再见,拿了药招呼温卿芸上马,直奔黄梅县城。
  当他来到黄梅县治所时,看到所谓的城池后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这江南是不比西北,哪会处处修建高墙坚城,眼前的城头未有两人高,就牌楼甚是气派能看。
  “你们也不提前说,这城池怎么让小爷据守。”
  “也没人想过会在此用兵,谁会没事玩修城啊。”温卿芸在他怀中轻声道。
  “自己下来,还抱上瘾了。”
  秋忆鸿翻身下马,没有理会温卿芸伸出的手。
  “殿下,是否唤刘老将军前来?”汤开戎上前询问。
  “先不用,去把驻守此地的守备校尉与知县叫来,孤得问问他们手上有多少人。”
  汤开戎让手下的暗卫进城通知,自己也思索起御敌之策。据城而守肯定没戏,于野外凭借险要地形设伏,或是排开阵仗硬打都不算上策,虽不知敌军底细,但奇袭之兵定是精锐,而黄梅守备军力不会比之更强。
  “想法子呢?”秋忆鸿借着刚燃起的篝火,看到汤开戎做沉思状,便随口一问。
  “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有几分设想。”
  “哦,说来听听。若是可行孤就让你带兵。”
  “所有预想都发生的话,倒不如打场大的!”汤开戎沉声道。
  他的设想是指罗田叛军声东击西意图突袭黄梅,并准备在此与九江府叛军合为一路。若设想成真,便舍了黄梅诱敌,甚至是广济,把开战地方牵引至蕲州城下,并与多云山驻军联动,把那山下的三万流民军一起吃掉!
  秋忆鸿细细琢磨,打场大战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家底够不够用。他可没打算用成建制从别处调动西北军,主要指望这些年在荆襄道明操暗练的新军。
  好刀要用在劲敌身上不能随意损耗,否则就是败家。
  尚未答复汤开戎,牌楼那边跑来数人。其中一人拜道:“臣黄梅知县兼守备曹翊,拜见殿下。”这人垂头塌背,难观其面。
  “黄梅的驻军有多少?”
  “原官兵一千,起事后自多云巡检司又加派一万新军。”
  “一万一,战力怎样?”秋忆鸿问道。
  “少年郎提枪跨马都是第一次,难说久不久。”曹翊说时竟发笑,而他身后几位下属也笑。
  “小爷是不是要搞点春药给你们加加劲?”秋忆鸿听出曹翊的荤话来,继而踹出一脚骂道:“你娘的,曹无嬴变曹翊挺会装啊!”
  “哎呦我躲,咱不远千里的跑来卖命,刚见面就给我一脚,有没有点人君风范,懂不懂礼贤下士?!”这曹翊刚才还是一副垂头塌背的窝囊样,转眼直起腰身如换了个人。
  “奥呦,还忽悠?”秋忆鸿拿过刀来,边向前边说:“小爷怎么听说你是被慕林给踹到江南的,说你强掳北蛮女子还当众做霸王。”
  “冤枉啊,咱哥仨青梅竹马到现在,兄弟什么品性你心里没数?”曹无嬴边说边退。
  “滚,青梅你大爷。”
  “你们哥俩那打小就长的可人,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一对姐妹花天天跟着我老曹四处耍混。”
  “花个屁!这些时日你又干多少欺男霸女的恶事?”秋忆鸿把人逼到牌楼,抽刀问。
  “没看我刚才那熊样儿,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安生的不能再安生。做兄弟可不能刚见面就拔刀啊!”
  这曹无嬴是秋忆鸿哥俩的玩伴,打小三人就厮混一起,在秋忆鸿看来这人是又浪又骚,比他大哥更甚。秋慕林是心怀天下苦女子,誓要建造一座清雅之所收纳这些怜人,以正勾栏之风。曹无嬴则凭三寸不烂之舌,与那流落风尘的姐姐谈风花雪月,道千古情事,是为白嫖侠客。
  三年前秋忆鸿谋划荆襄事宜,其大哥便写信要派曹无嬴来助,此举不是添乱,曹无嬴在西北同辈之中,骑战之才当为第一人。成名战是与秋慕林一起,率六千轻骑奔袭漠北深处,寻得一蛮人部落定居之地,进行袭杀。
  当夜风雪突至,更有蛮人数千散骑归营,六千轻骑待积雪刚及马蹄之时,全力冲杀至部落内,斩敌首万余颗,而后曹无嬴带头屠戮牧民,又斩三万。
  返还雍州途中,秋慕林问其为何屠杀牧民,曹答曰:游牧之民上马便是北蛮铁骑,既要杀,我管他马上与马下!
  秋忆鸿听闻后也曾细想,两个种族间的厮杀,本就是亡国灭种之战,不死不休。
  接到大哥的书信后秋忆鸿倒无所谓,反而是老刘不同意,因为惜才不想让一个好骑将用在江南。一年后,曹无嬴犯军规,只得调离西北,做了个小小知县,当初秋忆鸿只知江南来了白嫖侠客,但梅鞭君没让他查问具体在何处,想要亲自打磨这把西北快刀。。
  好在这两年没听说曹无嬴惹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今日一见却还是那副德行,装怂装的倒挺像。
  “刘将军消息。”一名暗卫策马而来,暂时打断秋忆鸿的施暴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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