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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求生意识的增强，幔布角下的光线如手机呼吸灯一样微微变强，可是卓月感到那微弱的光线还不足以冲破幔布的包裹。等等我有了更强烈的感觉，卓月意识到回到躯体的渴望越强烈，自己感触越真实。不再像镜子里的映像，可是生的意愿里却裹进了无以言表的痛苦，意识里的痛苦，如同久蹲后猛站起来，大脑供血不足的贫血感受，恍惚无法控制，卓月又逐渐的失去了意识。。。
充满黑暗的空间，突然想了一声巨雷，紧接着就是乌云密布的大雨倾盆而下，雨点打在脸上有规律的阵痛，然后像枪声一般一连串紧凑刺耳的单铉铃声冲入耳膜。一个青年从简单的行军床滚了起来，稚嫩的脸上带着很强烈的起床气，迷离着双眼摸到了声音的起源地-一部最简单的诺基亚手机，终止了这单调刺耳的铃声，恢复了办公楼原本的安静。
青年本来有着很强烈的起床气，原以为是项目经理又在催促审计进度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女孩子平静的声音：“卓月我已经到机场了，还是没等到你，你忙的连见一面送行的时间都没有么？从此咱们天各一方两不相欠。”女孩说完好像等待着青年的回复，青年对着手机却说不出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不知道多久。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青年把手机放进兜里，简单的收拾了行军床上的被褥，拖着身体走进办公楼的卫生间，对着镜子进行简单的洗漱梳理后，坐到了自己的工位前，打开电脑，不时翻点着手边城摞城摞的会计凭证，熟练又麻木的工作着。2、3个小时后公司逐渐来了人气，不再像刚才只有青年一人时那么空旷和单调。同事们彼此打折招呼后，也逐步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临近中午，一位中年男子走近卓月的办公桌，敲了敲卓月面前的玻璃板，面带职业微笑的向卓月说道：“小卓一起午饭吧，2点前咱们把项目收尾，签字后出审计报告，盖章封装，咱俩一起把会计凭证资料和报告送给客户和招标方后，咱们就能喘口气接下一个项目了。你也两周没有休息了，明天给你一天假，放松调整一下，后天咱们去新疆下矿。”说完后中年得意的等着卓月的反馈。
卓月本听到休息一天，内心一阵狂喜，当又听到项目主管还要带自己去新疆下矿后又是一阵鄙夷，内心暗暗咒骂项目经理如发条人一般职业素养。稚嫩的脸上从欢喜到厌恶的表情被项目经理一览无余，卓月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面部那不到1秒的变化，就半自然的接道：“谢谢刘老师的关照，那咱们下楼吧。”
这里是首都国贸地区国际大厦，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这里是北京乃至全国最重要的商业中心，全世界500强企业和国资委隶属下重要成员单位均在国贸区设有分支机构或代表处，在那个时候互联网创业热潮还没有席卷中国，马云的阿里巴巴和淘宝在中国也仅仅是刚开始布局占位，更别提双十一网购智能手机这些流行词汇了。当时我国的重点资源分配还归属于传统行业，比如能源开采，航空运输，传统通讯，金融机构，工业制造等行业。这些行业的龙头企业正是卓月和他任职公司的金主。
国际大厦27层，洋洋洒洒的人群，或在麻木的拖着餐盘盛加饭菜，或在和周围同事聊天等待着打饭队伍的前移，或几人一堆聚集在一起低头用餐。这里与大学食堂相比饭菜种类大为丰富，装潢更为精美华丽，可饕餮的人群，却没有大学生们那样的青春有活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在脸上、身体上表现出压抑、疲惫的样子。
卓月和中年主管来到一个别人用餐刚刚结束桌子，桌面上还残留有米粒，菜汤，鸡骨一些秽物，卓月感受到中年主管脸上闪过的一丝厌恶的表情，但随着卓月顺手把桌子拭抹干净后，中年主管顺势坐下并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又展现出他那职业的微笑，示意对卓月刚才行为的认可。
卓月将桌子简单收拾干净后，一同坐下开始用餐。卓月一边吃，一边思索着和主管的话题，以避免午餐期间太过安静的尴尬。中年主管虽已年近50，可是身材并没有发福成油腻大叔的样子，30多年的职业磨练，让卓月面前的中年主管更显的滴水不漏。虽然长年从事高强度、大工作量的审计事物，但中年主管脸上却从未出现过萎顿、迷茫或自傲表情，一切感情永远隐藏在他那职业的笑容中，让别人猜不透他的喜怒哀乐，喜怒不形于色这句话用在中年主管身上再贴切不过。从表情上卓月永远看不透他的这位主管上司，自从卓月大三开始打工实习后，应聘到毕鹿威中国，在这里从事半实习半兼职的审计助理岗位后，经过短暂的培训和岗位适应后，卓月就一直跟在刘主管手下，从大三，大四到如今已经将近三年时间，卓月从没见过他的这位带队主管，在业务上出现过差错、在商务洽谈中出现过失误，就连处理与公司内部兄弟部门间的协调工作，与其他团队进行资源调配等这种即棘手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上，都处理的十分妥帖，既不损失自己的利益，又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让与其有利害关系的当事方没有意见，这份能力是卓月十分钦佩的。
不仅在业务处理和事物协调分配上能力出众，就连外貌和身材中年主管在他那一代人里都是出类拔萃的。178公分的身高，既不是肥胖臃肿的包子，也不是瘦如火柴的麻杆，匀称的体型，配上那张让人看去没有苍老感，只有些许皱纹浅浅印在额头上的虽不瘦肖，却也轮廓分明的脸庞。可以想象，在中年主管年轻时，一定有一张更英俊更迷人的脸颊。
更恰如其分的是中年主管的名字里还带着一个“俊”字，刘俊真是人如其名，人漂亮，做事更漂亮，这也就不难怪，不光是客户甚至连公司内部都有许多中青年妇女都被刘俊的个人魅力所吸引和折服。
刘俊主管好像看出了卓月苦于寻找话题的苦恼，主动挑出一个话茬和卓月搭话道：“小卓你说经历了两年前的“安然事件”，现如今全球从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变成了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安然公司被美联储、美国联邦税务安全局、美国证监会以及美国证券交易所联合起诉，安达信会计师事物所倒闭，引发全美股民对上市公司数据的全面不信任。标普和穆迪为了转移股民对他们的议论紧急下调安然公司债券等级，导致美指持续震荡下跌，如今也折腾两年了，下一个引爆全美甚至全球的金融炸弹恐怕还会是类似事件，老美的什么穆迪啦标普啦号称全球最专业评级指数机构，其实咱们都是干这个的，太清楚这里的规则，再加上咱们又有专业知识武装自己，经济专家里如果有骗子是最难区分的，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对自己有利公式加以引用，对数据进行包装，拆分重组概念，迷惑市场、机构及投资人，一旦得以执行，没有最后引爆点，谁也无法在事前给出正确的判断。”
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把邻座的几个旁听的空客财务美眉镇的一愣一愣的，从她们的发光眼睛里，卓月看出了这群少女的崇拜而又荡漾的情绪。卓月又看了看刘俊主管，在他脸上可能永远保持着30多年老审计的职业笑容，卓月在这张脸上看不到装逼后成功后的得意或成就感，也可能是刘俊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崇拜的感觉而无动于衷。总之，卓月心里想到：你装完逼了，我还得配合你一起装一下。于是接着刘俊主管的话题说到：“是呀，刘主管。”卓月这声主管说的特意高了一点声调，虽然没有十分夸张却也是有意提示其他旁听者坐在卓月对面的人的身份，如果是在公司内部或在客户处办公，行业习惯都是称呼项目主管为老师，一般很少会叫主管或经理这种公司级别称呼，而卓月这里刻意用到主管这个职级称位，拍马屁的用意比卓月的声音更明显。“从2002年安然事件爆发，安达信事物所的合伙人基本都被联邦法院起诉，安达信旗下各注册会计师、税务师、律师、金融分析师、资产评估师纷纷辞职自保，原全球五大事务所，变成了四大事务所，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证券交易所还向美国联邦法院提出建议请求原安达信事务所所审计的在美上市公司，需在一年内就前一会计年度的财务报告重新交由其他事务所再次审计，其次建议其余四家会计师事务所，也就是德勤、普华永道、安永以及咱们毕鹿威交换已经固定审计五年以上的公司业务。原来五家互分全美甚至全球各行业，现在是要重新洗牌呀，曾经的安达信与能源领域的企业互动密切，普华主做金融保险行业，德勤在粮食、食品、军火、政府职能部门占有大量份额，安永的大金主都是万年房地产，咱们毕鹿威在通讯、运输、航空、制造做的较为普遍；经安然这么一折腾，又得这四家合作人坐在一起商量怎么重新分配行业了。”
卓月本还想继续胡说下去，刘俊截住了卓月幼稚的想法，以避免被其他同行听了卓月后面更不着调的话笑话“小卓还是年轻，虽然是211工程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咱们毕鹿威职业培训测试近30年来智商分数最高的学员，在大三就能破格成为全球最顶尖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兼职实习生，仅实习3个月就能在项目主管的分配下独立完成费用模块审核工作，并且根据我国不同行业的规章结合税法、会计法自行研发财务模版，归集梳理数据，大幅提高了团队工作效率，一毕业就与毕鹿威签订正式工作合同，与其他团队项目主管级别一起赴新加坡进行高级商务培训及大陆法系财务培训，并最终以最高分完成培训，创下IBM人才培训体系30年来最高纪录158分综合分。可你刚才的想法却显得与你这些成就不太匹配，过于的稚嫩了。”
说完刘俊礼貌的看着卓月，心里评估着卓月对这番话的接受程度，以便用更恰当的重量继续说完。卓月没想到自己每天面对的刘俊主管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对自己仅有的值得吹嘘的事迹了如指掌。听着别人尤其是领导当面说出你所有被认可的地方，总是会让人有如沐春风般的畅快感，卓月这个大学也才毕业不到一年的大学生更是如此，此时的卓月得意、被领导赏识的贱样在脸上不断的泛滥。难怪人们说少女怀春、少男被捧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状态。卓月此时的大脑恐怕都忘了刚刚刘俊谈话停顿是落在了“稚嫩”上。
刘俊当然不会遗漏卓月脸上每一个细节表情，卓月此时的状态，应该是刘俊早就预料之中，于是刘俊继续展示着他那好像只会职业微笑的面容，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往下说道：“从2002年安然事件爆发，到现在过去两年了，你看到哪家行业龙头更换了审计合作机构？这里面的利益链条纷繁复杂，从业务层面讲一个团队或一个机构熟悉了一个行业，那么他进行该行业的审计、法务、财务等事物处理相对简单，得心应手。从企业角度讲，一个公司一旦与某一家事务所建立了稳固的合作关系，除非遇到董事会、监事会重大人事变革否则不会轻易终止与原事务所合作往来。虽然咱们服务公司前都与公司签订保证商业机密的保密条款，可是公司的核心数据，公司决策层的纪要、章程都是希望能接触到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同时公司的经营发展，需要数据的连续积累、分析、使用，总是间断性的更换合作事务所对公司也是巨大的消耗。从双方合作关系看，普华的Associate，持有花旗、汇丰、中国工业银行、大西洋保险公司、美国再保险公司等多家全球金融机构股份，同时这些金融机构对公司、个人均推出与普华科技集团有关金融衍生产品，双方利益息息相关，双方高管的子女亲属，在彼此的体系互有任职，这些都不是美国联邦法院一个提议就能够撼动的，这仅仅是联邦法院受理的提议，而不是通过美国国会审批的立法，所以可执行性基本为零。美国人比咱们中国人更讲究实际，一旦涉及到他自身的企业利益和实际利益时，会动用一切手段和资源来捍卫。联邦法院的提议也仅仅是为了缓解美国股民的愤怒，象征性的给出指导方向而已。没想到小卓你和单纯的美国股民一样被忽悠了。”
卓月听了刘俊的分析，从刚才的志得意满到现在的自愧不如，最后又被自己的主管调侃，脸上即是羞愧又有一点点不甘。如果不是自己的主管卓月一定会想出歪理来反驳刘俊的话，虽然卓月内心对刘俊的分析是认可甚至由衷的钦佩，比刚才的空客女财务对刘俊的钦佩更真实更客观，是基于专业水平的钦佩。就如同男球迷欣赏的是贝克汉姆的圆月弯刀，女球迷欣赏的是贝克汉姆的脸蛋一样。可刘俊最后调侃终究还是让卓月有一些不甘，青年人急于证明自己，显得自己更胜一筹的自尊心此时又在卓月心里占了上风。卓月挑了挑眼角，马上又故作镇定的说道：“刘老师，您分析的很对，我非常认可，只是最后对我的评论，我不能认同。”没等刘俊的反馈，卓月又接着说下去：“我在大学、毕鹿威接受的职业培训，都是教我首先做一个正直的人，要保持客观的人。咱们的工作也是根据数据，发现事实，就算不能发现事实，也要最大限度将最真实的数据展示给税务、股东、公众，不带有主观倾向，不做主观引导。不轻易给出结论，不由果定因，所从事的数据分析，是为了更客观的展现事实的方式路径，而不是为了刻意证明某一结论或刻意回避某一事实而做的数据掩盖行为。”
刘俊看着卓月微微有些激动而又认真的样子，回想到刚刚卓月轻佻的眉毛，微笑的接过了卓月的话：“你说的这一点，我也十分认可，正因为看中了你的正直，我才把你要到我的团队，我对你的职业素养从没怀疑过，卓月记住聪明的人很多，善良的人也很多，然而同时具备聪明、善良的人并不多，这两个优点我希望能一直在你身上。”刘俊不等卓月对的这次表扬的反馈，紧接着说道：“好了，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卓月一会回去准备把要领导签字的资料打印好，我去找领导签字，你去收拾整理客户的凭证资料，咱们2点准时出发。”
卓月虽然无法从刘俊的表情中猜透刚才刘俊话是真心对自己的认可还是他曾对每一个年轻人说过的鼓励，不过卓月好像觉得刚才在刘俊脸上的微笑有了一丝丝真实。可能正是这一丝真实的微笑，使得这一句话，基本影响了卓月的后半生，在几年后卓月离开了毕鹿威去了其他企业，卓月才逐渐意识到，他后来遇到的绝大部分人里眼界、格局、专业水平超过自己的可能只有刘俊一人。
本章完后续连载
作者自言：读者和作者所读到的故事，并非穿越，可能是卓月想回到自己身体，潜意识里开展的回忆，可能回忆并不真实，也许这些本就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