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杨难民

　　闯入散烬丘陵的，是二十多名普通人。
　　蜥尾通过在外放哨的蜥蜴，发现了这群人的行踪。他们并非流浪者，凭体面的衣着判断，他们更像附近的村民，只是满脸的惊魂未定，让他们显得狼狈而多疑。
　　此刻，村民们不知所措地徘徊在丘陵外围，游荡在废品堆积成的废墟之间，他们并不知道，不远处三双眸子正盯着他们。
　　“全喂蜥蜴得了。”蜥尾说道。
　　“一群庶民而已，随你怎么处置。”蜂刺翻了个白眼，亏她还特地出来一趟。
　　“你们就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吗？”听到对话，伊恩无奈打断两个只关注事件表面的同行。
　　两人先是一愣，记忆中确实很少有普通人跑到这里，而这冒出来的二十几人也不像来观光的。
　　“避难？”蜂刺率先得出了推论。
　　“避难？避什么难？”蜥尾还是不明所以。
　　“昨晚圣月之幕不是崩溃了吗？还是说你脑子也和蜥蜴一样？”伊恩忍不住讽刺。
　　蜥尾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理清因果之间的关系。
　　时值午后，黎明时从荒野侵入的恶兽差不多该到附近了。
　　“如果我将这片丘陵当作据点，我会很乐意提前弄清什么样的恶兽正在逼近。”伊恩说道。
　　“你想让我们去问话？得了！庶民看到荒野巫师只会尖叫着丢东西！”蜥尾瞪大眼珠子，诧愤道。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你。”蜂刺托着下巴，不想再搭理这个丑东西，她扭头看伊恩，感觉眼睛得到了净化，“我们就这么去，还是装作和他们一样？”她凑近道。
　　“你还能变出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吗？”伊恩随口说了一句，谁料蜂刺低声念咒，身上的紧身皮甲很快变成一件粗麻长裙。
　　“我学徒的时候就会这个。”蜂刺得意道。
　　十分钟后，一对男女出现在难民们面前，虽是两幅生面孔，但男女漂亮的容貌很容易地让他们卸下了防备。
　　“你们也是逃到这儿来的？”人群中，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主动迎了上来，他很健壮，却没有锻炼出源力。
　　“我们从垂柳驿站出来，往南走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恶兽。”伊恩悲哀地握紧蜂刺的手，“我们的马都被吃了。”
　　中年男人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很幸运了，我们几乎是看着亲人丧命的。”
　　“你们从哪儿来？什么样的恶兽袭击了你们？”蜂刺刚问到这，伊恩用力捏了下她的手，悄悄示意不要一次问太多。
　　好在中年男人没有察觉，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剩下的乡亲，“我们原本是十杨村的，但现在那儿已经成了虫巢。”
　　“虫？难道不能用火驱赶吗？”伊恩问道。
　　“可不是苍蝇那种虫！一只足有推车那么长！”中年男人似乎被唤起了恐怖的回忆。
　　“下颚就像镰刀！能把人拦腰夹成两段！”另一名男性村民尖叫着补充。
　　恐怖的气氛开始在难民中蔓延，食人的巨虫似乎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重述虫的模样。
　　食人虫的外壳像是由成百上千块的几丁板拼接而成，黑色外壳像普通甲虫一样反射着虹光，除了锐利的下颚，每支腿上都武装着长爪，头上还长着一双猫的眼睛。
　　最令人难以忘却的，是它们外壳下的景象，背甲一旦打开，布满坑洞的虫背上就会喷涌出长有蝉翼的幼虫，那些半尺长的肥虫不到三秒就可以吞掉一个活人。
　　正说着，难民中有人开始干呕，不少人大叫着让说话的人闭嘴，没人想再想起那些恶心的虫子。
　　“上午有人来村里说圣月之幕崩溃了，没人相信，我们反而把通知的人骂了一顿。”中年男人懊悔地捏紧拳头，想起命丧虫口的亲人，他颤抖着落泪。
　　伊恩和蜂刺趁机转过身，低声地交换意见。
　　“他们把巢母虫描述得真到位。”蜂刺道。
　　“任何人见了它们都印象深刻。”伊恩说着轻拍蜂刺的肩膀，在别人看来就像丈夫安慰妻子一样。
　　“不得不说你装模作样的本事可真好，你从哪儿学的？”蜂刺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她又多嘴了。
　　“天生的。”伊恩毫不在意地说道，正常来说这肯定是句谎话，可蜂刺根本分辨不出他话语里的真假。忽略掉偶尔的危险气息，蜂刺感觉自己快迷上这个男孩了。
　　“我并不介意和你假戏真做，亲爱的。”
　　“除非你卸去脸上的变形咒。”伊恩瞬间浇灭蜂刺的热情。
　　“请问...”身后，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打断两人，“你们知道什么可以投靠的地方吗？我们世代住在十杨，根本不懂该往哪逃，呆在散烬丘陵也不是个好主意，听说这里有荒野巫师出没。”
　　伊恩打量了一眼剩下的难民，这些从虫口脱险的大多数是机灵有力的男人，放着不管有两种可能。
　　要么很快被恶兽夜鬼吃掉，要么在死之前成为这一带的强盗。
　　“知道甜湖镇吧？”伊恩很快有了打算。
　　“知道，可那里不是最靠近荒野的地方吗？”
　　“那里有湖光女生的庇佑，目前是安全的，如果你们能到那里，可以留在镇上做民兵。”伊恩点燃了难民们的希望。
　　“甜湖镇离这里有三百英里，我们要走上三天三夜！”一人叫唤道。
　　“只有这一处了吗？”不少人担忧起行程。
　　“只有这一处。”伊恩说道。
　　“那你们准备去哪呢？”中年男人问道。
　　伊恩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微扬，他总是很享受揭开谜底的这一刻。蜂刺看出他的意思，两人的衣着在一片雾气中恢复成原本模样。
　　难民们大惊失色，尤其是看到伊恩手臂上的瞪羚头骨，他们迅速展开了联想。
　　“我们要去十杨！”伊恩高声宣布。
　　人群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惊慌的喊叫——“荒野巫师！”
　　伊恩目睹着难民们大叫跑开，直到消失在散烬丘陵的边界。
　　“瞧，这就是庶民。”一条蜥蜴从旁边的角落里爬出来，变回蜥尾的模样。
　　“原来认识我的人都挺喜欢我，绝对是因为你们在这里胡作非为。”伊恩指着蜥尾，难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胡说！我只是喜欢和我的宝贝们一起出门散步！”蜥尾辩驳道。
　　蜂刺摁开蜥尾，说道：“湖光女神的庇护是真的？”
　　“甜湖镇是个好地方。”伊恩答非所问，“就看他们会不会去了。”他可是尽力在给卡芮丝招募新兵了。
　　蜂刺知道自己很难再从伊恩这里了解到真相，于是她将注意转移到伊恩的另一项决定上。
　　“你刚刚说要去十杨？被巢母虫霸占的村子？”
　　伊恩点了点头，不管大局势将如何发展，他肯定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一群巢母虫刚好是合适的“掠夺”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