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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同一个起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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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路比李林想象中的还要来的艰难。为了避免被变异人或变异兽盯上,耽搁太长的时间,李林等人一路之上都是小心翼翼地绕着那些变异人和变异兽。
  从学校到安宁市的这条路上,有很多的居民区。而现在,这些居民区几乎全都被变异人所占据了,只是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满身伤痕、衣衫不整的幸存者,踉踉跄跄地走着。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只是人类的一种名为生存的本能在驱使着他们逃跑吧。就李林一路之上的所见来看,拥有那种能量的人还是少的,更多的人还是在变异中幸存下来的普通人。不过相比之下,那些拥有了能量的人,对于未来无疑是比普通人乐观得多了。那些强大而又拥有许多诡异手段的变异兽暂且不说,至少在碰上变异人的时候,拥有那种能量的人还能有一战之力。当然,凡是总是有例外的。李林等人就在一面倒塌了一小半的墙壁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拥有着绿色能量的少年,被一个约有三米高的变异人撕成了两半,肠子内脏流了一地,死状极惨。那是李林见过的最高大的变异人,而他的肚子上,几乎大半的地方都是白色,胸口也有零星的白点,在一片的乌黑中,显得格格不入。“看来,身上有白色的变异人,确实是比一般的变异人要更强大。而且……好像白色的面积越大,变异人的实力就越强?”李林暗暗地想到。尽管他依旧觉得这个设定有点儿扯淡,但对比了之前变异后的肥仔和眼前这只高大变异人的实力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猜想可能确实是真的。李林估计,眼前的这只变异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若是三个人一起上……李林想了想,还是没有冒这个险。他示意华小璐和步世宇二人藏好,屏住呼吸。幸好,这个变异人手撕了那名少年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李林等人,又进入了游荡状态,没过多久,就从一幢房子的后面转走了。李林等人急忙出来,继续向前赶路,一边为那名少年默哀了几秒钟。毕竟,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能否自保尚且两说,又如何有闲心去顾及他人呢?
  比变异人更危险的,是变异兽。那些变异兽,有些具有夸张的体型,有些特化了某种能力,还有些更是拥有了诡异莫名的手段。就算是平时看起来毫无危险的小动物,经过了变异,也有可能变得非常凶残。而且,有些体型小的变异兽,反而会更加危险。比如,一群只有拳头大小的老鼠,竟在片刻之间就将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啃了个精光!这一幕吓得李林等人急忙绕路而行。开玩笑,被这么一群老鼠盯上的话,你连给自己祈祷都来不及的。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胆战心惊,李林等人终于是来到了安宁医院。在路上的时候,李林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真的到了,李林反而害怕起来:万一琳儿真的变成怪物了怎么办?万一她已经死了怎么办?万一……李林狠狠地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实在是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只能在心中不停地为李琳祈祷着。
  让李林长出了一口气的是,步世宇的情绪在这一路上已经平复了很多,虽然还是能看出来有一些低落。不过倒是华小璐,好像变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李林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任凭李林如何询问,华小璐就是不说,到最后干脆甩下一句让李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你最清楚!”,然后就把头一扭,不再理会李林了。
  安宁医院的状况,让李林的心一再地往下沉。看上去很强大的变异兽倒是没见着,然而变异人……李林一边绕开四处游荡的变异人小心地前行,一边又止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这么多变异人……那琳儿她……一小姑娘,又患病在身,难道真的……不不不,琳儿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
  就这样,李林终于是来到了2号住院楼楼下。“咦?这辆帕萨特是……这不是薛医生的车吗?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车里没有人,竟然连车门也没关……钥匙也插在上面……就不怕被偷了吗?”旋即,李林就自嘲地笑了笑,“也是,都这样了,还有谁会想着去偷车呢?不过,他来这儿干嘛……”
  “李林,”这时候,已经很长时间没搭理李林的华小璐突然出声,打断了李林的思绪,“你看那边儿!”
  她的语气里很沉重,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恐惧,这让李林不由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根灰褐色的、足有一人环抱的粗大的茎破土而出,攀附在2号住院楼的外墙上,直直地向上长去。这根茎不断地分叉,越分越细,直到最后,最末端的小枝上,挂着三片巨大的三角形的叶子。这些叶子密密麻麻,将整个楼笼罩在一片绿色之下。风一吹,掀起阵阵绿色的波浪,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枝干。如果说这些还算比较正常的话,那么那根最粗大的主干上面垂下来的一条条藤蔓,还有藤蔓末端那些肥硕的吸盘,无疑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李林仿佛看到了一头潜伏着的猛兽,正在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近它的口中。
  “李林……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华小璐拉了拉李林的衣角,略带哀求地说道。
  李林没有说话。凭直觉,他也感受到了眼前这株怪异的植物的危险性,可是……沉默良久,李林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从楼里面传出来一个人的怒吼声。尽管因为离得太远,李林并没有听清楚那人喊的是什么,可是那声音却让李林浑身一震。那声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的!那是李琳的声音!可是,那声怒吼中饱含着的愤怒、痛苦与绝望的情绪,却使李林感到那样的陌生。难道……
  李林猛地冲了过去,完全不管身后华小璐的呼喊声。“为什么……都到这里了,你为什么要犹豫啊!”李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若是就因为你这么一下子的犹豫,琳儿出事了的话,那李林你真的是……”
  尽管华小璐不想让李林就这么以身犯险,可是事出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拦住李林。而任凭她如何喊叫,李林却恍若未闻,华小璐只得气的跺了跺脚,银牙一咬,跟了上去。“算了,大不了一起死吧!”
  却说李林冲进大门之后,才猛地想起那一层层的诡异植物,不由得脚底一滞。然而那些植物还是跟死物一般,没有丝毫动静。李林虽心有疑虑,却也没有管它,还是一股脑儿地往前跑去。
  重症区……3楼……2312号房……李林刚跑到李琳的病房门口,却听见“吱呀”一声,那门竟已经自己打开了。待李林细看时,发现那门上坑坑洼洼的一片,不由得心里一沉,却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地探头向门里面看去。只见本来整洁明亮的病房,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四周摆着的仪器被拆了,零件散落了一地;洁白的墙上,有一片模糊的血肉,隐约可以辨认出来一个人形的轮廓,而床上……李林向床上看去,看见了全身****仅以被褥勉强遮住****的李琳,正在低声地啜泣着,床单上隐隐可见点点殷红。
  “琳儿……”李林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他不知道李琳是如何做到的,但也猜出了墙上那个由鲜血和碎肉构成的人形轮廓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犯人,因而,骤然而起的怒火也就消了许多。李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慢慢地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李琳,想要尽量地安慰她一下。不曾想,李琳却小心地向旁边一闪,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这时,步世宇和华小璐也到了。步世宇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脸上微微泛红。他觉得眼前的情景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去看。而华小璐的脸色却是有些奇怪,她盯着床单上的那点点殷红,秀眉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后突然眉头一展,就仿佛有什么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嘴角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而李琳瞥见华小璐的到来,低低的啜泣声竟也突然间停顿了。
  “哥……”她淡淡地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了……”说罢,她也不等李林的动作,直接就坐了起来,走下床来。
  “哦……”李林仍旧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过身去,拉起了华小璐的手,“小璐,走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出乎李林的意料,华小璐竟然很坚决地拒绝了他,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戏谑。
  “小璐,你……”
  “算了,哥,就让小璐……姐,待在这儿吧。”
  李林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头,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几个小时之前,小璐还对琳儿抱着很大的敌意,怎么现在就……“难道,小璐她竟然想……”李林不由得看了华小璐一眼。华小璐似乎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很不耐烦地说道:“哎呀你快点儿走吧,别耽误了你的好~妹~妹~换衣服!”说着就一个劲儿地把李林往外面推。李林只能默默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地掩上了门。
  房中,只剩下了李琳和华小璐两人。此刻正值午后,阳光正好,虽然有密密麻麻的绿叶和层层叠叠的藤蔓阻挡,却还是有一道道的光线,奋力地穿破重重阻隔,照进房间里,投下点点明亮的光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努力,究竟能得到什么?
  华小璐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冷冷地看着李琳,带着一点点胜利者的高傲。而李琳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衣柜前面,略一翻找之后,拿出了自己住院之前的衣裳。这些衣裳虽然很久不穿了,却仍然都叠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点受潮的迹象。李琳一件件地将衣裳穿在身上,内衣,丝袜,连衣裙……
  终于,华小璐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那天,你是骗我的。”
  “哦?”
  “直到刚才,你还是处子之身对吧?”
  “不然呢?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主动献媚求欢的浪荡女子么?再说,我才十六岁。”李琳整理着自己的裙子,面无表情地回道。此刻的李琳,一袭及膝的青色长裙,袖子刚刚好到小臂,露出一对洁白如玉的皓腕,一头青丝就那么随意地披散着,倒是有一些圣洁的气息。华小璐不得不承认,李琳的确不像是那种女人。
  “可是,上次我跟着李林来看你,临走的时候,你把李林叫出去,然后跟我说,说你已经是……已经是……是……”
  “我已经是我哥哥的人了,我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是么?”李琳朱唇轻启,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嘴里吐出的音节却是那么的不平淡,简直和她的形象格格不入。
  “对!”不知怎的,华小璐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股无明业火,她感觉自己在李琳的面前,就好像被看穿了一样。更气人的是,李琳的那张脸,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露出丝毫华小璐想看到的表情——尴尬,羞愧,垂头丧气,无地自容,就好像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倒显得华小璐像是个幼稚的儿童,拿着根树枝就在那儿耀武扬威。“明明是我想来嘲讽她的,怎么却……”华小璐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所以你在骗我!你只是想让我吃醋,让我妒忌,让我认为李林是个……是个……个变态,然后主动离开他,你就能霸占他了。”
  “对。”李琳依旧平静地说道,竟直接将这一切都承认了下来,这再次出乎了华小璐的意料。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李琳了。
  “然而你输了。李林爱的还是我,他迟早是我的人。而你,只能一直守着你那悖逆人伦的单相思,还真是可悲啊。”这番话说完,华小璐的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是么?”李琳的眼中还是一潭死水般平静。她慢慢地踱到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说道:“我……是他看着长大的,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在我最惶恐的时候,是他保护我,疼爱我,把我……当成了公主一般,还说……我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哼,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这种感情你是不会懂的!”李琳的声音微微拔高了几度,并没有被华小璐打断,接着说道:“他也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不会容许任何女人……去占有他……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誓,嫂子什么的,是没有必要存在的!哥哥只需要我,就够了……”
  “所以你就对我说了那个谎言?”
  “所以我就对你说了那个谎言,事实证明,很有效的,不是么?”
  “可是你就不怕我去质问他?然后你不就露馅儿了么?”
  “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爱他。”李琳平静地回答道,仿佛她正在述说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因为你爱他,所以你不想让他难过。你知道的,若是你去问他的话,不管得到什么样的答案,结果都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如果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那么你会很难过,而且他的形象也会彻底崩塌;如果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那么他就会猜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个兄控,那么就会让他陷入一个很难堪的境地……大概是这样的吧。最重要的是,你让我感受到了危机,所以这个风险……值得冒。”
  “……不得不承认,你很可怕。”
  “彼此彼此。”
  “可是,你最后还是输了。”
  “输了?你说我输了?”李琳猛地站了起来,双眼直直地逼视着华小璐。虽然李琳才十六岁,可是已经比华小璐高出半个头了。李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语若寒冰,一字一顿地说道:“抱歉,我并没有输。只不过,我们又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而已。接下来,就是看各自的本事了。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我的哥哥,一定是我的人,谁也别想抢走他!”
  华小璐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李琳,感觉这个人和刚才相比……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倔强中透着一股疯狂,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此刻,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若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真的能赢么?
  “琳儿,你换好了吗?”这个时候,李林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过来。
  “这就好了!”就像是剥去了一层面具,李琳的脸上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对着外面喊道转身便欲出门而去。而刚才还在她身上的冰冷与疯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华小璐在李琳的背后喊道。
  李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脸上又换成了冰冷的笑容。“我说过了,你不会的。既然第一次我赌对了,那么这一次我就有了绝对的把握。”李琳转过身去,一只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转过身子,对着华小璐说道:“别忘了我说的话,我们又站在了同一道起跑线上。”说罢,她便不再去理会华小璐,推开门走了出去,脸上又换成了甜甜的笑容。
  华小璐只能恨恨地一跺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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