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降盟友

　　#第58章
　　在这个戒备森严的洛城，意外遇到了姥姥家的哥哥，田湉心里五味杂陈。再加上倪正孝昨晚那副猥琐模样，很难让田湉信任他。
　　倪正孝也深知这一点。“我多年在南方一带闯荡，甚少前往北方三国。南方传言，代国全民皆兵，上到君主，下至老农，皆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此言非虚。”赵政骄傲地说，“代国常年腹背受敌，饱受雪国与楚国夹击，若换做别的诸侯，怕是早就亡了。”
　　倪正孝好奇地看着赵政，问道：“赵将军有没有想过，为何代国过得如此之苦？”
　　赵政思考片刻说：“天时地利人和，只占了人和。天时，代国以北天寒地冻，不利于士兵作战，却是雪国人天然的优势。地利，代国四面环敌，除去雪、楚两国。西边景国、东边宋国皆虎视眈眈，伺机侵占代国土地。”
　　倪正孝听完，不以为然地说：“为什么我觉得代国缺得就是人和？”
　　“那就是你看错了。”赵政立刻怼回去，“我代国军民一心……”
　　“这些老掉牙的论调早就过时了。”倪正孝笑着拿起筷子，悠然自得地夹了一口菜肴。“赵将军不会还把民心当做人和吧？”
　　赵政冷笑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哦？是吗？那中山国的那位无为而治的中山公岂不是成了天下霸主？”
　　中山公是玄武之地有名的贤德之君，他奉行与民同乐的政策，经常连年削减赋税，被百姓誉为神明下凡。
　　田湉在旁听着两人争论，这才插话问道：“那倪公子以为，人和所指为何？”
　　倪正孝转过头看着她，亲切地说：“邦交。”
　　田湉眼前一亮：“愿闻其详。”
　　倪正孝却先向赵政致了个歉：“方才赵将军说的民心，对于一个统一的国家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可是现在我们身在乱世，百姓心中的期望就是安定。代国百姓之所以与君主同心，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倘若雪国攻了进来，他们必将遭受屠戮。可是赵将军，你有想过没有，代国现在的处境尚且艰难，若再拖个五年八年，就会国不将国。”
　　“你是说，代国的国运只有八年？”田湉忧心忡忡地问。赵政却不以为意：“郡主别听他胡言乱语，代国国运昌盛，现在又与楚国和解，定能延绵万代。”
　　倪正孝审视着田湉的表情，关切地问：“郡主是不是有同样的忧虑？”田湉没有明说，但沉默却表示了她的肯定。
　　倪正孝又转向赵政说：“宋国大行变法，国力增强，赵将军可曾听说？”
　　赵政点点头：“国师崔柱在宋国大行变法，废弃了贵族世袭制，以功名论奖赏，选贤任能，赏罚分明。”
　　倪正孝露出欣赏的神情：“想不到赵将军对崔柱变法如此精通。”
　　赵政谦道：“崔柱曾是炼丹师，善于用药下毒。我只是很好奇，宋侯为何会重用一个毒蛇，所以我才研究了一下宋国变法。”
　　倪正孝说：“那你可知宋国在变法后，政通人和，不仅国力恢复，军队战斗力也不断提升。”
　　赵政叹了口气说：“当然，以往我们与宋国在边境偶有争端。历来都是我们随意摆个阵容，吓得宋兵抱头鼠窜。可是最近这几次交锋，代军竟然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倪正孝说：“赵将军试想一下，再给宋国一两年光景，待军队实力大增，与代军交手又将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
　　赵政亦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最后还是田湉打破了沉默：“方才倪公子好像还提到了西边的景国？”
　　“不知两位最近有否听到西景国的消息？”
　　田湉摇了摇头，赵政补充道：“代国与西景中间隔着丰谷山脉，西景这十几年对我们可以说是秋毫无犯，所以我们也没太注意它的动向。”
　　倪正孝说：“这些年，奉家父之命，我曾周游西景国，看到了一番令人吃惊的情景。”
　　田湉与赵政聚精会神地盯着倪正孝，对他们来说，西景是名义上的宗主国，却也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倪正孝说：“退守西隅后，玄武大帝陈睿思办了两件大事，很让我敬佩。第一，向西景国臣民下发‘罪已诏’，承认自己失察，误信奸臣林轩、叛徒陈泰谗言，致使国家分裂，大好河山沦为焦土，北边雪国异族虎视眈眈，东方浩瀚国伺机侵略。第二，再次确立了丞相高凯的绝对权威。”
　　赵政诧异地说：“他竟然还重用高凯？”
　　倪正孝说：“正所谓奇货可居，我倒是觉得陈睿思这两点做的非常完美。”倪正孝话说一半，望向田湉，似是在等她分析下文。
　　田湉仔细想了想说：“他这两件事做的倒是滴水不漏。第一件看似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实质上把清君侧两个发起者定为奸臣，反而让林轩和陈泰处在了‘不臣’的尴尬位置。第二件事也是如此目的。清君侧的目的是为了铲除高凯，陈睿思若此时处理高凯，反而是在承认清君侧是对的，岂不与第一件事自相矛盾。”
　　赵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即便高凯真的是佞臣，陈睿思也不能废了他。”
　　倪正孝点头说：“走过一趟西景国，我倒是非常好奇，看样子这个陈睿思也不是一般人物，为什么他还会丢了半壁的江山呢？”
　　“我不关心他是不是人物，我只关心代国是不是真的危险了。”赵政被倪正孝说得内心慌慌，神情焦虑不堪。
　　倪正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正是看到代侯竟然愿意用郡主和赵政两个代国的未来，换取眼前短暂的与楚国议和，实在是昏庸之招，所以我才联系上了代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愿意为他和代国提供帮助。”
　　田湉郡主问：“不知倪氏商团打算如何帮助代国。”
　　“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解决眼前之忧。”倪正孝微笑着看着眼前一对佳人。“昨天我假意轻薄郡主，也是在试探你们俩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想起昨晚回去后发生的甜蜜插曲，田湉脸红得说不出话，赵政拙嘴笨腮地解释道：“我与郡主只有主仆……”
　　“好了，你们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戏。代侯曾跟我说过，若不是时局所迫，他倒是愿意看到赵政你娶了郡主。我呢，则是一路上看你们扭扭捏捏、别别扭扭的实在太憋屈，所以才激你们一下。”
　　田湉诧异道：“你监视我们？”
　　倪正孝点点头说：“既然我向你亮了身份，那也不妨直说，你随身带着的侍女都是倪家的眼线。你得感谢陈平替你除掉了埋在身边这么久的眼线。”
　　赵政本来刚对倪正孝有些好感，结果却急转直下。“郡主的侍女是从代国带出来的。这么说你一直在监视她？”
　　倪正孝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当然咯，怎么说郡主也算是半个倪家人。倪家对流落在外的子女血脉，一向是暗中照顾有加的。”
　　“真想不到倪家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田湉不曾重视过玄武之地上的这些商团。在她的印象里，这些商团不过是低买高卖、投机倒把而已。可眼前倪正孝身后的倪家，还在商团位置上排不上前三，却已能长期监视诸侯之女。看来，各路商团早已成为玄武之地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郡主今晚回去以后，大可以与代侯通通书信，看一看我说的是真是假。”说着，倪正孝站起身，竟有了送客之意。“还请郡主与赵将军多想一想，他日代国与倪家联手，楚国不敢说，但雪国与宋国，咱还不放在眼里。”
　　赵政没被他忽悠蒙了，还有重要的事情没问清呢。“倪公子，何时出城？”
　　倪正孝笑着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听陈平的消息即可。”
　　原本以为今夜会受奇耻大辱，没成想等着的竟然是一位强大的盟友，田湉郡主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竟然是真的。赵政也是身处云里雾里，回程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代国。
　　“赵大哥有几分信这个倪正孝？”田湉问。
　　赵政摇了摇头说：“在君上没有亲口告诉我这事之前，我都无法相信这个男人。”
　　田湉回道：“在向父亲大人确认之前，赵大哥还是把此事告诉陈平吧。”
　　“告诉他？为什么？”赵政有些诧异，始终谨慎的田湉为何忽然信任陈平。
　　田湉笑道：“面对一个聪明的人，你要做的就是满足他的自大。就算你不说，他早晚会查清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如咱们主动去说，以示诚意。”
　　“还是你想得周全。”赵政由衷敬佩道。
　　田湉红着双颊，羞羞地问：“今晚不要走，继续陪我好吗？”
　　赵政心头一热，紧紧攥住郡主的手，决定一辈子也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