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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与大地的重逢与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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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徜徉。
  天高云淡。
  迎面而来的凉风将要带去炎热的暑气,他把手撑在船舷上,任由着刘海被风吹乱。
  这是一艘古老的天空船,木制的甲板即使常常打扫保养,也擦不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流传下来的技术却让它依旧能够航行在空中。
  它不是一艘战舰,而是专门为了采集资源与运输物资而诞生的,三百年来的使命,就是在地面上寻找材料,然后运回那座浮空之岛。拥有自动航行功能的它只有两名船员,“船长”和“大副”。
  这艘船原来一直都停泊在城堡地下的秘密港口,来往于天空与地面之间,只不过一直没被他和她发现。
  那一天我们的王子殿下像往常一样站在炼金台前面,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蓝色的药水倒进另一支试管里面。
  突然“轰”的一声,整个城堡都震动了一下。
  意外的震动让药水撒出去了一多半。
  “哎呀!”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提纯了好几天的药水啊!可恶,好浪费。
  “帕莎,发生什么事了?”
  他把人偶女仆帕莎叫进炼金室问道。
  帕莎皱着眉头,抱歉地向王子屈膝行礼,然后做出“请”的手势。
  “是有什么问题要我才能去解决吗?”
  在帕莎的带领下,他推开了地下室的大门,沿着漆黑的旋转楼梯不断向下走去。
  在经过一个转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艘精致的船正停泊在空中的港口里,港口视野开阔,能够看见下方的田野和树林,原来之前是启动千斤顶时产生的巨大响动。
  两个造型十分独特的人偶正在维修船只。
  看见他们,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船长”瘦瘦高高的,他戴着黑色的海盗帽子,左手是一只铁钩,甚至还为此专门戴上了黑色的眼罩。
  “大副”头上围着黑白条纹的头巾,身体健硕,却长着一副憨厚的面容。
  这是哪位研究者设计的啊,为什么会长得这么有趣。
  他笑着想到。
  船长和大副注意到他,纷纷丢下手中的工具跑了过来,列队立正站好。
  他强忍着笑,开口问道:“所以要我帮什么忙呢?”
  船长用一只手一只钩比划来比划去,哦,是要给什么东西注入些魔力吗?
  他登上船去,在船长的指导下找到了一个标有“启动核心”字样的设备,为它注入了很多魔力。
  不过,为什么这里会有艘船呢?
  明明船是在水上航行的啊,浮在天空中的岛真的需要一艘船吗?
  很快船长就给了他答案。
  好像是为了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船长赶紧指挥大副做好准备,大副手慌脚乱地拉起风帆。
  当天空船载着他在空中翱翔时,我们的王子殿下发出了惊叹。
  没想到在城堡底下会有一艘真正能够飞行的天空船!
  这可是他前生的幻想啊。
  他迫不及待地趴在船舷上,低头朝下看去。
  云朵从船底下飘过,一条明亮的带子蜿蜒在大地中,那是一条小河。随着高度的渐渐降低,他可以看见草坪上一个个白色小点。
  是绵羊,他正在靠近地面!
  这是过了多久呢?终于能够回到大地的拥抱。
  从最初对地面依旧抱有念想,到后来的逐渐绝望,最后,变得麻木的心已经不会在意。可是为什么现在却予之希望?
  他呆呆地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感到心中有一种情绪正在蔓延,温热的泪水从眼角处流下。
  帕莎站在他身后,温柔地看着他。
  船长和大副还在你追我赶,忙着将一些奇怪的石头运回船上。
  ......
  也许,我可以来到地面生活,他想到。
  对,没错,把大家都叫下来,找到一个美丽的湖泊,然后在湖边修建一栋木屋。
  木屋依旧是弗朗西斯执事在打理,珠珠和茂茂每天都会把内外打扫干净;木屋的后面是温德尔的花圃,旁边还可以种上果树,每年温德尔都会做出甜甜的果酱;湖的中间可以修一个小亭子,有着湖水的环绕,夏天也一定很舒服;当然蔷薇庭园也不能少,帕莎会把我的蔷薇移植过来,就种在木屋的前面!
  春天可以在山花遍野的草原上,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奔跑,而不用担心跑到边界;夏天去到湖心亭里钓鱼,和她一起坐着度过整个下午;秋天漫步在金红相间的森林里,也许能遇见可爱的梅花鹿;冬天,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在温暖的火炉边与她依偎,静静地看着书,手边还有一杯红茶。
  对了,还要去拜访邻近的城镇,和大家打招呼,等到节日祭典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热闹!
  他开心地扭过头看向帕莎,想要和她分享这份喜悦。
  这时月亮出来了,洒下了银辉,天已经暗下来。
  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星空,嘴角不经意地勾起。
  “帕莎,我今天想就这样躺着睡着,可以吗?”
  于是帕莎还有船长大副陪伴着他,静静感受着拂过草地的晚风。
  迷迷糊糊之间,他看见帕莎取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记得明天把我带回浮岛...”
  他睡着了,在大地母亲的臂弯里。
  微光。
  晨露沾湿。
  他张开了眼睛。
  不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他看了看自己素白的手。
  为什么没有在她身体里醒来?!
  他慌张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帕莎,帕莎的双手放在小腹前,微微低下了头。
  揭开被露水打湿的毯子,他让船长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堡。
  难道是因为我离她太远了吗?
  我不能离开她。这个想法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根深蒂固了,是半天不见就会出现的失落,是无法再触摸她时的患得患失。
  他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她依旧乖巧的睡颜。
  然后他再一次回到了那片草地,不过这一次,他抱着她一起。
  他心中怀着不安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昨夜失眠,好不容易才睡着,得到的却是失望。
  不用睁开眼他都知道自己今天是谁,没有长及腰间的白发,也没有那种熟悉的轻盈感,他睁开了眼,依旧是这个他。
  他跪在柔软的草地上,狠狠往地上砸了一拳。
  他多么希望现在是跪在水泥地上啊,这样才能感受到来自手上的痛楚。
  而现在他有多么无力,心中就有多么脆弱。
  你明知道的,我不可能抛弃她,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束缚我?
  这是诅咒,来自天空岛的诅咒。
  倘若逃离,就是在逃离你自己。
  原来又是一场梦,他苦涩地笑起来。
  他看向安静地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她。
  美丽的银发散落开来,上面沾着早晨的露水。
  对不起。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心疼地把她的银发归拢在一起。
  “我们回去吧。”
  他疲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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