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雕刻自己的神像

　　神被封印但随时都会挣脱；满城的脏东西都在汇聚；暗中还有什么危机暂时无法发现。
　　但不论如何，时间都不多了。
　　所以李清玄没有选择制作泥塑，转而选择了更好塑造的木雕。
　　他做的每一步都有其意义，以像修人之法，本就是有背常理。
　　若要以此法修行，须先断了自己生路，所以提前定制的纸人就是李清玄为自己准备的假死的替身。
　　既然要供奉自己的肉身像，那么按照仪式，就必须要断舍人间之寿，于天地间除名。
　　否则就算是供奉个千八百月，也不过就是凡俗之人的痴心妄想，毕竟你肉身还在人间，凭什么让你成神？
　　所以要：木雕成神像，装藏成肉身，再以纸人写下生辰八字、名讳，替李清玄黄泉赴死。
　　如此一来，就完成了一出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大戏。
　　但这样，还只是有名无实。毕竟不是你说自己是神，就能当神的，你需要有一份‘证明’，好似人间老百姓的身份证一般。
　　所以，神位就成了重点。
　　届时，再将那被封在像中的残神之神位占据，顶替掉，才算是完成了这天下之大不讳之举的第一步了。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准备工作，只是在临回家之前，李清玄顺路回了一趟医院。
　　他坐在床边，轻轻的用温水擦拭着林沫苍白的脸颊。
　　林沫依旧在昏迷中检测仪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声声生命的倒计时。
　　医生的话在李清玄的耳边回想，林沫的昏迷已经是在走向生命的终章。
　　甚至，林沫很可能会就此在昏迷中离世，这一点是李清玄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这让李清玄的心里更加紧迫了几分，纵然他想要在此陪伴林沫，却也不得不离开。
　　“沫子，等我，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护你周全……”
　　李清玄喃喃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医院走廊里的疾苦之中。
　　他再三嘱咐护工小心照料，离开医院之后，李清玄又在一间中药铺子前停了下来，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拎着大大小小多个包袱了。
　　这些，自然也是为了李代桃僵而准备。
　　忙完了这一切，李清玄注意到路上已经弥漫起了薄薄白雾。
　　阴气弥漫，看来被吸引来的邪祟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开始影响到整个城市了。
　　好在现如今还没有人发现李清玄的蹊跷。
　　不着痕迹的加快了速度返回家中，精疲力尽的他来不及任何休息，立刻便开始清洗这个巨大的木块。
　　李清玄前世时研究民俗文化，对于木雕之法也颇有造诣，毕竟民俗之中也有雕刻一环。
　　而这辈子也没少雕刻小玩意，所以手艺还在。
　　他率先用笔在这个木块上绘制出了想要雕刻的图案和形状，单单只看雏形，就是一尊神明坐立之像。
　　为此李清玄特地在桌子上放上一面镜子，一边描绘五官，一边时不时的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以求能做到最大化的相像。
　　虽说木雕要比泥塑简单，只不过是对比而言。
　　木雕要比泥塑多了些细节上的处理，这使得李清玄才拿雕刻刀开工了半个小时，就已经腰酸背痛，筋疲力尽。
　　唯一对李清玄而言有所成就感的就是，原本平平无奇的木块在自己的手中逐渐有了神像的风范。
　　照这样的进度下去，今天晚上就能将木雕神像雕成，明日就能再返山神庙了。
　　心中如此计划着，李清玄也逐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已经没有失败重来的机会，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但凡有一刀过重或过轻，就会导致整个作品大相径庭。
　　……
　　就在李清玄为自己雕刻神像的同时，那家烛火点内，老板正拿着一堆泡过水的柳条，尝试去编织人形。
　　看得出来他几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手法相对来说笨拙的多，还失败了好几次。
　　但好歹也算是有些纸扎经验，因此在短暂的碰壁之后，纸人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还真别说，这东西挺别出心裁的。
　　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能给店里上上新货……”
　　老板看着在自己面前逐渐成型的纸人，不由的赞叹道。
　　这东西扎出来显然要比那些不伦不类的纸扎物要好得多。
　　在完成了人形的塑造之后，老板就开始用水彩在纸人的脸上涂抹五官。
　　为了清晰地突出人脸，老板在腮红等位置都加重了笔墨。
　　仅仅是这一个纸人，就花费了老板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累的老板直喘出气。
　　他呼出的气不断扑在纸人的脸上，使得纸人微微晃动，在某一个瞬间，真让人觉得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从刚开始，老板心中的赞许，到现在看着这逐渐逼真起来的纸人，老板的心里有些微微发毛。
　　这东西和人太像了，以至于老板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到最后不得不暂时离开，跑到门外缓和片刻才能平复不安的心情。
　　用科学的话说，老板的这种心理是恐怖谷效应，任何和人相像，但却又明知不是人的东西，都可能导致这种效应。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老板看着已经基本完成的纸人长舒一口气。
　　刚开始他还觉得心里发毛，但现在基本也习惯了。
　　只是这整个纸人栩栩如生，唯独眼睛处还是空白，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就这样，老板很快便回到屋里翻箱倒柜才找出来了一点朱砂，用白醋化开之后，便蘸了蘸毛笔，点上了纸人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板就开始收拾眼前这一片狼藉，可不知为什么，每当他背过身去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刚开始老板还没有在意，可逐渐反应过来之后，便再度把注意力落在了那纸人身上。
　　他绕着这纸人转了两圈，才发现纸人脸上朱砂点缀的双眼，好似无论自己在任何角度都始终盯着自己。
　　倍感疑惑的老板紧接着想到李清玄之前嘱咐过要用红布遮眼，此时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赶紧找出来一块红布绑在了纸人的眼睛上。
　　随后，他将纸人放到了西北角，眼不见心不烦，倒也逐渐平复了心情。
　　入夜子时，老板打了个哈切，抱着那纸人走到了门外。
　　看着眼前蒙蒙白雾笼罩，老板狐疑的皱了皱眉：
　　“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雾，还有这才几月份，怎么这么凉飕？”
　　疑惑的嘟囔了一句，老板把纸人放在了门口，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白色的寿衣，穿在了纸人的身上。
　　“叮铃铃……”
　　就在此时，屋内的电话铃声传来，老板赶忙回身跑进屋里去接。
　　“老婆，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今天接了个单子，客户有点奇怪的要求。
　　等我回去再跟你说吧……”
　　接电话的老板背对着门口处，浑然不知，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刻，不知哪来的一股风吹过，竟将指人脸上的红布吹掉。
　　黑夜里，纸人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它嘴角的墨彩没有全干，显得那纸人，好似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