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马戏

　　“马戏？那是什么？”
　　作为总作画监督的许立率先发话。
　　而在场其余十几人，目光紧紧盯着周寻。
　　动画预演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发现问题。
　　但星之声刚才的预演有问题吗？
　　没人这样觉得，周寻突然说了战斗场景不行，要搞什么马戏作画。
　　马戏，难道说....
　　机甲化马？
　　人类形态机甲变换星空战马形态。
　　让女主林加骑钢铁巨马来搞星战？
　　....
　　周寻表情一变。
　　刚才没想这么多，瞬间就把马戏这个名词脱口而出。
　　马戏，当然不是指骑马的动画场景，也和马戏团毫无关系。
　　它指的是前世岛国动画界一位名叫板野一郎的原画师发明的一种独特的动画场面。
　　主要用在机甲动画里，基本场景就是主角驾驶的机体在如漫天飞羽一般的高密度弹体里快速穿梭，进行各种神闪避的同时还给予敌人猛烈的打击。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这类画面对于动画观众来说，就是视觉盛宴。
　　因为...很帅。
　　板野一郎当年创作这个场景的时候是让学弟在机车上装了五十支冲天炮，而他在河对岸同样也驾驶一辆机车装载五十支冲天炮，两辆车疯狂飙车，然后点燃冲天炮对轰。
　　那短短几秒的盛景被他记住，然后才赶紧赶回工作室里把记忆里的画面画出来......这就是一开始的马戏。
　　板野马戏出现后，动画业界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它对机甲空战的观众观看体验提升巨大，能迅速抓住观众的眼睛和情绪，自那以后，马戏这种演出镜头就频繁出现在了机甲动画里面。
　　在平行世界里，它在经历了诞生时的震惊业界，到大家迅速模仿，再到后面，变成了机甲战斗类动画里的常见镜头。
　　如果是一个老鸟动画迷，类似马戏镜头可能在各个动画里，看过不下百次。
　　而在夏国.....压根没有类似的动画镜头。
　　“嗯，马戏....就是我想象中的，一个比较炫酷，比较帅气的镜头演出手法，我只是用这个名字命名它而已。”周寻咳嗽一声道。
　　“....”王静。
　　“.....”许立。
　　“所以说监督，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单纯的觉得，你之前的分镜画得不够好，现在原画成品的效果，达不到你的心理预期。现在想要重新处理这段镜头是吧。”苏镜泠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没错。”周寻道。
　　“就不能只稍作修改一下吗？有必要把星战镜头全部否决，然后从头开始制作？”苏镜泠问道。
　　“额......因为不是只修改一点能行的，整体上来说，要达到我预想的效果，必须大改，嗯....就是....”周寻有点心虚的道。
　　“就是这样。”
　　都已经三月五日了，距离开播仅仅只有二十几天，他才和大家说动画里关键镜头的星战部分要全部推翻。这确实，很不厚道。
　　作为监督，你如果有自认为绝赞的，更好分镜画面，为什么不一开始拿出来？
　　等别人把工作完成了大半了才推翻。
　　周寻前世就最讨厌这种上司了，给一个初始方案，等自己完成得差不多了让改方案，然后就是改，改，改，改，改.....
　　怎么改都不满意，最终没办法了，这个傻逼上司决定采纳一开始的方案。
　　周寻每次都要被气炸。
　　而现在，他的行为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对不起大家，我...我说的这个马戏镜头是在刚刚看过了动画预演后，才灵感迸发，创作出来的......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好，但还是....”周寻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打工人经历，心里愧疚感满满。
　　“更好的演出镜头啊。”许立闻言，眼神闪过思索。
　　苏镜泠闻言，皱了皱眉头。
　　监督有新想法，推翻之前的设定，这在动画制作里很在正常。
　　但问题是，这些星战镜头数量，其实有点多。
　　算下来有几十个以上。
　　这个工作量.....有点大了。
　　还有二十几天时间，从周寻重新设计分镜稿，到画原画，重制背景，摄影，配音，音画合成......
　　每一个环节上的人，都等于工作量增加。
　　“那个监督，我说一下。”王静这时候举手道。
　　“你说。”周寻面色一正。
　　“我们有必要在机甲星战镜头上纠结吗？星之声这部动画，战斗元素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讲述女主林加和男主阿升它们八年来对对方的思念，以及他们思念超越时空，于各自人生的某一刻交汇到一起而共鸣，由此产生的感动与观众对其的思考才是主题。我觉得，星战镜头表现力就算做得再好，也没太大意义吧。”王静道。
　　当然，能“顺便”把星战镜头做得更好一些那肯定是第一选择，但现在不是不能“顺便”了吗？
　　那就得有取舍。
　　与其在主题之外的细节去纠结，不如把精力多关心在动画的其它方面。
　　“不.....不对。”周寻摇头。
　　王静看向他。
　　“你觉得这部动画里，是什么阻隔了男主和女主？是八光年的空间吗？那为什么两人会相隔八光年之远？不就是林加为了帮助联合舰队，守护家园，为了消灭侵略者外星人，才会跑到八光年之外和它们生死战斗吗？”
　　“我一开始设计的镜头，对外星舰队的塑造，太弱了。你刚刚看这段动画预演镜头的时候，能感觉到这被林加一人一机轻易单挑的外星母舰，是把人类逼到生死存亡境地的强大敌人吗？”
　　“更多的敌人，更密集的弹头，更快速迅捷的战斗，从林加突破大气层，朝着母舰冲锋的路途上，应该会有更多的阻力，她九死一生，夹缝里求生，腾挪翻转，在成千上万的外星弹头对她的疯狂追逐中逃出生天，于星空之中绝命一舞，换来了接近外星母舰的机会，怀着对回家的希望，对再见一次喜欢恋人的渴望，重创敌人，最终保护住了人类最后一艘母舰，守护住了自己回家的希望。”周寻手臂比划，语气微微激动，音调也略显大声。
　　“你想一想我现在描述的场景。再与我们刚才动画预演里那林加驾驶机甲，使出四十米激光大长刀一个冲锋，一刀劈爆外星母舰的镜头来对比.....你觉得真的，这是没有意义的作画改变吗？”
　　“.....”王静再次沉默。
　　好像，确实差别挺大的。
　　“那个.....”这时候，公司的原画师员工钱钰怯生生的道。
　　“我在看洛省电视台官网里的贴子时，发现很多对我们这部星之声感兴趣的观众，他们的关注点都是星之声里帅气的机甲，以及可能会出现的酷炫战斗场景。”
　　在场所有人目光看向钱钰。
　　“夏国以前的动画作品，并没有机甲这种设定，很多注意到星之声的动画迷们，其实也都以为它是战斗类动画。对巨大机器人的战斗作画场景....是很期待的。如果监督真的能设计出更加优秀的战斗场景....我觉得，对于动画播出后的风评和收视率，会有不小的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