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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什么。”
陈一鸣觉得哪里不对，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思考了，感染体的步伐越来越快。他还是听从林唯瑾的想法，扣下扳机。
子弹精确无误地击中感染体的身体，在那血管虬结的体表拉出一道道的口子，感染体因为这可怕的冲击力连连后退。
——这世上恐怕不存在什么生物能正面迎接迪龙埃罗M134D火神炮。这种机枪基于百年前的机枪设计，但还增加了多枪管以及电动机。多枪管设计在迎击感染体的时候是相当有利的，在极短时间内倾泻出的大量子弹，会将被子弹击中的人撕成碎片。
“……”林唯瑾好像说了什么，但是陈一鸣已经听不清了，火神炮的巨大噪声吞没了除了枪声外的所有声音。
陈一鸣停了下来，他觉得应该过去看看那个感染体的情况，刚刚一闪而过，他没看清，感觉里面有一个除了感染体肉身之外的东西。
就好像一个人藏身于巨大的战甲之中。
陈一鸣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他实在不能接受这种用血肉灌注而成的装甲，用身体装着另一个人，听起来……就像胎儿和母体。
可是胎儿会操纵母体吗？
这种想法实在是吊诡，陈一鸣决定眼见为实，亲眼下去看看。
但他发现，自己的左耳已经好像有些听不清了。
“一鸣哥！”林唯瑾有些焦急地喊着，她看见陈一鸣的左耳汩汩地留下鲜血，吓了一跳，她和其他人用双手捂着耳朵，才稍微好一些，可是陈一鸣的双手都需要辅助瞄准，就算这台火神炮是改装的，也需要一个成年男子的两只手，才能确保稳定射击。
“尚瑗，停车！”陈一鸣用尽力气大喊，可还是听不见自己说什么，耳朵里像是灌满了蜡，一切的声音都那么不真实，发着空洞的泛音。
陈一鸣跌跌撞撞，他捂着流血的左耳，看向那个死去的感染体。
是要去检查那只感染体死了没有吗？
林唯瑾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可以帮上陈一鸣的忙。
还没等陈一鸣反应过来，她便跳下车，一路小跑到感染体附近。
“一鸣哥，它确实死透了，但是……”
林唯瑾生生止住话音，看着从感染体体内爬出来的那具娇小的人类躯体，放生大叫。
那是一具纯白无暇的躯体，它细嫩的皮肤宛若上好的丝绸，心脏、肚脐、四肢还连着那腐臭的凋敝的躯体，它有着婴儿一般细软的头发，那些头发仿佛有着自主意识一般，主动地四处游走，它的眼睛很大，虹膜和瞳孔居然是全黑的。
“ㄨㄚㄚㄚㄚㄚ——”
那怪物爆发出婴儿啼哭一样的尖叫，它浑身头发猛然一动，向着林唯瑾的方向冲去。
林唯瑾还没逃走，那头发便已经刺穿她的皮肤，仿佛那是一根根钢铁制成的小虫一般，扭曲着汲取她身上的所有血液。
陈一鸣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怪物的头发仿佛吸干了唯瑾身上所有的生命力一般，她的身体迅速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陈一鸣拔枪、抬手、射击，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快的几枪，可是那怪物全部躲开了。它尖叫一声，逃窜进附近的巷子里。
陈一鸣也没有追那东西的心思，他跪在唯瑾的旁边，她要死了，可是他无能为力。
“一鸣哥……”唯瑾本来想笑笑，可是干裂的皮肤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干瘪的手想摸陈一鸣的脸，可想到这可能会传染他塔病毒，于是又放了下去。
“真好啊……临死前还能看到大帅哥陪我。”
陈一鸣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能靠她的口型去猜。
“没事的，尚瑗在这里，她一定会有办法的……”陈一鸣焦急地说，“你别闭眼！我们一定都会出去的！”
“啊……一鸣哥……”林唯瑾笑了笑，她现在的脸，比哭起来还难看，“其实我骗了你，我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哦，早就……不是18岁了。”
“如果18岁那年，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她死了。
一只苍蝇不知从何处飞来，叮在她的身体上。
陈一鸣挥不耐烦地挥手，把苍蝇赶走了。
讽刺的是，在感染区里，鸟和花儿不能存活，这种肮脏的动物却能活下来。
“怎么回事？”尚瑗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阿群开了口，“陈长官在击中感染体之后想确认一下感染体的状态，但是他听不见了，唯瑾帮他去确认，可是被……”
尚瑗身上的气势居然让阿群有些退缩，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们也想过去帮忙，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有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像是小孩子的东西从感染体的身体里钻出来……”
尚瑗皱了皱眉，这种东西有类似迭代的生物功能？
这下倒是可以解释先前她认为逻辑不通顺的地方了。
她看了一眼陈一鸣，低声说，“那个女孩带不走了，如果留在这里，也会有变异的风险。”
“她应该也不想死后也变成丑陋的感染体吧。”
几人在附近找了些可燃物，尚瑗淋上酒精，这便够了。
人的尸体含有大量的油脂，尤其是这样被吸得干枯的躯体，更是最好的助燃剂。
“安息吧，林唯瑾。”尚瑗手握十字架，喃喃祷告。与她生科博士的身份相悖，她是一名天主教信徒，“你那该打完的仗已经打过了，该跑的路也已经跑到了尽头。”
“安息吧，愿你在天堂依旧享受快乐，那些天使们会保佑你……”
几人沉默着上了车，陈一鸣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耳，看着那具熊熊燃烧的尸体越来越小，最后连火光都看不见了。
他们回到高墙旁边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今天的夕阳是火烧云的，血红色的天际晕渲着一朵朵云彩，给他们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芒。
仿佛那个女孩已经踏着天边的云彩，走向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