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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胡放解索传断掌,亡心剑叩齐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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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断手之仇,田北秋恨意顿起,便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定当保全性命,也好不让这门武艺失传。”
  “只是这功夫须以铁索缠臂,又以另一手持刀为佳,家父当年分传我与师兄二人,他无铁手,我无刀法,日后你若需精进,须再使一门刀法。”胡放转头看向田北秋,“如今你失左掌,再行持刀已不可能,想练好便要在你的断手缠上铁索,你可愿意?”
  田北秋正在迟疑之际,那胡放早已解了铁索,也不等它包扎伤口,当即就缠了上去。田北秋伤口才隔一夜,尚在淌血,顿时疼痛难忍,铁链一紧,愈发鲜血淋漓,咬牙看胡放道:“纵然需要缠左手,为何偏不能等我包扎几日再行。”
  “我已时日无多,须亲眼看着你缠上铁索,你今日记下了痛,才有那报仇的决心,不会甘心做混迹人流的贩夫走卒。这布上的口诀你好生练习。破不了他的道,我三日之内便会自行了断。”说完,他从马背上抽出一匹麻布,递给田北秋。
  “你放心,我日后也定当会杀了张亡心为你报仇。”
  胡放摆手:“不必,他既未害我,我又甘愿自尽,只不过道不如人,空被他损了心境,却也怨不得他。”
  田北秋不语,转身向驹鱼城中最贵的酒馆使百金买下两壶玉壶春,送至胡放身边。
  胡放闻了闻:“寡淡。”
  转手倒了,将壶与边上马夫换了二斤烧酒,一只肥鸡:“滋味。”正吃着,似不经意对田北秋道:“去吧,这马既然不能随你寻个归宿,便与我一同去吧。”
  田北秋也不羁留,右手攥了麻布,左手缠着铁索,也就回了住处。打开包袱,这才想起那一本旧书被压在底下。翻来看去,无名无姓,古语考究,竟如刀法。
  他心下不由得称怪:既然已经与人结怨,又为何给我这刀法,莫不是有诈,眼下还是先练胡前辈的铁手罢。
  他打开那麻布,上面虽然破旧,笔墨却不知是如何涂写,竟然清晰异常。文字虽然歪曲,倒也能认得,那秘籍中的语气,玄奇竟然也如那本铁手功法。田北秋暗想:莫不是武学奇术尽皆如此,方显得那些前辈高人厉害。今日且先睡下,待明日便晨起练功。
  想罢,正要解下铁索,顿时剧痛,他精神一振,想起那些不甘,想起金错刀门少主开玩笑一般地斩下自己手掌,一时愤恨涌上心头,于是又起身翻阅秘笈来看。
  话分两头,那张亡心轻功也果然奇巧,才去半日,便已然到了道门名山齐云山山底。山门弟子见他衣装,只当是道友,一面放行,一面入内通报。待齐云观观主听闻,张亡心便已到了山腰。
  观主左云溪听了张亡心形貌,便二三猜想到了些许,正未推山门,门外便已扣起铜环。
  张亡心入内,一拱手便道:“左观主,不才山间散人张亡心,这厢有礼了。”
  “不知道友前来所为何事?”
  “论道,比剑。”张亡心面不改色:“不过这可是带有对赌而来的。”
  “如何约定?”左云溪素闻张亡心行事不定,不由警觉起来。
  “道法,武艺,这齐云山门上下若有一人能胜我,我便依你左观主一件事,无论大小,豁出性命也帮你办得。若这两样我都胜了,便在你这齐云山上为我开观立祠,香火供奉。”这齐云山上下多少门人,张亡心竟然当众将供他如神明先师说的如此稀松平常,轻描淡写。
  左云溪早听说过张亡心放肆非常,却也不曾料到会如此狂悖不堪。便笑:“道友好生狂妄,要我齐云山上下为你立祠,也不怕折了自身的气数。”
  “所谓修道,问道,这天下道士修了这么多年,也问了这么多年,你们这么多人,可曾有哪一个向我讲明何为天道?既然没有,那我对尔等说,我便是天又如何?你们供我拜我又如何?”
  “放肆,这般说话也不怕闪了自己舌头。”座下一名弟子不平,挺身道:“我与你年纪相似,你这等人自是不配与我论道,先剑法胜了我再说其他!”
  举剑向他,使得一招秋霜落地。张亡心不闪不避,眼见剑至眉心,才二指齐并,作势轻松一拨,那名弟子手中的宝剑便被打断一截,他收剑未曾住手,顺势又刺来一剑,张亡心又将手指一撇,宝剑又断。
  那弟子只道是宝剑不利,丢下剑,空拳来打。张亡心却道:“让开,我要与左观主过手,岂是你这种蠢才可以插手。”言毕,他使一招挥弦袖,拂手扇出,那弟子顿时飞出数丈,跌倒在地。
  观内其他人虽是不知,可这左观主和其余几位辈分高些的师兄却瞧见了些端倪,这张亡心内力倒说不上多深厚,偏这些招式奇巧,分明不是凡间武艺。尤其第一招过手,竟让人瞧不出门道。
  张亡心转头对左云溪发话道:“如何,在下有无荣幸领教左观主的高招?”
  左云溪见情形,便也推脱不下,反持宝剑拱手作揖道:“赐教。”
  张亡心年岁小,未及按捺,率先出手。那观主剑呈守势,倒抡半圈,将剑格开。可奇怪的是,那张亡心的剑并不顺势弹开,而是随左云溪剑招起止之处,转眼便又刺来,如同有牵引一般,二剑相拈,手中周旋,半刻却分不开来。
  此刻门后有声音道:“左师弟,收了你的剑招,他用的是化春秋。”左云溪回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门中资历最老的袁道心师兄。
  这化春秋乃先代剑圣所创,与天下剑招对而不败,十载江湖游历,竟学尽了天下名剑。天下众人皆当是这剑招随剑圣入土,不料今日竟然在张亡心手中重现。
  左云溪一面吃惊,一面忖思:既然反攻他不成,我只守便是,待他露了破绽自然胜他。
  张亡心也不惧他,依着先前的模样径直攻来。横劈竖砍,剑招不定,左使一招,右使一招,也幸好左云溪平日里见闻颇为广博,才不至轻易乱了阵脚。眼见着张亡心剑法一招狠厉,胜过一招,逼至近前,竟然已是尽破齐云山世传的仙流剑法。
  左云溪不由得害怕,不是怕面前这二十来岁的少年,是仿佛看见了他十年,二十年之后如同一个天才一样横空出世,到那时哪还有他齐云山的立足之地。这化春秋竟有过目不忘,见招拆招的奇巧本事。
  左云溪想:今日哪怕是让他活着走下山门,传到江湖上被他轻易破了我仙流剑法,只怕免不了颜面扫地,料他不过二十余岁,内力根基未深,我且以内力胜他,借故一剑斩了便是。
  正想着,再过剑招时,左云溪也不顾破了招,用剑身挑开玲珑剑,一掌轰出催起平生内力,直要打碎他五脏六腑,正打落在张亡心胸口。
  谁知那张亡心竟动也不动,表情异样,眼中流下泪来。两人此时如同僵住,在外人看来毫无异样,只有左云溪暗叫不好。
  远处的袁道心却一时惊道:“凄凉诀,世上竟然真有这等武功,传说张亡心原有两颗心,被他费尽心窍,五脏六腑化为吸收内力的丹炉,加以平生哀伤痛苦,落一个没心没肺,又如何怕这会内力震碎五脏六腑?”
  只等片刻功夫,二人开解,左云溪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对面的张亡心捂着胸口,道:“左观主好深的内力,说是比剑论道,竟下这般杀手,碰上了我这没心没肺之人却被毁去内力,只是你这内力深厚,我一时还消化不得。”说完,他看向左云溪,眼神中不无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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